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颜清月“捞”完气运球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黑袍男人,他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对于颜清月来说,黑袍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此刻。

  她却丝毫没有见到救命恩人该有的喜悦,反而立马低下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黑袍男人,攥着包带就要往家里跑。

  她只动了一步,混身就再也动弹不得。

  黑袍男人不知何时闪现到颜清月面前,目光阴沉沉盯向她:“你动了那朵粉色的花?!”

  颜清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右手的手腕,口中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撒谎!”

  黑袍男人一把攥住颜清月右手,只见右手手腕内侧有淡粉色的光条滑过。

  “……”颜清月顿时心虚得不敢与之对视。

  黑袍男人无比愠怒,唾弃道:“改了命竟还不知足!贪婪无耻卑贱的人类!”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戳到颜清月痛处,她猛地抬起头:“我贪婪?!那你又隐瞒了我什么呢?那两朵根本不仅仅是简单的花吧,你猜猜,我在花里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两个人,恰好都是我认识的人,一个叫时砚,一个叫盛鸢。”

  颜清月表情讽刺,一字一顿:“他们是这个世界所谓的气运之子,生来就能被命运眷顾,那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里就要遭受那些痛苦?!”

  “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按照你所说我捞气运球仅仅只可以改命而已,可有了花瓣我可以直接变得好运起来。”

  “我只是随便扯下了一片粉色花瓣,谁想到那花瓣直接融进了我的手腕里,既然进了我的身体,那就是我的东西了。”说到最后颜清月连往日清丽的脸都变得狰狞几分,她理直气壮:“运之子享受了那么多,分我一点又怎么了?!”

  “无知——!”

  “你扯下的是气运之子的生命线!没了生命线,气运之子就会马上枯萎,然后死去!”黑袍男人咬牙切齿,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气运之子从来不需要被命运眷顾,是它们甘愿将自己奉献于天道,供养与支撑起每个世界的万事万物。”

  “失去气运之子的供养,世界也会跟着崩塌,而你,也活不了了。”

  “天气异常,就是世界即将崩塌的信号。”

  颜清月愣住。

  她想到饭桌上颜父说起过的一酷暑一雪天的新闻报道……

  *

  落地窗外是翻涌的海浪。

  这是一栋私人别墅。

  酷暑的天,盛鸢却仍旧觉得冷,她包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沙发上,看向对面厨房里正在做饭的时砚。

  时砚做的饭一如既往很有卖相,可盛鸢一点胃口都没有,她脸颊与唇皆苍白,整个人透着一种易碎玻璃的脆弱感。

  她吃了几口饭就不想吃了。

  对面时砚满眼通红地望着她。

  他也瘦了。

  本就瘦削的下颚线显得愈发凌厉。

  于是盛鸢重新拿起勺子,她想,总得把面前的一小碗饭吃完,她眉头轻皱,勉强地要往自己嘴里送食物。

  时砚握住了她的手腕。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时砚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盛鸢依言没再勉强,她摸了摸时砚的脸庞,说:“时砚,你都有点变丑了,虽然还是很好看。”

  时砚端起自己面前的饭,面无表情,动作机械三五两口吃了下去。

  这十来天时砚不断的在带盛鸢跑医院,国内与国外,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不治之症。

  时砚不肯放弃。

  直到盛鸢说想回家。

  时砚就带她到了这栋别墅里。

  市中心的大平层是为了两个人去公司方便,而别墅是时砚为两个人准备的婚房,盛鸢在茶几上发现了成叠的求婚与婚礼策划书,都是时砚搜集了很久搜集到的资料。

  他们已经结婚了,但他还想要向她求婚。

  随着盛鸢昏睡间隔越来越短,而昏睡时间越来越长,她的状态就越差。

  她每次醒过来都能看到时砚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边。

  时砚几乎不合眼。

  就算是盛鸢强制要求他睡觉,他也仅仅睡上一会儿就会醒。

  这天。

  盛鸢持续昏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才醒,她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靠在时砚怀里,手揽在时砚腰间,隔着海面望着远方的夕阳,弯了弯唇,说。

  “好漂亮啊。”

  时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嗯了一声。

  两人静静欣赏着夕阳,看着它一点点被海面吞噬,最后消失。

  盛鸢忽然声音轻轻地开口:“时砚,好像我总是在让你离开我呢。”

  十六岁时,在兽医站门口她疾言厉色逼退他。

  十八岁,把他当做陌生人,见面不识,用回报二字要与他划清界限。

  二十二岁,整整三年忙于工作,对国内的他不闻不问。

  而现在……

  盛鸢一句话,瞬间将时砚眼眶逼得湿润。

  “我不在乎那些。”时砚在盛鸢耳边沉沉的说:“重要的是你还肯看向我,待在我身边,那些就都不重要。”

  盛鸢没说话,她手指逐渐开始泛凉,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她把放到时砚腰上的手指蜷缩了回去,不想被时砚发现,却没注意到时砚的眼睫抖了下。

  不像电视剧里惯常演的那些,主角在临别前会对另一方说很多很多或是温馨或是不舍交代之类的话。

  盛鸢很安静,很随和的躺在时砚怀中,和往常无区别,仿佛就是困了,然后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只有时砚明白。

  不一样。

  ——她抱住自己腰的手无力垂落了下去。

  “……”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时砚始终保持着抱盛鸢的这个姿势。

  终于在某个瞬间。

  他手臂收紧,死死抱紧怀中“睡”得安详的人,有男人无比痛楚的呜咽声闷闷传来。

  时砚在这天,永失所爱。

  *

  左特助从时砚创建致微科技起就一直跟在时砚身边。

  时砚将这段时间的行程全部推了。

  左特助知道原因。

  老板夫人生病了,老板要陪夫人。

  一般事务左特助可以代为处理,可重要事务还是需要找时砚,左特助事先给时砚发了消息,却没收到回复,彼时他正在赶往别墅的路上。

  他知道地址,因为当时房子是他陪时砚一起看的。

  左特助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来开,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报了警。

  警察赶到门被破开,所有人被震撼在原地。

  ——在露台外发现了时砚和盛鸢,他们相拥而坐,双眼紧闭,美好得像是单纯睡着了,可他们略微泛青的脸色告诉所有人。

  他们不是睡着了。

  *

  虚幻空间中,一个扎着胡子辫的长者猛地惊坐起。

  他掐指一算,暗道大事不好。

  果然。

  他迅速传到秘境内,发现瀑布上一蓝一粉的花全部枯萎了。

  粉色是最先枯萎。

  而旁边原本能存活的蓝色花选择自裁,已追随粉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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