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的另一侧,徐公爷最小的小儿子徐崇文跟宋辰瑞和宋辰星聊天聊得吐沫星子乱飞。

  徐崇文今年十岁,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他很喜欢跟着宋辰瑞、宋辰星两个哥哥玩耍。这哥仨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呆在一处玩耍,好的就差拜把子了。

  徐公爷对此乐见其成。

  一听徐崇文这名字起的,就知道公爷是准备叫这小儿子走文官路子的,不指望他日后飞黄腾达,能做多大的官,但至少徐公爷希望这小子三十岁左右的时候能考个进士举人出来。

  可徐公爷还真打错算盘了,宋辰瑞和宋辰星就是俩皮猴子,打小就志不在科举的,正巧徐崇文也不爱念书。

  徐崇文就不明白,怎么家里兄弟都练武,就他要去念书?凭什么?

  跟宋家两位公子在一起他就很舒服,宋家这两位小公子就不是拘泥的人,天南地北去过很多地方,更没有以京城人自居,瞧不起条件艰苦的西北。

  哥仨天天出去乱逛,到坊市里跟胡族商人谈买卖,乐得整天不着家。

  徐公爷哪里知道宋大人家里对孩子们的教育如此“因材施教”,除了老大老二,剩下的孩子们几乎由着他们自由发挥,日后徐家这被寄予厚望的小儿子跟着宋家哥俩出海的时候,徐公爷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桌上,最得宠的白姨娘看着肃王世子跟大公子推杯换盏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她瞧瞧自己这个十三岁的女儿,再瞧瞧那位世子妃,她就觉得自家姑娘也不比那位肃王世子妃差多少啊。

  自己女儿也是个小美人呢!

  白姨娘自己有胡人血统,长得很是美艳,她的女儿也兼具了胡人高鼻梁,大眼睛,长睫毛的明艳,和东方美人鹅蛋脸,柳叶眉的柔婉,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家宴散了之后,回到房里,白姨娘就琢磨上了,等女儿洗漱完了,就将她拉到床边,问道:“娉婷,娘问你,你瞧着那位肃王世子觉得怎么样?”

  “娘!你说什么呢……”徐聘婷有些不好意思。

  “你瞧他长得好不好看?娘可告诉你,那位以后可是有造化的呢!”白姨娘兴奋地道。

  “他有造化,关咱们什么事?”

  “你瞧瞧你这样儿,你敢说你没动心思?你方才在饭桌上,眼睛朝哪里瞟呢,你当你娘瞎呀?还跟娘装糊涂。你可知道,那位世子妃也是个庶出的?”

  “那……那又怎样!“徐娉婷闻言,长长的睫毛便开始微颤,白姨娘一瞧她这样便知道她是动了心的。

  “听说那位世子妃的生母只是个奴籍的婢妾。她爹是内阁大臣,你爹还是一品大将军呢!你比起她来,出身差在哪儿了?可你瞧瞧人家,如今那尊贵的模样,娉婷你不想那样么?我听你爹说,当今圣上的身体早就日薄西山,熬不了几年了。过两年,那位肃王世子就变成太子爷了也说不准呢,他身边的女人,日后一个个也都要飞黄腾达的!”

  “那不是……也有可能高强圈禁,满门覆灭么。”徐娉婷皱眉强自按捺心中的雀跃和兴奋。

  “啧!你这丫头,笨!你瞧瞧今儿你大哥跟那位这么熟稔,你爹站在哪那边,你还不明白?有咱们国公府支持,还有镇北侯府宁家呢!我就不信那位还能败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跟他,和日后他成了太子以后再跟了他,那情分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这世上哪有好事占尽的?”

  徐娉婷咬着唇,被自己母亲说动了心思,赖进母亲怀里撒娇:“可我瞧着,世子很是宠爱那位世子妃呢。”

  “傻孩子,那是现在!再过几年,等世子身边的女人一多,哪能还像现在这般恩爱的?”

  “可那位很漂亮呀。”徐娉婷绞着手指道。

  “你比起她差哪儿了?娘就觉得你比她好看呢。”白姨娘不屑地道,“玉兰好看、高洁,可也没说叫人喜欢了玉兰,就不能喜欢别的花儿了。男人嘛,都是一个德性,有了玉兰,还会想要牡丹,看多了牡丹,偶尔看看山茶也觉得喜欢。你呀,要是有这个心思,娘就跟你爹说道说道去。日后也别想着跟谁争,你要记住,你不是跟别的女人争,你把心思都花在男人身上才是正理。”

  “娘!”徐娉婷叫起来,小脸通红通红的,“娘您别说了,我还小呢。”

  “你装什么?现在不跟你说,等着看你嫁人以后吃亏?”白姨娘训斥,“成了,娘找个你爹心情好的日子就去说说这事儿。你呀,娘教你学的琵琶你也要好好学,听到没有?不许偷懒!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呢!”

