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持续了半个多月。

  不知何时起,南木泽突然说起了胡话,时不时的就派人到废墟周围寻找,老说梦到了柳笙笙,接着非说她没有死。

  他变得异常冷静,没有酗酒,也没有魂不守舍,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一边追杀南挽宁余党,一边处理国事。

  当然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柳笙笙的死,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面对南木泽,也只敢说柳笙笙是失踪了。

  而跟着一起失踪的,还有景淳。

  南心开始闭门不出,连着七日顿顿喝粥,这可把柔妃担心的不行。

  可当柔妃找上门时,她也只是躺在床上,背过了身。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母妃知道你难受,但……」

  「你不是不想让我出去嘛?我现在不出去了,以后都会安安全全的,不是正何你意?」

  「心儿啊,苍王妃的死与你无关,你何必如此神伤?」

  「是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可以跟人家说那样的话?而且还说那么多次!人家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怼你,不然你的安安稳稳吗?」

  南心坐起身来,双眼通红的瞪着柔妃。

  「她本不会死的!她明明可以去找将军府帮忙,为什么不去?还不是因为将军府的人那样对她,她有骨气!所以碰上危险还是自己去的!又为什么不来找本公主商量对策?她明明可以跟我一起救人,可是呢?就因为你的那些话,人家不敢来找我!是你的原因,是你间接害死了她!」

  柔妃被怼的整个愣住,想说什么,又见南心泪眼婆娑,顿时心疼不已。

  南心抱头痛哭。

  「她死前最后一次见我,却是被我的母亲骂走,她得多难过啊……」

  「你知不知道她多可怜?那个阿青是女的!全京城的疯言疯语说她花心,可花心的对象根本是个女的!可不可笑啊?她就因为承诺过那个女的不会说出去,所以就算被所有人误会她也挺着!她是一个多值得结交的人,你却让我远离她,你眼睛被猪油蒙了吗?」

  「她在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现在她不在了,一个个才终于知道她的好了,可不可笑啊?我的母妃,你不是坏人,你没坏心,可你真的意识不到自己这次错了吗?」

  「她被活活烧死啊!那得多疼啊!为什么你们,都不心疼她,为什么……」

  柔妃红了眼眶,「心儿,母妃若说知错了,你心里能好受些吗?」

  「不能!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你不就是不喜欢我出去吗?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你走开!我讨厌死你了!」

  一个枕头过去,却砸的柔妃退出了房门。

  门外小雨蒙蒙。

  柔妃终于有了一丝悔意,可为时晚矣。

  「……」

  十二月的风很凉,转眼已是年底。

  京城生意最好的几家酒楼陆续关门,那几家皆是木青青的产业,关了酒楼之后,木青青也换回了女装,只是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挂上了灯笼,陆陆续续有了一丝喜气,好长一段时间,京城都是柳笙笙的传说。

  在她的死讯传开之前,人们从不知道她在京城开了那么多店。

  人人敬佩的神医与他合开了药馆,候府的千金大小姐女扮男装只为伴她身侧,几个月的时间连开数家酒馆,还家家生意爆满。

  更别提是原本讨厌她的苍王为她郁郁寡欢,高高在上的公主为了她与柔妃大吵一架,仿佛半个京城的人都在为她伤神。

  若非到了年底,只怕整个京城的人还得因她死气沉沉数月……

  越近年关,大街小巷就越发热闹,只是远在边境的一处小县城内,如今却是寂静非常。

  就在离县城不远的一处小村庄内,太阳还未落山,人们便纷纷躲回了家里,仿佛外头有什么凶猛野兽。

  「不过是死了一位王妃,竟搞得全国知晓,从古至今还是第一次。」

  村内的街边小院,一对夫妻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

  男子摇了摇头,「世界就是这样,富贵人家死个姑娘都举国皆知,穷苦人家便是曝尸荒野也不一定能有人知道,那些大人物的事,咱们听听就算了。」

  「听说那王妃美艳无双,死了也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哪天上京城了,可以一饱眼福呢。」

  男子冷笑:「世上的女子都差不多,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不过是官家小姐有钱有势,饰品多了,衣裳又好看,把人衬托的美些了罢,你若是打扮打扮,那也是一大美人。」

  被男子那么一夸,女子顿时笑红了脸。

  「那也不能这么说,还是看人的,不久前搬到咱们隔壁的那位姑娘,瞧那脸上的伤,那么丑,再怎么打扮也好看不了吧?」

  「是是,你说的是,天就要黑了,赶紧回屋休息吧,最近隔壁的村子都招了山贼,咱们晚上可不敢点灯。」

  「……」

  夫妻二人聊的甚欢,只是隔着一堵院墙,那一字一句全落入了隔壁几人耳中。

  日落西山,染的天上的云朵通红通红。

  院子中间,一位女子正坐于树下拿着铜镜照个不停。

  一位男子缓缓走到她的身旁,「姑娘,江城的住处安排好了,明日就能过去住了。」

  女子点了点头,「逸辰呢?」

  听到声响,逸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这呢,听说有一伙山贼,半个月的时间就抢了好几个村子,糟蹋了好些姑娘,还杀了好些无辜村民,昨儿个杀到了隔壁村,我琢磨着今晚他们可能会出现,所以四处瞧了瞧。」

  逸舟深深叹了口气,「山贼出不出现与咱们何干?姑娘说过,咱们要低调,你都忘记了吗?」

  一旁的女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铜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只见原本白嫩的肌肤上,一大片烧伤,显得十分可怖。

  饶是看习惯了,逸舟兄弟还是会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柳笙笙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涂了点药膏上脸,这才平静的说:「就要过年了,等到了江城,咱们也买点年货,过个充实美好的年。」

  逸舟纠结的说:「姑娘,你每天都涂药,可这伤却好像越来越红了,会不会是药膏没用?」

  「我的药膏与你们平时见过的药膏都不太一样,虽然看似越来越红,可里面都在恢复,放心吧,最多一个月,一点痕迹都不会留。」

  柳笙笙的声音云淡风轻的,又道:「让你们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逸舟点了点头,「流芳阁已经成功建立,虽然帮众分布在全国各地,但因为分部多,如今至少也有两千帮众,已经开始像当初的无仇帮一样,能接一些小生意了,只是目前名声不大,接不了大单,但能勉强维持下去。」

  一旁的逸辰也道:「帮派虽然没稳定下来,但药馆可每一家都稳定下来了,现如今大一点的城市都会有咱们的一两家分馆,咱们的帮众隐藏在药店中,目前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再加上你研究的那些医美产品都卖得极好,就算是帮派上生意不多,仅凭药馆的生意也饿不死大家。」

  「那酒楼呢?」

  柳笙笙又问,「我让你们开一家就叫流芳阁的酒楼,你们开的怎么样了?」

  「按照之前君又来的模式

  ,开得非常成功,可是咱们为何要用帮派名字来命名?这也太高调了吧?」

  逸辰忍不住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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