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允被逼得走投无路,抱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不容分说按下机关,两只扳指互相引爆了。

  赵旭身手敏捷动作迅疾,侥幸躲过了一劫,在懵了短短一瞬之后蓦的反应过来:凌云!凌云怎么样了?

  自己方才离得爆炸源那么远,还受到了如此波及,而凌云可是与被引爆的扳指零距离接触啊!

  “表弟,表弟,凌云!凌云!……”连唤数声,没有回应。难道他已经……赵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不只赵旭,周围那些人,诸如广陵王爷与王忠义他们,包括远处的练氏姑侄也疾步如飞狂奔过来,声音颤哑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志超!志超!大公子!大公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蓦然那些急促的声音骤然停止,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大脑亦空白了一瞬。

  弥漫的硝烟渐渐散去,他们终于在一片狼藉中看到了那个牵动无数人心的血污狼藉的影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凌云,另一个是李瑞允。

  这两人相隔只有几步远,皆虚弱不堪俯伏在地上,那惨状真的无法形容:衣服破败不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面孔上流淌着血和泥,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从来没有见过两人这副狼狈凄惨的样子。特别是凌云,练南春一眼瞅去,早已芳心俱碎,乱了分寸。

  “志超!……”她惨呼一声踉踉跄跄冲上前去,艰难地俯下笨重的身躯——她已经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啊!

  她把那个几乎没了生机的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托俯起来,声音颤抖得仿佛风中凌乱的枯叶,“志超,志超,求求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生离死别的哀感涌上心头,她紧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一颗,一颗……打湿了他的脸,他的眼。

  曾经那张脸俊逸无尘,让她如沐春风;曾经那双眼宛如秋池溢满星光,让她一眼沉沦,可是现在呢……

  她睫毛剧烈的抖动,呜呜咽咽的哀哭着,哭声里透着说不尽的绝望与悲伤。

  蓦的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她从紧紧拥着他的怀抱里感触到了一丝微弱的蠕动。

  他动了!他动了!他……还没死!

  练南春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他,眼泪汹涌得更凶了,“志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凌云此时的身体如同狂风暴雨肆虐过的海岸,遍体鳞伤无法修复,却又在和风细雨的抚慰下渐渐回归了一线生机。

  “春儿……”嘴角的伤口滚了尘土,赭红的一道,却依然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练南春强忍着心里的悲恸,狠狠白了他一眼。

  凌云的额头沁出冷汗,嘴唇微微翕动了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只瑟瑟发抖着。

  “志超,你……你太傻了……”练南春眼尾通红,悲愤交织望着眼前的人,“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你却偏偏同李瑞允拼个两败俱伤,何苦,何苦啊……”

  是的,方才李瑞允穷凶极恶引爆那两只扳指时,其实凭着凌云矫若游龙的身手是可以躲开那场灾难的。

  这一点她与小姑姑都看得很清楚,虽然她们与这边隔得有点远;可现在却成了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形,为什么?……

  因为当时凌云还在顾忌着周围那些人的安危。而那些人里,有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还有千千万万大宋朝廷的侍卫兵卒们。

  最主要的,还有她与小姑姑,还有她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那可是他们漂泊半生用刻骨铭心的爱凝结成的骨血啊!

  所以他不能只顾着自己活命而枉顾那么多人的生死,所以当李瑞允抱着同归于尽之心引爆扳指时,他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如何阻止他的阴谋得逞,却偏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了!

  于是便发生了前面惊心动魄的一幕。

  而且这里还有诸多细节需要特别说明一下:其时凌云瞅着李瑞允按下扳指机关,当机立断长剑飞射而出,扳指被震得飞到了半空。

  与此同时凌云施出一式迅猛的“流星赶月”,矫捷的身形宛如脱弦的弓箭,不容分说向着李瑞允撞了过去。

  李瑞允猝不及防,被对方相扑式的招式扑倒在地,强大的惯性之下,二人根本刹不住脚步,身形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也亏得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习武人的本能使他们下意识施展招式保护自己,在半空里几个轻灵的倒翻,有效缓冲了前行过程中的巨大力道。

  然后两人便先后扑倒在地上。这时两只扳指互相引爆,震耳欲聋,碎屑和残片横飞,现场一片混乱。

  虽然凌云不顾一切的举措已最大程度减弱了爆炸的威力,可两只扳指发生连锁反应后爆发的威力依然是令人发指的,甚至是毁灭性的!

  所以受到巨大波及的,除了赵旭,还有那些离的近的侍卫兵卒们,再有就是近在眼前的凌云与李瑞允这对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了!

  这两人的伤势直接就是致命的,除了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情形,最要命的还是五脏俱损的严重内伤!

  所以此时的两个人,一个正派一个反派的两个人,曾经威震天下、风云叱咤的两个人,如今都已灯尽油枯、奄奄一息了。

  而这个时候,李瑞允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慢慢缓过神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没有惊,没有恼,没有绝望抑或崩溃,竟然抑制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惨白起皮的嘴唇挣开了一道道血口子。

  “李瑞允,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因悲恸而愤怒,练南春冷凝的视线倏的刺在了他的脸上。

  她眼眸透亮如同水洗过的玉石,“好啊,既然这样我就一剑杀了你,看你还怎么笑?”

  她轻轻放下凌云站起身,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气化作一道飞虹向着那个恨不得食肉啖血的人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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