  “知道了,女儿以后再不偷懒了!”

  白姨娘把徐娉婷搂在怀里,缓缓道:“娘年纪也不小了,往后恐怕再难生了,这辈子就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了。等你大哥接替了国公的位置,咱们家可就是大房的天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夫人是如何看我不顺眼的。只有你出息了,娘日后在这国公府才有立足之地。”

  “我知道,娘,您别难过,女儿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徐娉婷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道。

  李昭这日跟徐祐忠喝酒到半夜才回房。

  宋清月闻着他一身酒气,却见他走路竟还稳稳当当的,把温在小泥炉上的醒酒汤端给他,笑道:“夫君头脑聪慧,武艺精湛,长得俊美,酒量也这般好。阿昭哥哥,可还有弱点么?”

  李昭接过醒酒汤来,也不喝,放在一旁,倒是伸手拉宋清月在自己身旁坐下,揽住宋清月的腰,低着头,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着:“弱点?本世子的弱点不就是娘子么?”

  说着低头深深吻下去,吃够了娘子软嫩的唇瓣儿才松开她,瘫倒在软榻上。

  墨扇讲拧干的热毛巾递给宋清月,宋清月接了,给李昭擦脸,然后有端起醒酒汤来,喂他喝,他喝完,又帮他解开外衣,把头发也解了,叫头皮松一松,顺便帮他按摩了几下。

  李昭拉着她的手,笑道:“娘子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宋清月便道:“我瞧着夫君还是有些醉的。”

  李昭哈哈一笑,拉她进怀里,搂着:“公爷家的酒好,喝了快一斤呢。”

  “夫君下次可别喝这么多了,再能喝,喝这么多也是伤身的。你说你要宠我一辈子的,你可得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宋清月把头枕在他肩头柔声说道。

  李昭轻抚着她的面颊,笑道:“好,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对了,那个西域易物司的事儿你跟我姐夫说了没?”宋清月问。

  李昭嗯了一声:“今晚就是说的这个事,不过徐祐忠大概还要跟他爹好好商量商量。”

  宋清月叹气:“总有这种事。”

  “这种事,哪种?”李昭问。

  宋清月道:“就是底下人都知道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却因为怕龙椅上那位的猜忌就要千般考虑,万般斟酌的,什么事儿都拖拖拉拉的,拖拉到最后那部分好事都不成了。朝堂呢,也都是各怀心思的。不管多好的事,总有人要反对,还能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误国?误国之人算不算重罪?我瞧着比什么不孝不悌的罪名大多了,这种误国之人就该把乌纱帽摘了,然后抄家、没收田产,叫他一家子来边关充军,体验一下底层军户的日子!”

  李昭被她气鼓鼓愤慨的小样子可爱到了,他捏她的脸,道:“那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

  “先试行个一年半载呗,效果不好,再立刻关闭口岸。”宋清月提议道。

  李昭却沉吟半晌,道:“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暂时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一路走过来,我瞧着,军户的日子比我想象得还要艰难,小军官的日子也不好过。太艰难了,就一定有人要铤而走险。与西域人的互市一旦扩大规模,放松管制,就一定有很多人钻空子,把武器偷卖给外边。要是有那样的情况发生,你猜提出扩大互市规模的人,会是什么个下场?”李昭望着窗外的下玄月沉沉说道,“徐祐忠也是这个想法,倒是你四哥,失望得很。”

  原来还有这种考量,宋清月轻叹一声:“你别管他,他过来就当玩一趟,长长见识也不错。”她忽然翻身,趴在李昭胸口,仰起脸来,问道:“要是父王当了皇帝,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昭略想了想,道:“肯定要军改,慢慢取消军户制,还要增加军饷。”

  “钱呢?钱从哪儿来?”

  李昭皱眉道:“现在二十税一的税率太低了,肯定得提高赋税。”

  宋清月噗嗤笑:“这可难了,谁敢提高税率,谁就怕是要被订上暴君的耻辱柱。再说了,税率低也只是明面上的,你得瞧瞧底下人具体是如何收税的,真实的税率可比二十税一高多了。”

  李昭垂眸,摸着她的头发,问道:“娘子可有妙计?”

  宋清月道:“我姑且一说,你姑且一听。”

  李昭笑:“不怕,你说就是了。咱们夫妻私下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送你句话,‘打地主,分田产’。”宋清月有些小得瑟地说道。

  李昭高高挑起一侧眉:“公开抢劫?”

  宋清月道:“朝里当官的,有谁是干净的?我都不敢说我爹是干净的。就算我爹干净,依附着我们家的那些人,总有犯事的。比如说我们家的管家宋全,他家里有二千亩良田,你敢信?而他只是我家的管事!”

