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道 第四卷 销魂离别咒 第一百九十章 险夜离去

小说:枪与道 作者:庸手 更新时间:2022-08-04 04:55:52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刀已出鞘,目光已在远方。

  远方依然漆黑。

  脸颊上病态的嫣红渐渐已褪去,变得惨白如白纸。

  柳销魂凝视着他们每一个人,心仿佛已要碎了。

  他们为什么不走?前方有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不远处等着他们?手里一定也握住刀,还没有滴血的刀。

  镖车上一种草席忽然挣脱砖头,飘了起来,飘向远方,飘向漆黑。

  渐渐已消失不见。

  接着另外两辆也跟着飞走,消失于夜色之中。

  握刀的手没有动,每一个人都没有动,他们依然很镇定,能保持如此镇定并不是简单的事。

  十几年的护镖生涯,流血、痛苦的挣扎,这些都已告诉他们一点。

  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稳定,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想活着,也想活的更久点。

  自己死了,自己的家也会破碎,自己的老婆也许就要被别人拥在怀里,自己的孩子也许就要被别人训骂、鞭打。

  这句话很冷酷,很残忍,更现实。

  因为这是青龙说出的,没有道理的话,他从不说。

  就因为每一次押镖有这样的人临别赠言,他们才不愿死去,更不敢死去。

  他们每一个人都生怕自己死后会有厄运降临到家里,所以才努力活着,努力去冷静,努力镇定。

  然后令别人死在自己的刀下,自己活着。活着去抱别人的老婆,打别人的小孩。

  下山虎没有小孩,更没有妻子。

  他喘息着,盯着漆黑的夜色,仿佛已看到了什么。

  夜色里没有人,更没有刀,柳销魂努力看着,一样也没有。

  木料苍老、干枯,所以镖车显得笨拙而丑陋,没有一丝活力。

  上面没有人,也没有刀。

  下山虎点点头,忽然盯着灯笼,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丝暗示。

  可是边上的人已明白要做什么,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长嘴,也不是说不了话,更不是胆怯的已无力叙说。

  他们之间只是不愿多说话,更不愿错失一丝活着的机会。

  这种默契,不但令自己受益多多,也令别人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两把刀忽然掠起,去取那两个灯笼。

  身体矫健,动作迅速而简单、直接。

  他们仿佛是经过严厉的训练,每一个动作都很规范,很正规,很不愿多花力气。

  柳销魂暗暗吃惊,青龙镖局招牌并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他们果然不是偶然活到现在的。

  灯笼已握住,人已飘下。

  就在这时,握灯笼的两人身上忽然多出个渔网,渔网忽然将他们活活网住。

  夜色里忽然闪出两点寒光。

  两人已软软倒下,两把银刀正不偏不移定入两人的咽喉处。

  灯笼犹在摇晃,两人的眼睛已凸出,仿佛死也不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渔网上绳子另一端在夜色里,没有动。

  没有动,每一人都知道随时都会动,握住绳子的那只手只要一动,就会有致命的一击。

  没有人能完全躲开那一击。

  下山虎缓缓的靠近,握刀的手臂上青筋缓缓飘了起来。

  就在这时,边上一把刀忽然挥刀,刀光一闪。

  急削那根绳子,这一刀很快,又快又狠。

  这一击本不该落空,绳子也不敢完好,可是却已落空,刀光已消,握刀的人已死死盯着这根绳子,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

  绳子已软软垂下,垂到地上。

  已松弛,没有一丝力道,冷夜中一根稻草忽然飘了上去,竟都已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滚动,都在忍受着冷风带来的痛苦折磨。

  并没有什么特别,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下山虎冷笑冷盯着绳子的另一端,另一端一片死黑,又黑又冷。

  柳销魂娇弱的站着,眸子里已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她娇弱的凝视着下山虎,这人的额角没有一丝冷汗,握刀的手却仿佛已松弛,刀尖斜斜的垂在地上。

  “我不跟你们走了。”

  下山虎吃惊,盯着柳销魂,“为什么?”

