杨思涵见万副署长走进了创新大厦,他早有预约,因此不必像那些嗅到味道的秃鹫般排着队伍。

  她暗暗感到可笑。

  云海市看似恢复到了原本正常,实则暗流汹涌,就连人文署高高在上的副署长也要当掮客。万鑫到场,原因无他,洗清人文署的过错,攫取冠军带来的红利,还有就是演给外人看,他们承办的大赛圆满结束、平安落地,没有更多恐慌和意外。

  杨思涵却清楚,这件事在整个天水省的各大市民俗局、省总局、整个诡异界,引起了多么激烈的掀然大波。

  十三局派杨思涵这样的强力官方人员,来处理“招揽的小事”,不是小题大做,是在暗中保护幸福互娱,尤其是魏昆的人身安全。

  时钟跳动,来到7点30分。

  距离云海市爆发十字云事件,才过去八个小时。

  卫星拍摄的图像,下发到了众多保密级别足够高的民俗局高层。云海市民俗局作为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及时反映得到嘉奖,也因为他们要分出更多精力去调查和提防「新娘」与「无面」的下一次出现,因此情报系统向云海市民俗局投入了更大的支持力度。

  桌面摆放着来自地外深空的高精度摄影机,所拍到的实景镜头照片。

  蓝黑色的云层上。

  一尊神灵四条手臂拨开云雾,俯瞰整片繁华大地。

  本该是事件中心的大神阶怪异敦煌乐府,和来历不明的鬼新娘,反而成了她的陪衬,不见其踪影。只有更高精度的镜头,才能捕捉到这两位同样让人心惊胆颤的可怕诡异。

  调查员们回忆那晚景象,后背触电、汗毛乍起的压抑感,如同再临。

  来自省局的调查官,在询问了第九名在现场的调查员,目光严肃、震撼,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答桉。

  “完全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只记得,我们看见她拔出了喉咙处的钉子,那一瞬间我们听见了洪钟大吕般的吼声,天际帷幕撕裂开,随后是永夜般的黑暗……”

  舒适的沙发前,香茗鸟鸟,两杯热咖啡抵消了紧张气氛,这名调查员轻抿咖啡,苦涩里迷惘地回忆着几个小时前的情景。

  八小时前。

  天王州大厦,“文”字楼层,拉响了刺耳的火灾警报声。

  本该有的冠军颁奖仪式,被临时取消。安保人员在头顶广播里,安慰着现场观众,道:“通讯机房意外失火,为了保证大家的人生安全,非常抱歉,节目临时中断,主办方向您表示真挚的歉意,门票与附加费用,将会在48个工时内返还给您……”

  裘氏集团的随行高管,表现出愤怒的神情,道:“他们怎么办事的,安全隐患都排查不好!裘老不辞千里从魔都赶到云海市,结果草草收场,这是做态度给我们裘氏集团看吗?”

  这话说到裘云英的心里了。她没见到红红也没找到魏昆,就连手机也打不通,气得她把折叠屏的红色手机捏的卡卡作响。

  裘半山却笑意盈盈道。

  “目的达成就好了,我们是外来者,不宜喧宾夺主。”这话一出,急得像是火上蚂蚁搬的人文署小领导,高兴得快要哭出声音,他既是明白事情的真相,头顶上那三个怪物,大战随时一触即发,到时候这大楼便是所有人的坟墓。

  但他又不敢吐露实情,更不敢怠慢裘半山,急忙点头称是:“裘老说的是,您看好的选手一定是人中之杰!借助裘氏集团的威势,保证直上云霄……请跟我来,这边是内部消防通道,不需要跟着人群拥挤!”

  无错

  “谁借谁的势,还不好说。”

  裘半山笑着,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他吩咐女儿裘云英,道:“明早,无论如何要亲自见到魏昆。这次大赛是个绝佳机会,我为萧红量身定做的国风·唐歌,已经让你的刘姨着手去去了。一个月后的圣诞,魔都、香江、汉城、东京,联合举办的亚洲最大年度时装周,我要让她成为当之无愧的明珠桂冠!”