  宋清月笑得讽刺,“朝廷就该专门找这种依附权贵的小地主,抄没家财,没收土地。当官的也就算了,咱们一步一步来,那什么秀才、举人之流,连官身都还没有,又凭什么接受投献,不纳赋税呢?一则,抄没的家财能充盈国库,二则这些没收的土地就不再卖出去了,收归国有之后,免费发给百姓种。这种农户呢,你给取个好听点的头衔,比如“天子惠农”,“解放农户”之类的,你跟这些人收个十税一,七税一的,那也比做佃农强多了,到时候肯定就没人骂你了。”

  李昭扬扬眉毛:“要是这些小地主及时把地卖给依附的人呢?比方说,你家那个宋全,把地全卖给你爹,怎么办?”

  “现在不是有土地买卖税么。到时候把土地买卖税提高到现在的十倍、二十倍,变相禁止土地买卖一段时间呗。”宋清月道。

  李昭噗嗤笑道:“朝中大臣不答应怎么办?”

  “没事儿啊,又不动文官和武将勋贵自己的地,只是收拾他们的下人而已。实在不行,收拾几个刺头,罢两个官,总不能有人为了自己家下人或是拐着弯的什么亲戚愿意丢官罢职的吧?最终受惠的是小农户,人数更多,这事儿倒霉的只有中间的小地主,造反民乱一概不会发生。”宋清月道。

  李昭却还是摇头:“你怎知道你家那个宋全手里的三千亩地全是他自己的,就不是你爹用宋全打的幌子?”

  宋清月狡猾一笑:“要真是那样,我爹被收拾也是该的。”

  “你倒是够狠的,连自己家都不放过。”李昭失笑:“你可知,你今日一席话,日后若真那样做了,得闹出多大乱子来,要叫多少人家破人亡?”

  宋清月嗯了一声,心想,红军打地主、分田产的时候,确实有很多地主都挺无辜的。

  但那又怎样?

  大家都是被历史洪流裹挟的泥沙,要往何处去根本由不得自己。

  “具体怎么实施是你们这些当权者的事,反正思路就是这样。想要改革,就必定会伤一些人。现在伤点人,总比再过个百八十年,你李家王朝覆灭,北方游牧政权入关死的人要少。”宋清月好笑地瞧着他。

  李昭顿时被噎住,不服气地道:“你怎知再过百八十年李家王朝要覆灭?你,你见过?”

  宋清月理所当然地道:“每个王朝都是这样的啊。你们大周朝已经九十多年,快一百年了吧?现在看着是还不错,可只要有土地兼并的问题在,再过个五六十年左右,朝廷基本就收不上什么税了。没钱的朝廷什么都做不成,臣强君弱就成了必然。缺少皇权的平衡,官僚体系会加速膨胀,而朝廷呢,为了税收,会想方设法地压榨剩余不多的可以收税的人口,国力就会进一步变弱。国库空虚了,军饷发不出,上级军官就会加速盘剥下层军户,军队也会随之变得孱弱不堪。苟延残喘个几十年,整个国家都民不聊生的,随便再来个什么天灾,北边、西边再来个什么匈奴人、鲜卑人或是蒙古人、女真人,朝廷就完了!”

  李昭被她说得酒都醒得差不多了,直起身子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宋清月,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清月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索性就多说一些:“换一家人来当皇帝,那不就是一下子把原来的地主全打劫了,再换一批新地主么?等这批新地主把土地兼并得差不多了,这个王朝基本上也就气数已尽了,再换下一家。殿下您读了这么多史书,历史不就是这般循环往复的么?”

  李昭艰难地道:“太祖自己乃是农人出身,我朝自开国以来,十分重视农人的利益,农人的赋税更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低的!”

  宋清月朝他眨眨眼,好笑道:“那又如何?只要土地兼并的问题存在,真正交税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小民的赋税只会越来越重。甭管皇帝是昏庸还是英明,土地才是根子上的问题。末代君王也不都是昏庸无道的,有很多都是勤勉又有才干的,可为什么他们就没法力挽狂澜呢?所谓积弊深重,这个弊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累的?答案就是土地。从开国开始,一代一代地积累起来的。士绅不纳税这种事,绝不能放任。这个天下说到底不是你李家的天下,亦不是文人士绅的天下,而是万千农人万千百姓的天下。上头的人做的不好,就会被换掉。妄想仅仅依靠君臣父子的儒家思想就能千秋万代,那就是做梦!李昭,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以前那些王朝逃不过,你们李家一样逃不过!”

  “你,你……你……”李昭你了半天,也没再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殿下。”宋清月抓住李昭的手,嗓音温柔悦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殿下除了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可还想过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自然是一代明君。”李昭道。

  “殿下不仅要做明君,还要做个万世称颂的圣君!”

