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燕九畹和沈湘立刻就告辞回去了,李昭这才不满地把宋清月拉进怀里,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娘子胆子不小啊,敢拿为夫给你做人情了!”

  宋清月委屈巴巴地瞧他,双臂勾上他的脖子,道:“也就让殿下给夹了菜嘛。”

  “今天是夹菜,明天岂不要推我出去跟她们睡?”

  宋清月斜眼瞧着他,盯着他看了一会,想问他想不想,可犹豫了一顺,没问出口,而是直接了当地回答道:“不会!”她抱紧他的脖子,把面颊贴在他脖颈里蹭,“我不会那么做的,打死都不会那么做!”

  她这么说着,心里有点想把面前这男人就在这儿给掐死!一双细细的胳膊将李昭的脖子抱得死紧,勒得他有点喘不上气,可小女人这一副醋劲儿反叫李昭心里舒服极了。

  他笑着问:“这两个这么能干,叫你这般看重?”

  宋清月哎了一声:“我是不愿意你去宠别人的,可也总要给人点生活的希望不是?不然待在你的后院蹉跎一辈子,多惨呐。”

  “本世子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惨的?”李昭不喜欢她这个说法。

  宋清月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慢慢道:“你们这种从小高高在上的,从来就不懂怎么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有句话叫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人有了希望,有了盼头,活得才有精神头,不然就是行尸走肉。你瞧瞧宫里,瞧瞧你爹后院,全是活死人。”

  李昭觉得宋清月好笑:“既然这样,那我一天换一个睡,大家就都活了。”

  话音未落被宋清月狠狠踢了一脚小腿肚子,腰上肉还被拧了一下,小女人是下了死手掐的,李昭疼得抽气。

  “嘶!小泼妇!”他恶狠狠在她脖子亲了一口,烙出个红印子来,调侃道:“你瞧你又不愿意,你这就是伪善!”

  宋清月说不过他,气得又掐他一把,强词夺理道:“反正这两个人是我想要用的,以后她们在场的时候,殿下就别在他们面前对我太亲昵。”

  李昭哈哈笑了两声,又露出他那张狂的样子,道:“这就对了,你就是不想她们分宠,又不想她们给你惹事,要她们给你干活,末了你还要她们念着你的好!”

  这么一听,宋清月觉得自己干得简直不是人事。

  可这难道是她的错?罪魁祸首难道不是李昭?!

  李昭抱着她瞧,越瞧越喜欢,就觉得自家亲亲娘子跟自己简直绝配。

  宋清月瞧李昭笑得这张狂得瑟的样子,隐约又有了些小时候那个熊孩子的影子,小鼻子哼了一声,又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肚子,“反正你记好了,以后在她们面前你收敛些。要是她们起了嫉恨的心,我就来找你算账!”

  “呵,她们还敢嫉恨你了?她们是谁?你是谁?”李昭不屑。

  宋清月啧了一声,用指甲戳戳他冒出胡渣的下巴,道:“你瞧你又不把人当人看。嫉妒之心乃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下属还是奴婢,殿下您都得把他们当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来看。”她顿了顿,放低声音道,“你跟父王是要做大事的,更得这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往往身边的小人物心思浮动了,就会变成这样的蚁穴。成败在于细节!”

  李昭看着她,勾起唇角来,“你还挺会说大道理的。”

  宋清月小声嘟哝一句:“我不是想对你说教什么的,我是心里不塌实,我害怕!”

  李昭哈哈笑出来,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继而抱紧她,道:“别怕,一切都安排好了,退路也安排好了,会没事的。”

  宋清月低低嗯了一声,两人无言相拥良久,李昭拉她起来去院子里散散步。

  “天气一暖和,花都开了,正是好看的时候。”宋清月道。

  李昭牵着她的手慢慢顺着东路的湖边的长廊走,一路走过去,看到许多不同种类的花,他默默想着,自己从前竟然从未注意过王府里竟然种着这么多的花。

  两人木槿花丛前停下,透亮的月光照着粉色的花,明明暗暗里别有一番雅趣,宋清月忽然道:“后天我回一趟娘家,还要跑一趟公主府看看二姐,她二月的时候怀上的,现在快四个月了。”

  “好,你去吧。让吉福给你安排车马。带上侍卫,最近京里怕是不太平。”李昭道。

  “不太平?怎么了?”

  李昭摇摇头,道:“你没听说?前些日子四叔被人当街射了三箭,摔下马去,差点被随从的马给踏伤。”

  宋清月的心狠狠一跳,瞬间紧张起来,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跟咱们没关系吧?”

  李昭奇怪地看一眼宋清月,好似在她心里,自己是个坏事做绝的大坏蛋!他摇头:“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无冤无仇的。”

  “靖王殿下还好么?”

