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小徒弟怎么劝,青原寺那位刘道长就是不肯离开。

  这不,没到月底呢,二月二十七这日,一群人冲进来,咋咋呼呼地就要抢劫。

  最近京城里那群暴徒也发现了,那些寺庙和道观是真的有钱!有钱到他们难以想象。

  说什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都是放屁!是都以钱财为怀吧?

  现在有了太原府那些苦主集体上告的先例,京城周边受寺庙剥削的苦主们也私下串连,一齐站了出来,每天都有一群人去敲登闻鼓。

  官府虽然没有立刻给案子做出决断,但皇帝已经命大理寺卿江远潮着手调查此事,还给了调动右镇抚司人手的权力。

  嗯,年前那位大理寺卿于大人已经因为生病光荣退休了,二姐夫江远潮终于升官,成了大理寺的一把手。

  二姐宋雨汐则已经生了四个娃了,最小的这个还在吃奶,家里吵吵嚷嚷闹成一片。前阵子有和尚说三妹妹肚子里怀了什么有损龙体的邪胎,可真是把宋雨汐吓坏了!好在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皇帝指派丈夫主理调查此事,就是摆明了态度,不信那些和尚的话!

  阿弥陀佛,可太好了!

  啊呸!

  什么么阿弥陀佛?

  她以后再不念什么阿弥陀佛了!

  佛祖不会保佑世人,保佑世人的也从不是佛祖。

  大约谁也不会想到,仅仅两个月时间,舆情已经一边倒地偏向了另一边。

  可到此为止,竟然还有人胆敢上书给皇帝,说什么方丈固然有错,可错的兴许是下头那些小和尚,那些大的高僧顶多就是管教不严,可他们所说的话却不得不重视。尤其是晋王妃这一胎,万一当真有损龙体可怎么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皇帝看到奏折,都快气笑了。

  他将折子丢给杨顺恩,道:“去给朕查,这人背后到底有谁在指使!敢挑拨朕与昭儿的父子关系,当真是为了前途不顾一切啊!查出来,朕要诛他九族,我看看还有谁敢这么赌命!”

  说回青原观,一群没有京城户籍的游民冲进来之后,就开始四处翻找财宝,找不到财宝,有个暴民直接将观里供奉的一尊神仙泥人像给砸了。

  可这泥人像里头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这群人转头将躲在桌子下面的小道士揪了出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让他交代把钱财藏到哪里去了。

  那小道士一边哭一边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我师傅一向只行治病救人、积德行善之事,钱财都拿去卖药材了,哪有什么钱财!我跟着师傅都没吃过几顿好的!”

  “小道士你休要与老子说这些烂七八糟的。老子去过好几个和尚庙了,那那些和尚谁嘴上不念佛不念善了,可扒了僧袍,却在裤裆里塞着银子。一个个过得比俺们还好。你休要多说,交出银子,老子饶你一命!”

  “没钱,没钱!你把我扒光好了,瞧瞧我裤裆里塞没塞银子!”小道士委屈地叫起来。

  那群人当真围上来当真就将小道士的衣裳扒光了,连裤衩也没给他留一条,可依旧没找到什么钱财。

  有人提议,要将小道士的菊花扒开来瞧瞧,小道士惊恐地捂住屁股,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哭嚎:“我师傅是朝廷封的八品真人!你们这群暴徒莫要太过分!”

  “诶!小兄弟,莫说什么八品真人,三清观的二品徐真人,咱们也照抢不误啊!”

  正当这群人要上前对小道士行猥琐之事情,刘真人终于捧着个木头匣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你们莫要对我那小徒儿行凶,钱都在这里了。你们拿去吧。”他无奈道。

  一句话说罢,这群暴徒一拥而上,打开匣子将里面不多的碎银子哄抢一空。

  带头的暴徒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不满地说道:“不对啊,老道,俺可告诉你,别跟老子耍什么滑,你这么大一座道观,就这点银子?你糊弄鬼呢?!”

  那光着屁股蜷缩在地上的小道士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叫道:“放你的狗屁!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这道观大了?!就三进院子,连师傅在内,一共五个人,还逃了三个师兄!没钱没钱,是真的没钱!我师傅的钱都拿去买药治病救人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他一边吼叫一边哭泣,奈何一点没有打动这群暴徒。

  又不是没见过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的和尚道士!

