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瞪了一眼王贲,冷哼一声:“把罪名扣到你头上?”

  “你要是这么想,我还真想你不是我亲儿子。”

  他长叹一口气:“这要是陈珂那个小子,当即就明白过来我到底啥意思了。”

  “就你不明白。”

  “真是个蠢货。”

  王贲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无缘无故被自己老爹说了一顿,这到底是咋的了?

  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到底什么情况?

  而就在此时,小厮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些急促:“将军,少府陈珂、左丞相李斯前来拜见。”

  王翦愣了一下,而后顿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迷茫。

  “李斯?陈珂?”

  “这俩人是咋结队一块来的?”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王翦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着,脸上带着困惑和好奇。

  这俩人一块来,是真的有点稀客了。

  刚走到中院,就看见小厮为两人引路,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王翦当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究竟是什么风,才把你们两位给吹过来了?”

  陈珂看着这样生龙活虎的王翦,顿时一愣,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而李斯也是瞬间反应过来,他与陈珂对视一笑。

  陈珂拱了拱手说道:“老将军,你这次病的这么急,又是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好。”

  “我们两个当然要来看看老将军的。”

  陈珂的语气中带着调侃儿的笑意:“只是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能看见老将军这么生龙活虎的。”

  “看来是我们两个给老将军带来了仙气,才让老将军瞬间就好了啊?”

  王翦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话里面的调侃儿。

  他笑骂道:“就你小子会说话,李丞相不也在这?”

  “走走走,去后面坐,一块喝喝酒。”

  “咱们也许久不曾喝酒了。”

  陈珂和李斯一边跟着王翦走,一边说道:“老将军,你的身体,还能让你饮酒?”

  “可真的是不错了。”

  三人来到后院坐下,王翦一边倒酒,一边叹了口气。

  “唉,真的是看见两位就是心里有点神伤。”

  “你们俩一看见我这样子,就能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个愚蠢的儿子,在一旁伺候了我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翦冷哼一声,指着王贲说道:“刚还问我,我这样子欺瞒陛下,若是被陛下发现该怎么办。”

  “老夫有那个胆子欺瞒陛下么?”

  陈珂掩嘴一笑,笑声藏在袖子后面。

  他一边举杯庆饮,一边说道:“老将军,这也不算是愚蠢,只能够算是质朴而已。”

  “王兄为人质朴,又对陛下一片忠心耿耿。”

  “即便是没有急智又能如何呢?”

  “照样能够为大秦的名将。”

  陈珂扭过头,看着李斯说道:“李兄,你说是不是?”

  在正式场合,两人一直是称呼对方的官职,但现在私底下,他们则是互称「兄弟」。

  王翦听到他们两个的互称,也没说什么。

  俩人的关系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三个的关系,其实比有些人想的都好,大多数惺惺相惜而已。

  李斯听着陈珂的话,也是答道:“陈兄说得不错。”

  “有些时候,聪明过头了倒不是好事了。”

  “你像镇守百越那边的赵佗,就有些聪明过头了。”

  李斯端着酒杯,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享受这月下的饮酒。

  “我总觉着,此人有野心。”

  “现如今陛下镇压着他,他不敢做什么事情。”

  “可若是换做扶苏殿下,真的能够镇压住这个人么?”

  “边疆毕竟有三十万大军横陈,这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王翦冷笑一声:“赵佗?”

  “三十万大军?”

  他豪气顿生,一时之间,举手投足间都显得豪迈无比。

  “给老夫十万大军,老夫可破赵佗三十万大军!”

  王翦比划着手指:“就算没有十万,给老夫八万,不,六万,老夫都能将其镇压在百越,一动不敢动弹!”

  陈珂闻言哈哈大笑,他举起酒杯,说的话却好像是在给王贲解答疑惑。

  “所以,这就是陛下和您联合起来,让您装病的原因?”