  “他没事,听说伤一个护卫,总算没出什么大事,那刺客找到的时候也已经服毒自尽了,你二姐夫最近忙着查这案子。还有就是皇爷爷最近频繁招那四个百济送来的贡女侍寝,说是喜欢得不得了。”

  “同时?”宋清月震惊。

  李昭低头看她快裂开的表情,觉得好玩,又伸手捏她面颊,她近来长肉了,面颊饱满圆润起来,每次看见就特别想捏一把。

  宋清月拍开他的手,一脸三观尽碎的表情,问道:“真的假的?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这么玩得吃壮阳药吧?他不要命了?”

  李昭这才笑道:“自然不能是同时。就算皇爷爷想这么做,宫内监的太监女官们也不会由着他这么折腾的。”他摇头,点点宋清月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东西!少看些乌七八糟的书!”

  宋清月仰起脸瞪他:“说得好像你脑袋里多干净一样!”

  李昭咧开嘴笑,弯腰凑到她耳边道:“那也是见到月儿才会想那些不干不净的。”

  宋清月被他撩拨得一阵脸红心跳,抬起胳膊对着他用力连着捶了好几下,被李昭捉住双手,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感叹:“真是越来越泼了。”

  他低头瞧她,被她气鼓鼓的表情可爱到了,又伸手想去捏她的脸,被宋清月敏捷无比地歪头躲开,她看向李昭,得瑟地朝他扬扬眉。

  两人相互对视着,不约而同笑起来。

  笑够了,李昭忽然沉下脸,严肃又担忧地道:“不过皇爷爷最近是越来越任性了。”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宋清月道,“多顺着他就好了。”

  李昭低低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一般人任性可以,可一个皇帝任性起来可真是要命的,就说皇爷爷最近,瞧着户部国库不像从前那么空了,就打起了扩建自己陵寝的心思,据说还听信一个牛鼻子老道的谗言,派太监带着上百童男童女出海求什么仙丹,尽是劳民伤财的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人手牵着手,又走了一段路,宋清月突然道:“对了,李晵孟晚枫那儿,这半年有什么动静不?”

  说起这个,李昭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那口子就继续跟靖王妃斗呗。不知道靖王妃是不是受了崔惠妃娘家人的启发,把李晵生母的家人给找到了。那家人姓罗,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谭姑娘的父家。现在天天去靖王府耍无赖、打秋风,给李晵两口子找晦气,哈哈哈哈哈!”

  宋清月无语地看着李昭,问道:“你干嘛这么讨厌李晵?他得罪过你?”

  李昭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

  奇怪了,李晵明明没得罪过自己,为啥自己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呢?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他。”李昭哼道,牵着宋清月的手不觉紧了紧,“你又为什么老这么关心他们?”

  宋清月停下脚步,仰起脸来,问了李昭一个问题:“我问你啊,你觉得,若是李晵当皇帝,你也当皇帝,你觉得你俩谁能做得更好?”

  李昭柔和的面色立刻冷了,他低头盯着宋清月的眸子,问道:“什么意思?”

  “别问这么多,你先回答我。”

  “自然是你夫君!李晵那么迂腐的家伙,怎么跟朝里那群狐狸打太极他懂么?朝堂不是带兵打仗,他若是当皇帝,想做的事大约多数办不成,还把自己活活累死!”

  宋清月扑哧笑起来,里还真是这样,李晵当了皇帝之后,很多想要推行的政策推行不下去,或是半途而废,或是被下头的官员变着法子地耍弄,最后活活把自己累死。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那么否了他的优点,里有句话宋清月记得还挺清楚的,国库的钱,从李晵上台时候的不足两千万两,到他儿子继位的时候,达到了八千万两之多。

  他的勤勉,并非全是无用功。

  “到底为什么这么问?”李昭皱眉问道。

  “因为那两口子日后住进东宫,再进太极殿里的可能性很大啊。”宋清月扬起脸来,好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李昭。

  李昭的面色更难看了,十分严肃地问道:“真的?”

  “不然你以为呢?我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怎么样,怕不怕?”宋清月笑着问他。

  李昭摇头:“只是有些意外。”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宋清月突然道:“大概就在明年、后年了,具体发生了哪些事我记不得了。”

  “那就别想。”李昭说话的声音很沉。

  宋清月哪里会听他的,捂着脑袋用力想了半天,忽然道:“啊!我又想起来两件事,一个是孟晚枫得到一本什么账册,好像是父王勾结江南水匪之类的。”

  “没有的事!”李昭立刻反驳。

  宋清月道:“好吧,有没有你们自己清楚,反正记得把账册毁了,别留把柄。另外就是宝钞司被一群太监给烧了,还瞒着皇帝,瞒得死死的。冯坤大人的长子好像因为调查这事被人给暗杀了。”

  “宝钞司?烧宝钞司?”李昭满脸疑惑,“烧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宝钞啊!他们偷偷印钱的事情被锦衣卫发现了,打斗间不小心把宝钞司给点着了!”宋清月着急地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大约是冬天的事,不知是今年冬天还是明年冬天。”

  李昭还是有些迷糊,道:“可宝钞司是制造御用草纸的地方啊。”

  “什么草纸?擦……擦屁股用的纸?”这下轮到宋清月迷糊了,“那大周宝钞是哪里印出来的?”