  说什么行医,没听那敲登闻鼓的大兄弟哭诉么?说什么行医治病,其实是上人家里强奸人家婆娘跟闺女!

  这群秃驴、骗子忒可恶!

  他们这不是抢劫,这是替天行道!

  ——

  再说另一边,太原城。

  宋清月为了推广妇科医院,预产前几日,就住进了妇科医院。

  李昭陪着住了过去。

  想起月儿第一次生产的情形,他比宋清月还紧张。

  宋清月反而是比较淡定的那个。

  邹娘子帮她摸过了,说胎位是正的,胎儿的大小也合适,她这又是二胎,定然比头一胎生得顺利。

  晋王妃住进妇科医院生孩子的事情在山西地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此之前,都只有平民女子去医院生产的,贵夫人们哪个不是在家里生产?

  可偏偏王妃就去了,还说觉得医院人手足,更可靠。

  她还跟邹娘子和邵娘子打好了招呼,万一生产得不顺利,就用侧切。

  目前太原这边邹娘子和邵娘子已经各自成功进行了好几十个侧切手术了,不幸感染的只有不到十例,其中五人都是因为没有好好遵医嘱,自己胡乱行事才导致感染的。

  宋清月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们。

  邵娘子觉得亚历山大,晚上回家跟姜子正诉苦,姜子正这个鸡贼的竟然偷偷叮嘱自家娘子,万一真的到了需要侧切的地步,就让邹娘子动刀,千万别自己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日,邵娘子就跟邹娘子说,自己小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到娘娘生产那日,恐怕要她上了。

  邹娘子知道她跟姜院长打得什么盘算。

  这亦是当初她死活不留在妇科医院做事的原由。

  大周官场里这些弯弯绕绕真叫人厌恶透顶。

  不过她那时候终究是被宋清月逼着留了下来。

  现在,她只觉得感激当初晋王妃逼着她留了下来。在妇科医院,她的确学习了很多东西,甚至开发了新的医疗技术,治疗了比从前以她个人能力多许多倍的患者。

  所以她最终违背了初心,接受了朝廷封的七品女医官官职。

  现在既然邵娘子有心将机会让给自己,她当仁不让。这是她报答那位王妃娘娘的机会。

  宋清月是在二月二十七下午发动的。

  这次她学乖了,按照邹娘子和邵娘子的指导,努力调整呼吸,放松身体。

  李昭搬了小板凳乖乖坐在产房外头等着。

  宋清月没有哭闹,也叫他心情能够放松些。

  阵痛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宋清月以为还早,扶着白嬷嬷的手在屋子里溜达转圈呢,可羊水破了!

  邹娘子催着她赶紧坐回产椅上。

  “呼吸,娘娘!别紧张,二胎很容易生的!”邹娘子一边蹲下身体观察,一边安慰宋清月。

  宋清月抓着产椅的扶手,乖乖点头,痛得眼泪已经掉出来了,却还没有哭闹。

  这之后,大约又花了半个时辰左右,随着宋清月连续的十几声尖利的惨叫,终于是顺利产下第二个孩子。

  疼痛是一点没比生李琨的时候少,好在孩子生出来是健康的粉红色,叫邹娘子拍了一巴掌屁股,就乖乖地哇哇大哭起来。

  李昭想冲进屋里瞧瞧月儿,被妇科医院的大夫们强制套上蒸煮过的苎麻防护服才给放进去。

  原本以为今天十分顺利,可一进产房,眼前看到的竟然是满盆的血水,当即吓得浑身发麻,双腿一软差点倒下去。

  “这……这是什么?怎得还会出这样多血?”李昭白着脸问道。

  端着血盆的持证产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王爷,生孩子哪有不出血的?这是正常的。”

  “正常的?!”

  “嗯!娘娘没事,您放心进去瞧瞧她吧。”

  “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去,看到宋清月那张没了血色的小脸,眼圈瞬间就红了。

  “月儿……还好么?”他扑到产椅前跪下,无比心疼地替宋清月擦着脸上的泪水。

  宋清月虽然虚弱,但整个过程可比第一次顺利多了,她心里挺高兴,只是身体上刚遭受过的痛楚让她到现在身体还在发麻,浑身被汗水浸透,她根本说不出话来,于是给了李昭一个惨惨的微笑。

  李昭要抱她上床休息,被宋清月摇头拒绝了。

  “别……别动我。求你了,别动我。”泪水依旧在沿着眼角不停滑落,那痛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李昭无措地半跪在产椅边上,无助地看向邹娘子。

  邵娘子刚把孩子嘴里的羊水拍干净,剪了脐带,擦干净了,笑眯眯地抱到宋清月面前给她瞧:“恭喜娘娘,恭喜王爷了,是个小公子呢!”

