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秋月见练南春笑意盈盈地来看她,急忙迎了上去,笑靥如花道:“哎呀,练姐姐,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妹妹可想死你了!姐姐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练南春笑道:“你与江春整日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你天天想的是他才是正经,又怎么会想我?”

  吕秋月满面羞红道:“练姐姐,又在打趣我!……”

  练南春格格地笑了起来。上次她把凌云的书信拿与江春与吕秋月,又把她与凌云的事情——包括她与天枭组织反目成仇之事与他们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之间终于尽释前嫌,消除了误会。

  现在江春与吕秋月两人已经把练南春、练轩中、平明和尚等人视为知己,众人相处得十分和睦。

  练南春此时止住笑,问道:“妹子,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吕秋月点点头道:“这还不全仰仗姐姐的恩赐。当初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出手相助,我与江春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练南春道:“这话就见外了。对了妹子,姐姐今天来这里,是专门为你送一样东西的。”

  说着取出一个锦包,打开了,里面是一对碧玉佩,绿得恍如一泓春水,玲珑得如静影沉璧,晶莹剔透,光彩摄人。

  吕秋月情不自禁地称赞道:“哎呀,真漂亮啊!”

  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看时,只见一只玉佩上面刻着“鸳鸯福禄”四个字,另一只上刻得四个字是“百年好合”。

  吕秋月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两朵红晕,羞涩道:“姐姐,您……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练南春笑意粲然道:“还装什么傻啊?你们两个情深意重、心心相印,结为连理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早点为你们把喜事给操办了,大家也都了却了一桩挂心事啊!”

  吕秋月两朵美丽的氤氲直红到了耳根,讷讷道:“姐姐……”

  练南春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中眸光清润,笑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是直肠子的人,也不与你啰嗦一些了——妹子,你只告诉我,你与江春的婚事到底答应不答应?”

  吕秋月羞赧地低着头,用手指反复绞着衣角,涩然道:“我只觉的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使的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练南春如水般的秋眸里神采荡漾,笑眯眯道:“这么说妹子是答应了?那姐姐可要恭喜妹子就要成为新娘子啦!”

  “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练南春叹道:“说真的妹子,姐姐可真羡慕你啊!”

  说着,她怅然望着窗外,眼底划过一丝黯然,轻声吟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吕秋月默然道:“姐姐。”

  练南春道:“妹妹,你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吗?”

  吕秋月道:“姐姐的一片苦心,妹妹明白。我与江春这段情缘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我与他拥有的每一天。”

  练南春道:“能看到你们过得好些,姐姐总是很开心的。”

  吕秋月望着练南春那双满是怅然的眸子,轻声道:“姐姐,其实你与凌统领虽然不能朝夕相处,但怎么说你也是他的红颜知己,你们知己知心,心意相通……”

  练南春苦笑道:“他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能算他的红颜知己吗?我跟他不过是普通的朋友罢了……”

  吕秋月见练南春神色凄然,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道:“姐姐……”

  练南春忽然笑了一下道:“瞧我说这些干嘛。对了,姑姑现在也找江春说和这件事情去了——要是你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咱们就择个良辰吉日,把这件大好的喜事给办了吧。”

  吕秋月羞怯地低着头,软绵绵道:“一切听凭姐姐安排。”

  吉日选在八月初六。

  这一日隐逸山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庄里的父老乡亲都来凑热闹,送贺礼,为这对新人贺喜。

  吕秋月与江春原来住的农舍装饰一新;门窗上,房里正中的墙壁上,都贴着大红喜字,在明媚的阳光的照射下,煜煜发亮。

  吕秋月与江春披红挂彩,在练南春、练轩中、平明和尚等人的安排下拜天地,入洞房。

  众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欢乐与甜蜜之中,曾经的红尘羁绊,烦恼忧愁,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珍珠月似弓。

  练南春轻轻吟着,抬起头来对着凌云笑道:“真巧,今天正好是九月初三。”

  凌云默默凝望着面前悠悠荡荡的金明河水,眼底弥漫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他轻噫一声,没有说话。

  夕阳的余晖已没有了暖意,轻柔地辉映着满江秋水,微风拂来,水平如镜的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练南春见凌云一片惆怅,问道:“怎么了?”