  “户部啊!管这事的是你爹啊。”李昭道,“宝钞司只负责制造御用草纸。”

  宋清月一脸恍然地道:“那就对上号了,户部尚书孙大人……不是,是我爹!因为这个事被罢官抄家了……”她脸色骤变,小声自言自语起来,“书里是孙大人,现在变成我爹了?”

  宋清月吓得脸色煞白,这么要紧的大事,她竟然才想起来!她紧紧抓住李昭的衣袖求道:“殿下,这事你得管!不然我爹就完蛋了!我们家就完蛋了!”

  李昭捧住她的脸,十分认真地说道:“既然我知道了,必然不会叫你爹被那群阉人害了,别担心!”

  “嗯。”宋清月点头,紧紧抱住李昭的腰,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努力回想还有什么要紧事。

  她突然意识到,原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现在都有可能变得跟宋家、跟肃王府有关了!这个世界已经远远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朝着完全未知的方向驶去。

  “好了,别再想了,会没事的。”李昭安抚地亲拍她的脑袋,低头轻吻她的发顶,“你不是说过本世子是天选之子么?”

  宋清月嫌弃道:“这种瞎编的鬼话你都信?”

  李昭的唇贴着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骤然听闻这肉麻兮兮的情话,宋清月干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李昭将她紧紧拥住,下巴放在她脑袋上叹道:“可你却怎么都不信我。月儿,是不是无论我如何表明心迹你都不信?”

  宋清月眨眨无辜真诚的大眼睛,撒谎道:“没有,我信殿下的。”

  李昭低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叹口气再次将她抱紧。

  她信什么?她信个屁!这小泼妇,现在不仅泼,还学会骗人了!

  月光下,花丛边,一双璧人在湖畔紧紧相拥,远远看去,这画面实在太过美好。

  五芳斋的小丫头们又是害羞又是高兴的。

  听雨轩里,云鹰听说世子拉着世子妃满院子散步就知道今晚殿下是不来了。

  “不是说新人进府会连着侍寝三日的么?”云鹰委屈地问道。

  潘嬷嬷和鲁嬷嬷赶紧安慰:“侧妃您这是从哪儿听说的,没有这样的事!您想想锦绣阁里那几位,到现在一个人都没侍寝过呢。”

  “真的?”云鹰震惊。

  “自然是真的!”两个嬷嬷十分肯定地点头。

  云鹰眨眨眼,问道:“你们殿下,是不是不太行?”

  “诶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殿下才二十二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不行?”

  “可是世子妃的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呢!你们不是说她进府都一年多了么?”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要是世子殿下真不太行的话,这东路岂不是日后地位不稳?

  诶哟哟,不能想!

  就算这是事实,也万万不能说出口!

  潘嬷嬷板起脸来,十分严肃地道:“侧妃,这种话您以后万不可再说了!万一惹怒了世子,惹怒了王爷,怕是您小命不保!”

  云鹰被吓到,慌忙捂住嘴。

  可她心里依旧是这么想的。

  世子殿下跟她睡了一夜却没碰她,只能是因为世子他不行,不可能是因为世子对自己毫无兴趣,想当初在草原上想求取她的汉子可多着呢!

  不过她既没真正尝过鱼水之欢,又没真的跟人谈过恋爱,心里虽然觉得自己倒霉,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她阿爸那么多女人,失宠的是大多数,她阿娘也从没得宠过。

  她觉得只要那位世子愿意给她钗环首饰,绫罗绸缎,她就高兴。

  她嫁来大周不就为了这些嘛!

  臭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

  五芳斋里,李昭洗完澡出来,掀开里衣把肚子上宋清月刚才掐出来的青紫给她瞧。

  “你说说你,多大仇多大怨?”

  宋清月哼了一声,送上一对白眼。

  李昭啧一声,爬上床,把宋清月拉进怀里抱住,哄道:“我昨晚没碰云鹰,真的没碰她。小心肝,小宝贝,别气了,好不好!”

  宋清月想了想,又在他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才算消气。

  李昭看看肚子上某小泼妇留下的一圈紫红色牙印子,无奈笑了笑,骂一句:“属狗的。”亦躺下,将小泼妇搂进怀里才安心闭眼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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