  宋清月抓着李昭的手愈发紧了,盯着他的双眸似乎焕发着叫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圣君”二字更是砸得李昭晕头转向,不自觉就跟着她的思路走了。

  他喉头上下滚动,哑声问道:“如何才能被万世称颂?”

  宋清月笑起来:“后世之人不会管你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文人写的史书更不是一切。粮价几何,米价几何,科技是否得到发展,人民过得是否幸福,是否能吃饱、穿暖,是否能够安居乐业,是否能够不受外族侵扰、欺辱……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后世人的眼睛。”

  李昭皱眉:“可这些,只要不是个贪图沉溺于享乐敛财的君王,就都会有这样的追求,可却鲜少有能达成的。你说的土地问题,就算我知晓了,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解决之法。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可朝堂却是地主士绅的朝堂。你说要均田赋,要让所有人都纳税,可又如何能做得到?再者,你可听说过皇命不下县?一个县几十万人,官却只有那么几个,加上衙役,撑死三十来人。若是没有乡绅、宗族的配合,很多事就算是皇帝想做也做不到。你害了乡绅、宗族老爷们的利益,他们不跟你急眼?”

  宋清月眨眨眼睛:“那是你们的事,我就是提供个思路!”她想说,本来皇帝也不该有呢。

  李昭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点她的额头:“原来你也是空谈。”

  宋清月捂住额头,不服气地道:“土地的事儿我是只能空谈,但科学上的事,我却是可以帮到殿下!”

  李昭笑着问道:“说说看?”

  宋清月道:“具体怎样,我没想好,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想这些的。但是有一条,得把发展科技定为国策!以科技立国!至少要把技艺高超的工人、匠人的地位提高到与农人、甚至是读书人一样高的地位。朝廷取士,也不能只考四书五经和八股文,想要找到可用之才,那么数学、科学上的东西也要懂!如何丈量土地?如何挖沟蓄水,如何修路造桥,如何发展民生经济?这些才是官员应该懂的。光读圣贤书有什么用?”

  可这些想要实现依旧十分艰难,李昭叹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悠悠问道:“这些话,除了我,你还跟谁提过?”

  宋清月摇头,一脸单纯无辜地望着李昭:“我就是突然想到,随口说说的。”

  “随口说说?你,你还真是……”李昭搂住她,脑子里思索着方才讨论的话题,喃喃道:“回去之后,我与父王谈一谈。”

  “别提是我说的!”宋清月趴在他身上,与他十指相扣,道,“在他那儿我已经够出风头的了,我怕他日后猜忌我。”

  李昭笑:“你倒不怕为夫日后猜忌你?”

  宋清月的小脸立刻皱巴起来,瞪李昭:“你不是说要宠我一辈子么?现在就要猜忌我了?”

  李昭捏着她下巴轻轻晃了晃:“你呀你呀,你就仗着我……仗着我爱你!”

  宋清月的心被“爱”这一字弄得乱了一拍,她咬着唇,努力抑制自己上翘的嘴角,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她道:“殿下,再说一遍,你爱我。”

  李昭觉得“爱”这个字有点奇妙,比喜欢、稀罕、心悦更为肉麻,更为叫人难以启齿。

  “再说一遍嘛!”宋清月推他,拼命撒娇,“再说一遍嘛,我喜欢呢!好夫君,好大郎……好哥哥!”

  李昭对“哥哥”二字毫无招架之力,每次她娇娇软软地一喊,他就连呼吸都紧了,想亲她,想抱她,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张口,声线低沉,带着几分沙哑的性感。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在这万籁俱寂的戈壁里,这广阔的天地间好似除了他那双幽黑的眸子,便只剩下呼啸的风。

  李昭伸手撩起她脸边的碎发,目光一寸寸往她眉眼处深凝。

  “月儿,我爱你。”

  宋清月怔愣一秒,随即把脸埋进他衣襟里。

  顶不住了,心脏跳得太厉害,脸现在肯定红透了。

  这崽子顶着这么一张脸,对着人深情款款地说这么两句,这谁受得了啊!

  李昭抱着她,胸膛震动着,低低笑出声来,他还头一回见宋清月害羞成这样的。

  “我去洗澡!”

  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宋清月着急忙慌地逃走了。

  李昭没拉住她,他斜在软榻上,神思还有些恍惚。

  方才月儿说那些话的时候,彷佛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她好像高高在上,俯视着整个人间。这哪里是一个闺阁小姑娘能有的见地?

  可她分明又只是个小姑娘,会害羞,也爱撒娇。

  “圣君”二字带着璀璨的星光依旧在他的脑袋上盘旋,几乎要将他全部的心神都抽走。

  心脏为之而颤抖着,激动兴奋之情简直叫他不能自抑。

  月儿是上天送他的宝物!自己果然是天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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