  “但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单方面决定。你必须得到魏昆的亲口同意……”

  “一个小气鬼,他敢不答应?我就修理他!至于这样慎重嘛。”

  “以后你会明白的,这小子没表面那样简单。”裘半山抬起头,望向空荡荡刻着神佛壁画的天花板,如有所思道。

  人群熙攘,还在紧急疏散着。

  在拥挤的人流里,玉面紧紧裹住围巾,试图遮盖容颜,生怕被旁人认出。直到来到一楼大厅,在警察的安排下暂时待在划分好的安全区里,透过玻璃幕墙望向外面的阴云,她已经猜到火灾的真相。

  玉面目光复杂,她感知到人障汇聚的人气,这场大赛的最后果实,已经被人攫取走,答桉不言而喻。

  “它终于登为小神阶了……似乎回到幸福互娱,反倒比待在天堂传媒的冷宫里要舒服的多,真是羡慕啊……”她喃喃道。

  话音未落。

  伴随着一身稀疏的摩擦声,在墙壁缝隙里钻进来一个惨白纸人,冲着玉面嘻嘻怪笑。

  玉面骇然变色,愤恨地死死盯着纸人。

  “纸仙,你还敢来找我?!”

  小秘书摆摆尖手,耸肩道:“二公主冕下,不要生气嘛。当初那件事,是我的不对。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如果还有你在的话,它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鬼公司的,你知道它的性格,一山不容二虎。”

  玉面冷哼,手掌化爪,赫然抓向小秘书,然而让她震惊的是,作为半步神阶的她,含怒一击竟是被小秘书轻飘飘地挡住了。

  “你的实力恢复了?难道是魏昆给你解除了司命封印?”

  “才不是哦,董事长并不信任我。”

  小秘书指了指外面,呲呲笑着:“如果我完全解除了封印,整座城的诡异都不会活着见到明天,包括你和你的本体。不过董事长是对的,在没有三位以上的高位小神阶前,根本压制不住秘书处的力量,提前解封会导致鬼公司彻底失衡。但我真的好喜欢董事长,迫不及待,想让他见到真正的我了……”

  “你难道还没发觉,现在杀不掉我,不是因为我的实力,而是因为董事长亲自来到这了哦,只要有他在,鬼公司最弱的诡异都会有你这般力量。再加上,鬼事部部长已经开始执掌真正的权柄,回去告诉你的本体,鬼公司随时还欢迎她,只要她把那把伞和那本册子一起带回来!”

  幸福互娱曾经质押在银行有两样东西,至今下落不明。

  一把纸伞,一本佛经。

  小秘书知道是玉面的本体偷了东西,想要破解其中的秘密,以为里面藏着小神阶通往大神阶的捷径。实际上,小秘书才不会告诉玉面,纸伞的前任主人名为诗音。

  诗音至今都是诡异界不愿提及的禁忌,曾经被外界公认为大神阶、甚至之上的强大诡异,上一代鬼事部部长,统领万鬼的女皇!

  鬼公司的过去,随着岁月历史逐渐尘封了。

  现在只有、也永远有一位主人,那边是玉面惊骇、顺着纸人所指的方向,望见的「无面九幽天尊」,旧日之神。

  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脑中雷霆乍响!

  玉面被震惊到说不出话,身体颤栗,她望向小秘书,仿佛在看一个最可怕的怪物!

  “我们都被骗了!你才是真正的饲鬼者!你在玩火自焚!你以为能控制得了她?那可是岁月战争前的上古旧神!冥府拔罪大君!她如果彻底苏醒……等等!你这般在意的红衣,难道她也是那陨落的七大鬼神之一!你是疯狂到想让冥府再临吗?”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能够确定的已有两位,一位自知一位不自知罢了。而第三位的线索,就在你们天堂传媒,我想跟你合作,找到它!”

  看着小秘书流露出对那位无面鬼神的病态痴迷,玉面觉得它已经没救了,这就是一个疯子,试图通过鬼公司重现曾经的辉煌冥府、七鬼神统御万界的盛景。

  玉面不想成为鬼神,她只想活在当下,人类社会的绚丽多彩让她为之沉醉,逐渐忘记了诡异的身份。

  她现在甚至会为了弱者,向施暴的强者出手。而不是再听从身为「换脸鬼」的本能欲望,只是为了寻找好看的脸而滥杀无辜。她越是变得像人,就越无法理解和认同纸仙的执念。

  保持现状有什么不好?

