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苏锦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沉默不言的顾瑀,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说:“你要是实在不想说的话,其实也可以不说,毕竟……”

  “你想知道什么?”

  顾瑀掐断苏锦的话音,直接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

  “问什么都行?”

  顾瑀闭上眼点头。

  “可以。”

  苏锦摩挲着告示的一角,试探着问:“刚才吴姑娘说这告示上写的文章是你写的,这是真的吗?”

  顾瑀脱力似的把后脑勺砸到墙面上,闷着嗓子说:“是。”

  再往前推几年,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手不离卷,每隔着几日便会根据老师出的题学着破题为文,写出来的文章拿去给老师看过指正,矫正后又会将被认可尚可的抄录在一本空白的文集上。

  那本文集上前后总共抄录了三十二篇文章,每一篇顾瑀都可倒背如流,所以在看到告示的第一眼,顾瑀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写的东西。

  他麻木地抬起双手搓了搓脸,闷闷地说:“但这告示上录入书院的人不是我。”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压根就没去参与青城书院的招考。

  所以这人也不可能是他。

  苏锦眼珠一转压下心里的惊讶,不是很确定地说:“你说的那本文集,除了你和吴青青以外,还有谁看到过吗?”

  “不对,准确的说,是有被人拿走过吗?”

  正常情况而论,凑巧看过的文章或许能有些不清楚的印象,但是想完全一模一样地复制出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吴青青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顾瑀所作,那是因为把顾瑀看得太重,私底下不知背了多少遍,可是能拿着顾瑀写的文章入青城书院的人必然是个男子。

  一个不知名的大男人,怎么也跟情分扯不上半点干系。

  见顾瑀不说话,苏锦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而且这人拿到那本文集的时间肯定不短,起码时间长到足以让他把上头的文章都背诵或者抄录下来,你心里有猜想的人选吗?”

  在苏锦的注视中顾瑀沉默了很久。

  直到苏锦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顾瑀才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不知道。”

  “当年大姐夫突然离世,我被匆匆从外头叫回,随后家里便闹了起来,老太太说我是克星,大姐要找我拼命,茂哥儿也接连病了好一段时日不见起色,为了大姐夫的丧葬,茂哥儿的药费,正巧老太太的娘家兄弟来提了一嘴,说是在武馆里挣不到银子,他有门路可以把我送到能赚更多银子的地方去。”

  当时的顾瑀走投无路,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背上了一条人命的包袱。

  面对所有人的苛责咒骂,他没有任何反抗或是解决的法子,只能是跟着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去了城里,而后便阴差阳错地进了赌坊。

  他自小在武馆习武,入赌坊后为赚快钱,颇有些不择手段的意思,也如愿很快就拿了第一笔银子回家。

  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被换了。

  顾瑀的唇边溢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淡淡地说:“你现在看到的是新建的青砖瓦房,还算宽敞,可早些年的时候家里住的是多年的茅屋,起初我是住在西侧的草屋里,可等我从赌坊回来的时候,住的地方被搬到了后院的草棚。”

  搬屋子的事儿没有任何人跟他说。

  所以等他回来,看到的便是面目全非的狼藉。

  他积攒了多年的书本笔墨全都消失不见,到了牛棚里与牛比邻而居。

  那本文集自然也跟着那些不翼而飞的东西一起丢了。

  “丢了?”

  苏锦表情微妙地咂咂嘴,小声说:“要是在这家里丢的,那可不见得真就是丢了。”

  她挑眉看着面沉如水的顾瑀,幽幽道:“你其实猜到可能是谁了,对吧?”

  这家里能读文晓字的人,除了顾瑀便是顾云。

  换了其他人拿走那本文集也毫无用处,可若那人是顾云的话,或许就不一样了呢?

  而且顾瑀丢的文集不知所终,顾云时隔几年后又拿出了一模一样的文章录上了青城书院,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看顾瑀不吭声,苏锦呵了一声,趴在书案上慢慢地说:“顾瑀,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顾瑀掀起眼尾看她:“什么怎么想?”

  “我说,有人盗用你文章入书院一事,你想怎么处理?”

  苏锦自下而上盯着他明暗不断沉浮起灭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无视自己的能力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自暴自弃,你也可以让自己当一个被人鄙夷的武夫放任自流,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人可干涉,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人盗取你的成果去冒领本该属于你的荣光,那这事儿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瑀想不想入青城书院是一回事儿,可顾云要是真拿了顾瑀的东西上了青城书院,还把自己当成光宗耀祖的宝贝疙瘩,那才是真的滑天下而大稽。

  那不要脸的王八羔子做梦!

  对上苏锦仿佛燃烧起熊熊怒火的双眼,顾瑀的喉结反复上下用力涌动后声音越发嘶哑。

  他难掩苦涩地闭上眼说:“可是我不想让人知道。”

  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往或许也曾有过无数种可能,不想让人知道他也曾在如豆的灯火下有过执笔释卷的梦。

  曾经被赞誉过的金玉前程被如今的泥沼深渊取代,深陷泥地的他再难全身而退,二者前后对比之下的嘲讽更是让他无法自控。

  顾瑀满脸自嘲地捂住了脸,苦笑着说:“就算最后证明了我说的是对的又能如何?事已至此,我……”

  “身为一个恶霸,你怎么还能拿得起放不下呢?”

  苏锦不解地打断顾瑀噩梦般的呢喃,凑近了强行掰开顾瑀颤抖的双手,逼着他睁开眼后死死地盯着他闪烁的眸光,狠狠地说:“迫于无奈做过的错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但是咱们可以确保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出错。”

  “该是你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就算是你不屑于多要,随手再找个泥坑扔进去,那也绝对不能被无耻的小人所用。”

  苏锦没好气地拍了拍难得显露出颓然的顾瑀的脸,在顾瑀错愕的目光中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瑀的脸,掷地有声地说:“多年前的文章仍能在今日被人欣赏看中,这是你的才华和能力,就算是误入歧途,那你也靠着自己的本事养活了一家子人改变了顾家的困窘。”

  “从文你是翘楚,从武你亦可为首。”

  “顾瑀,你不丢人。”

  “我觉得很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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