  “你们走,我......。”

  下山虎眸子里愤怒之色渐渐消失,脸颊上已现出笑意,“我们明白你的心意。”

  他们的确明白她心意,下山虎点点头。

  明白柳销魂不愿他们再受到伤害,一丝也不愿受到。

  下山虎咬牙,凝视着柳销魂时,却变得很温和,“你不用替我们难过,我们这行饭就是这样。”

  柳销魂不语,静静的抱住双手,席卷在不远处。

  “押镖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生命危险。”下山虎笑了笑,脸上的笑意却很悲哀,“我们早就将生死忘却了,所以死对我们来说,也......。”

  “也并不陌生,也并不可怕,是不是?”

  下山虎点头。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行规,我们别无选择。”下山虎盯着另外五把刀。

  那五把刀暗暗点头,没有言语,已承认这说法。

  冷风更冷,下山虎盯着漆黑的夜色,缓缓的走了过去。

  一把刀忽然将他拉住,“我去。”

  下山虎不语,将他的手拿开,咬牙死死的抵住肚子,走向漆黑。

  那一刀实在割得太深。

  就在这时,忽然有了变化。

  绳子忽然有了动作,忽然间绷紧,两具尸骨忽然飘了起来。

  飘向漆黑。

  一把刀忽然掠起,扑向这两具尸骨。

  下山虎咬牙,伸手将这人拉住,死死的拉住。

  两具尸骨已飘走。

  下山虎的手软软垂下,并没有松开,依然死死握住那人的手。

  鲜血已飘零,那人已剩下一条手臂。

  下山虎转过身,就看到剩下的四把刀。

  四把刀,四个人。

  不离不弃的靠在他边上,“你们......。”

  一把刀将下山虎拉住,这人的手宽大、冷静而有力,“我们不能再过去,我们应该等。”

  下山虎咬牙,盯着漆黑的天边,“怎么等?”

  “等天亮,等到什么都看见,就好了。”

  下山虎点头。

  柳销魂认识说话的这人,他们已在屋里说过话。

  下山虎点点头,喘息着走了回去。

  等待不但令人厌恶、厌烦,有时真的会令人发疯。

  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法子,看不见的人实在太凶险,太可怕。

  尸骨已不在,地上的血迹很快已被风干。

  四把刀,四个方向,死死的盯着,柳销魂已被他们围在中间。

  下山虎盯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天地间寒意更加剧烈,没有一丝褪去。

  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的过去,一滴一滴的飘走。

  没有人打更。

  现在依然是四更,四更的夜色岂非是夜里最冷、最寒一刻?

  最冷、最寒的却不是寒意,而是看不见的人,又冷、又寒、又毒。

  这个时候岂非也是寂寞、空虚最剧烈、最凶猛的时候。

  夜色里已传来凄惨、悲痛的嘶叫声。

  “噗”的一声,重重的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每个人忽然盯着,脸上已现出惊讶、痛苦之色。

  这人赫然是七把刀之一的一把,手里已没有刀,躯体已没有手。

  不停嘶叫着,却无法移动一点,血淋淋的躯体竟已没有一只手,也没有一条腿。

  他只能嘶叫,却无法做任何动作。

  下山虎已有了动作,忽然扑了过去。

  可是还没有到那里,已有两把刀将他活活抓住,用力的推了回去。

  下山虎挣扎着站起,咬牙,喘息着。

  这实在太凶险了,实在太令人无法想象。

  那两把刀呢?为什么没有回来?

  这时他才发现那两把刀已无法离去,因为那两把刀赫然已被铁笼死死囚住。

  那里赫然已多出一个超级铁笼,每一根铁柱都有儿臂般粗。

  两把刀已在里面舞动,刀光闪闪,囚笼没有一丝破碎。

  最后两把刀拉住他,这两把刀显然不愿他靠近,生怕他有危险。

  “你押镖,我去冒险。”