  王翦瞥了一眼陈珂,似乎是不经意间,眼神划过了站在身旁的王贲。

  “不错。”

  “陛下也想看一看,若是老夫没了,这天下间会有多少人心里会产生小心思。”

  “所以便一直让老夫承病。”

  王翦犹豫了一会,又是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说法。”

  他幽幽的说道:“阴阳家的那位曾说过,老夫的寿命将至。”

  “若是将自己藏起来,以假乱真,让上苍以为老夫即将消亡,上苍便不会急着收走我了。”

  “而当过去了那个日子,我便是上苍不会在关注的人。”

  “如此,便是可以逃过今年的一场大劫。”

  王翦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不信所谓的天象,更不想什么上苍之说。”

  “我只信你。”

  王翦的目光看着陈珂,里面带着的神色、意味都让人有些莫名。

  四只漆黑的眸子互相对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斯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沉默中的两人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

  王翦问道:“陈小子,你与老夫乃是忘年交,老夫也信你。”

  “你告诉我,此事是真是假?”

  陈珂沉默了。

  这种事情,你说假的吧,但历史中记载的王翦死亡日期,的确是这一年。

  你说是真的吧......

  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么?

  这就让人很迷惑了。

  最后,陈珂笑着说道:“王老将军,这种事情不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么?”

  “所幸这些日子你也没什么事情,便在这府邸中称病一段时间,等日子过去就是了。”

  他端起酒杯:“等到来日攻打百越时,我一定支持老将军,率兵出征!”

  王翦撇了撇嘴,虽然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桉,但这个答桉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即举起酒杯,眼睛中带着肃穆。

  “既然如此,老夫就提前多谢陈小子你了。”

  ...........

  沛县,泗水亭

  刘季躺在亭子中央,默默地打着哈欠。

  他的一旁,樊会坐在那里,身上一股子的血腥味。

  两人刚杀了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将其炖了,也算是开了荤腥。

  “大哥,你不给嫂子留一点?”

  刘季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在乎的神色。

  “她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我给她留?”

  “她们家里那么有钱,她没吃的不会去管自己的娘家要钱么?”

  “左右跟我没关系。”

  这样子说话的刘季,真的就像是一个地痞无赖一样。

  樊会默默地坐在那里。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股清风吹来。

  “大哥,我听说咸阳那边似乎又要开文选赛了。”

  “这一次比之前的更加正规,有文、有武。”

  “大多数的规矩与之前一样,都是多少名次的人可以留在百家宫中。”

  “只是有一点不同。”

  “这一次的「沙场之道」前十,可以前往北疆军中、亦或者百越军中为一伍长。”

  “第一者,可与前次的第一,那个韩信一样,为蒙家军中的一小将。”

  刘季扭过头,看着樊会,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发觉的冷漠。

  “你想去报名?”

  樊会没有注意到刘季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阿牧。”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阿牧非要去咸阳城,说如今大秦正鼎盛的时候。”

  “尚且还有北疆匈奴与南域百越可以争夺军功,立下大功可以授爵等。”

  “而这个文选赛又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所以就直接动身去咸阳了。”

  樊会看着刘季:“咱们呢?”

  “咱们要去报名么?”

  刘季默默地坐了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再等一等吧。”

  “我老丈人应该不会骗我。”

  “若是他没骗我,那这天下很快就要动荡起来了。”

  “当年我见始皇帝南巡,心中感慨万千,大丈夫难道不应当如是么?”

  “出则千乘,入则王宫。”

  “此方为大丈夫!”

  樊会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他有些老实巴交的,左右跟着自己的大哥就是了。

  ..........

  陈府

  陈珂坐在自己修建的自凉亭中,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自凉亭的周围有水车不断地翻动着水,亭子上还有水雾不断地落下,一旁不断地有风流动。

  一股股凉风吹到陈珂的神色。

  这玩意儿虽然没有空调好用,但也算是能用的东西了。

  他有些恹恹了,连一旁一直调皮捣蛋的胡亥都是坐在那里,热的一动都不想动。

  “这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

  陈珂听到胡亥的话,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夏天来了,冬天还会远么?”

  .........

  会稽郡

  田承站在衙门中,他虽然是齐候,爵位比派遣到这里的郡守地位更高一点,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因为来的人是始皇帝的心腹、也是那位神乎其神的少府的心腹。

  杨天翼!

  此次来到会稽郡,杨天翼身上的官职不仅是郡守。

  他还暂时兼任着九江郡的通判。

  可谓是一身两职。

  杨天翼从满岸的书桉中抬起头,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齐候殿下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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