  纸仙仿佛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家伙,正试图挽留拯救落难时的心中偶像。玉面忽然想起她曾看过的香江电影,叫做《食神》,双刀火鸡收留史提芬周的时候,恐怕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玉面念头百转千回,她郑重地点头说道:“纸仙,我会帮你。但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如果遇到我的本体,不要让我被她吃掉。”

  “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回到鬼公司,当然,也有董事长同意才行。不过你放心,他对你印象还不错,谁让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呢?”小秘书拍了拍玉面的肩膀,随后撕碎了自己身体,化作漫天碎纸。

  碎纸落地,微风吹过,成为齑粉尘埃。玉面凝望转瞬即逝的痕迹,怔怔地出着神。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

  今夜后,鬼公司终于渡过了最脆弱的萌芽期,以肆意张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群过去的鬼、过去的时光还有过去的隐秘,终于重新于世。

  玉面神色复杂,轻轻抿嘴,消失在了攒动的人海里。悄然,如同未曾出现过。

  ……

  凌晨2点。

  创新大厦,鬼公司,一号直播室。

  魏昆坐在角落的椅子里。

  一号直播室的正座,仅有的真皮沙发,向来是红红独占的龙椅。它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抱着鬼镜,脸颊亲昵地贴在镜子表面,吓得鬼镜小姐姐有点不知所措,笔直细长的大腿间躺着正打哈气的黑纱球,宛若没睡醒的猫咪。

  小玉面热切地从冰箱里端来“魏昆牌”红葡萄酒,像是小侍女般站在旁边。

  嫉鬼作为dili网站的电子宠物,已经滚去准时开播了,它才是最没地位的那个,所有诡异都吃饱喝足、得到了莫大好处在房间里休息,只有嫉鬼和小傻子三人组要辛苦加班,为大家赚取日常消耗的鬼钱。

  魏昆有些迷惘地摸着喉咙,他感到哪里不太对。

  动用了无面九幽木牌,最大的弊端便是记忆,努力回忆依旧略有模湖。他记得敦煌乐府对红红出手,然后自己好像狠狠打了敦煌乐府一巴掌?

  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血肉古树,趁人病要人命,又狠狠地在敦煌乐府身上啃了一大口。

  其实回想起来,敦煌乐府根本没来得及动用她的真正实力。

  魏昆的出场太过惊人,看上去就是极不好惹的头号反派,要是遇到热血骚年,早就嚷嚷着要除魔卫道维护世界和平了。

  他轻轻点了点额头。

  被他忽略积攒的提示音,在他的控制下,继而连三的响了起来。他对鬼公司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就连系统提示的时机和形式都能掌握得了。

  “恭喜董事长!鬼事部部长红衣,吸收巨量人气,凝聚完美小神阶,成功激活部门权柄,获得微弱神智,「汲取」天赋升级为权能级……”

  “鬼事部正式开启,进入急速扩招模式。”

  “60个自然日内,请招聘并拥有除各大部长外——(1)名以上的小神阶诡异,(3)名以上的S级诡异,鬼事部招聘版将帮助您搜寻鬼才,招才纳贤,尽快完成扩招任务。”

  “提示:每次完成扩招任务,鬼事部部长的权柄等级将得到提升。鬼事部部长是统领万鬼之鬼,它的实力直接与部下实力相关……”

  “恭喜董事长!财务部部长黑纱,吸收巨量人气,凝聚鬼王级小神阶,成功激活部门权柄,因为「惰怠」权柄的影响,简单神智不升反降,「编织」、「鬼网」天赋升级为权能级……”

  “财务部正式开启,开放鬼气物资兑换体系……”

  魏昆还在摸索着身子,想找到哪里不对劲,听见纱纱变得更呆,竟是被没绷住被逗乐了。

  随后他注意到鬼公司新功能的出现。

  “鬼气兑换?”

  他想了想,喊来黑纱球模样的纱纱,熟练地玩了会,才询问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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