  话语声中,两人已将下山虎推到柳销魂边上。

  他挣扎着站起,已听到那两人惨呼着倒下,倒下就没有起来。

  这是谁下的手?为什么如此狠毒?如此诡异?每一个动作几乎都是经过精心算计,仿佛没有一丝偏差。

  他见过杀的陷阱,却没有见过这样的陷阱。

  下山虎仰天大笑,盯着苍穹。

  囚笼里的两把刀犹在飞舞,显然还没有放弃挣扎。

  这时屋里忽然已亮了起来。

  七八个油锅一起亮着,漆黑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切都已看得很清楚。

  大厅里已响起了笑声。

  大路般的笑意,大路般的笑声,大路般的样子。

  徐大路已走了出来。

  两个衣着破旧、朴实的年轻人也跟了出来,漆黑的夜色里也出来了两个人。

  他们的衣着竟都一样,都是客栈里伙计。

  其中一人手里赫然拿着渔网,渔网犹在滴血,死人已不见。

  下山虎疯狂的扑向徐大路,刀光匹练般挥出。

  徐大路没有动,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

  边上两个伙计已出手,一个忽然将他握刀的手,死死扣住,另一个人挥刀,刀光一闪,没入下山虎的躯体。

  下山虎挣扎着、喘息着,“你好卑鄙......。”

  徐大路笑了笑,笑得很无奈,也很大路。

  “我没法子,身在官门,由不得自己。”他忽然伸手将下山虎眼帘合上,深深叹息。

  柳销魂凝视着徐大路,“你们......。”

  徐大路不语,慢慢的走向囚笼,剩下的两把刀已放弃挣扎,已在喘息。

  柳销魂跟了过去,凝视着他们。

  刀光一闪,两人已倒下,就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

  徐大路面对柳销魂,却没有睁开眼,仿佛不愿面对这双眼睛,又仿佛已变得很疲倦,很劳累。“你是好女人,我不愿你伤害。”

  柳销魂不懂,也不语。

  远方已传来打更声。

  冷风中已有人呼唤,“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更夫缩着脖子,敲一下,吼叫一次。

  远远的过来,慢慢的走了过来,柳销魂凝视着这人,这人仿佛也很神秘。

  这人敲着敲着就不敲了,靠近徐大路,“恭喜,恭喜。”

  徐大路笑着,“同喜,同喜。”

  他们喜的是什么?有什么值得喜?柳销魂不懂,却也不语。

  她斜望天边,天边已有曙色。

  远方已有鸡啼,大地上寒意仍未褪去,寂寞之色已极为娇弱。

  徐大路替柳销魂披上貂裘,“这一夜,你受苦了。”

  柳销魂不语,凝视着更夫,眸子里已现出怜惜、同情之色,却没有说出。

  这人岂非更苦?

  更夫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然后将脸上精致面具取下。

  柳销魂吃惊的凝视着这人。

  这人赫然是飞毛腿。

  飞毛腿赫然当了一夜的更夫?

  徐大路点点头,面向飞毛腿,“你是不是要退休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钓钓鱼?种种花?”

  飞毛腿笑了笑,“我喜欢养鸟,什么样的鸟都喜欢。”

  “到时我送你几只鹦鹉。”

  飞毛腿点头,脸上已现出欢迎之色,他仿佛已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满是花草,一个静静的垂钓,静静的听着几只小鸟啼叫,......。

  徐大路点头,“你一定已选好地方。”

  飞毛腿点头承认。

  “在哪?”徐大路居然已笑的有些羡慕,“我可以去偷你的酒喝喝。”

  飞毛腿不语。

  已凝视着天边,天边曙色更浓。

  他选的地方在天边?那里有他喜欢的一切?

  柳销魂也凝视着那里,心里却显得很酸楚、哀痛。

  一夜的折磨并没有令她发疯、倒下,可是她的心却在暗暗绞痛着。

  徐大路笑了笑,“有惊无险,必有后福。”

  柳销魂不语。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柳销魂点头,却没有去问。

  “我可以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柳销魂不语。

  这里面实在很残酷,很阴险,很毒辣,她不愿去听这些故事里的故事。

  冷风渐渐已变得很娇弱。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计划。”徐大路笑着凝视尸骨,脸上已有痛苦之色,“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始终还是结束了。”

  柳销魂不懂。

  这里的事已结束,街上的事呢?是不是还在继续?

  无生是不是还在那里发生着故事?

  这里的一切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后面安排故事的人又是谁?

  柳销魂垂下头,凝视着大地。

  徐大路是不是将自己当做是鱼饵,去钓更多的鱼?

  险夜已离去,是不是还有很多鱼给他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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