  宋清月在心里叹了口气,第二胎其实是想要个闺女来着……

  李昭倒是高兴的,毕竟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还是多几个儿子比较保险。

  宋清月抓住邵娘子的衣袖,虚弱地道:“替我擦擦身子,换件干净衣裳,我要……要歇歇。”

  “好,娘娘放心睡吧,我们会处理好的。”邵娘子柔声安慰,宋清月放下心来,她信任现在的妇科医院,安心闭上眼睛,睡了。

  邹娘子又抱来一件蒸煮过的苎麻睡衣,不客气地对李昭道:“王爷,我们要替娘娘清理一下,您还是出去吧,站在这儿帮不上忙还碍事儿。”

  李昭:……

  ——

  京城,青原观。

  师徒俩光着屁股坐在被暴徒们洗劫一空的道观里,相顾无言。

  他们不仅将朝廷当年赏赐的桌椅、香炉搬走了,连师傅俩身上的衣裳也一件没放过的扒掉抢走。

  好在他们临走没一把火将这可怜的小道观烧了。

  “师傅,我就说咱们出门避一避嘛!您瞧,现在一个铜板都不剩,咱们以后难不成喝西北风么?”

  刘道长捂着裆,还在四处翻找可以遮丑的东西,一边找一边淡定地说道:“没事儿!月底了,下个月还有朝廷发的米禄,你师兄们都走了,现在就咱爷俩,饿不死!”

  “可是师傅,咱俩的度牒都被抢走了,还领得到米禄吗?”

  刘真人略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道:“户部衙门的吏员认得师傅我!”说罢,还真找到两块从医学院拿回来的苎麻纱布,一块缠在自己腰上,另一块给了小徒弟。

  小徒弟哭唧唧地道:“师傅,我跟了您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当初我娘还不如把我送去养济院呢!我看养济院那群放牛娃过得都比我好!”

  刘真人怒道:“那你滚蛋好了!现在就就滚!白眼狼!本真人白养你了。”

  这小徒弟还真的将纱布裹在腰上,就离开了。

  刘真人一边默念着道家经典,安慰自己这都是天道安排,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酸楚伤心,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观里,默默垂泪。

  哭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想起自己平日所作的行医记录,还有几本从医学院图书馆里借来的典籍,顿时慌了神。

  医学院图书馆是从外开放的,里面的书只要在二十一天内还回去,再重新办一下借阅手续,就能免费看。但超过二十一天就要交罚款了,要是弄丢就更惨了。

  那些典籍都是带插图的,都不便宜,每本至少值一两银子。

  他现在身无分文,可没钱赔给医学院啊!

  这么想着,刘真人连滚带爬地去了后面睡觉的地方。

  里头亦是被那群暴徒翻得乱七八糟的,他的行医记录手稿被丢得满地都是,上头还有好些鞋子印子,床单被褥啥的也被带走了,不过还是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手稿低下找到了从医学院图书馆里借来的书。

  只是上头免不了也有个几个鞋印子,还有一本被从中间撕开,看来看去,还少了几页。

  刘真人于是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手稿一边寻找典籍里漏掉的几页,可天很快黑了。他想去找根蜡烛来,继续整理,可这才发现那群暴徒连一根蜡烛也没给他留。

  一阵眩晕袭来,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刘真人想去水缸边喝两口水,结果发现那大陶缸居然被砸了!

  “这……好好的,要不就带走,带不走给我砸了做什么!”

  他跺了跺脚,叹着气弯下腰去,就着缸底喝了两口,接着无奈回到屋里,躺去光秃秃的床板上,心里还在想呢,那群人好歹是给自己留了一张床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听声,还不止一个人。

  “没了!早上刚有人来抢过!真的一子儿都没给老子留下!你们实在想抢,院子里种的是药草,想要就拿去吧!”刘真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边捶着床板一边嚷嚷,又气愤又无奈。

  却是不想院中传来那白眼狼小徒儿的声音:“师傅,您饿不饿?我给您带了馒头和衣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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