  凌云道:“这些日子来,我忽然觉的好空虚好失落。说真的,我很羡慕江春与吕小姐,经过多少的风风雨雨,悲欢离合,他们终于团圆了——哪像你我,聚少离多,爱的不能爱,聚的终须散……”

  练南春默然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凌云黯然垂下脸,压住了眼底薄薄的雾气,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子我忽然好厌倦这种官场仕途生活。”

  练南春笑道:“凌统领向来都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今天怎么变得如此颓废消沉?”

  凌云俊眸一闪道:“你还在打趣我。”

  练南春道:“其实官场之中就是这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你的为人秉性,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做官。现在你觉的厌倦了这种生活,也是必然的。”

  凌云道:“那么现在我就辞官不做,永远摆脱这一身羁绊与负累,咱们远走高飞,离开这浑浊纷扰的尘世,也像江春与吕秋月那样,逍遥自在地过咱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练南春苦笑道:“不要说傻话了。你抛舍的下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吕大人么?”

  凌云道:“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来我和吕大人之间好像已开始产生隔阂与嫌隙,话也总说不到一起去——曾经的知遇与知己,难道真的要成为曾经吗?”

  练南春轻叹一声道:“那你的郡主夫人呢,你舍得下她吗?”

  凌云双眸微微一沉,“我与她的结合原本就是一种错误。她一点都不理解我,而且还醋味十足,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前几天,娇杏病了——”

  练南春秋水般的眸光一转,“娇杏?”

  凌云道:“哦,就是我房中的那个丫头。我不过为她请了个郎中,还与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郡主便很不高兴,摔摔打打,冷嘲热讽,说我心怀鬼胎,图谋不轨……”

  练南春格格笑了起来,“老实说,你对那个丫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

  凌云剑眉一扬,恼道:“好啊,你还取笑我!” 追着练南春便打。

  练南春一边躲闪一边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告饶了!对了,结果呢?”

  凌云道:“结果到了现在,我与她还不说话。”

  练南春嘴角一弯道:“你就不怕这位刁蛮任性的郡主一怒之下再回娘家?到时只恐怕还得劳动你凌统领大驾去请呢。”

  凌云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这次打死我也不会再去了。“

  练南春叹道:“其实你真的不该这样对她。她只是爱你太深了,只怕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啊!”

  凌云不悦道:“岂有此理,难道我是东西吗?”

  练南春道:“可是终究还是你我对不起她,不管怎么说,她对你始终是一心一意;可是你对她用情专一吗?扪心自问,你不觉得愧对她吗?”

  凌云回过脸,出神地望着眼前白亮亮的金明河水。波光粼粼,晃着他那英俊惆怅的脸;秋风吹来,吹皱了一江秋水。

  练南春道:“至于吕大人,虽然性子有些迂腐顽固,但毕竟对你有知遇之恩,且一直将你视为子侄;你们一起共事多年,时间久了,矛盾与摩擦总是有的,过些日子误会自会消除的。倒是你自己太过小气了,只这么点小事便容不下了,整日耿耿于怀的。”

  凌云双臂环胸,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么说,倒是我自己太过小肚鸡肠了?”

  练南春也笑了,“所以我劝你还是一心一意地回去做你的侍卫统领与当朝郡马吧,不要再三心二意的了;何况府中还有年过六旬的高堂老母需要你去赡养与尽孝。

  “如果你只为了我就抛家舍业、不明不白地走了,岂非落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让世人说你凌统领只为了一个女人而自甘堕落!”

  凌云叹道:“你不要说了。我本来已经有了辞官不做的念头,你为什么不进一步鼓励我去这样做,反而说出这种贬低自己的话来?春儿,你太傻了!……”

  练南春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沉声道:“其实我并不奢求能与你朝夕相处,只要在我想要见到你的时候,能够见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凌云目中有细碎的波光在闪动,浊声道:“春儿……”

  练南春转过潋滟的眸光,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两人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半晌谁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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