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料峭寒。

  秦凡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四人,一脸无奈。

  好在自从此前孙思邈借宿之后,芊芊便收拾出了几个客房。

  所以秦凡将自己那个便宜义父背进了客房,为其盖上了被子。

  对于那三个徒弟,秦凡就没那么温柔了,一手拖着脚踝,径直将三人分别拖回他们自己的房间,丢上床去。

  至于被子,也胡乱盖上了事。

  想来酒醒以后,他们也会有所自知。

  次日清晨。

  今日的太极殿可是人潮涌动。

  一应朝堂大员,除了实在难以赶来的,其他没有任何一人缺席。

  因为,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春闱揭榜之时。

  那些考生的各种试题卷皆已批阅赋分。

  而最为重要的那十份策论卷也已经送到了殿上李世民的案前。

  如无意外,今年春闱的前十名便从这里出了。

  「爱卿们都到了吧!我们开始吧。」李世民面带笑意。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有不少天下贤才为他所用,这让李世民内心愉悦。

  大唐盛世,更近了一些!

  一众臣子各自去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而一旁则有一些太监负责抄送陛下的话语。

  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将魁首以及其他的名次传递出去。

  随后便会张榜贴在贡院,让考生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位次。

  而立于李世民一侧的史官也在兢兢业业地执笔以待。

  贞观十一年的春闱结果,将会载入史书。

  有多少英雄豪杰,多少贤臣良才在此次被选出,都将一目了然。

  同一时刻,贡院外,也是人头耸动。

  考生们摩肩擦踵,期待着贡院张榜。

  他们辛勤数十天的成果,将在今天被揭晓。

  是入宦海,还是继续苦苦挣扎,期待来年再行。

  是名列前茅,为朝廷所重视,还是位次靠后,聊胜于无。

  都将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被揭晓。

  李世民拿起手边第一份策论,打开翻阅了起来。

  「安民富国论?有点意思。」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顿觉此名考生,乃是真才实学之辈,是经世之才!

  虽然一些观点略微与自己的预想有些差异,但总的来说,还是令李世民眼前一亮。

  一卷读毕,李世民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第一卷就是如此佳作,让他对于后面的几篇策论也越发期待了不少。

  随后,他打开封名看了一眼。

  「赵修竹?」

  李世民有些迟疑,这名字怎那么熟悉。

  好像是秦凡那小子的三个弟子之一。

  可当初那赵修竹所作的策论,他也不是没有看过。

  那篇关于辽东战场的局面分析,看得他头大万分。

  一定是同名同姓!

  李世民心下有了猜测,便向着那堂下的主考官虞世南问道:

  「赵修竹?这是何人,竟有如此文采与见识?」

  虞世南抱拳拜道:「回禀陛下,赵修竹乃赵郡李氏弟子。」

  闻言,李世民更是呆了片刻。

  同为赵郡李氏子弟,又姓赵,想来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写出此等锦绣文章的,居然是秦凡那个弟子!

  过了片刻,李世民回过神来,摆摆手道。

  「朕知道了。」

  说罢,便抬手翻阅起第二篇策论来。

  然而,刚读第一行,李世民便眉头一皱。

  继续往下读,他更是不满,索性加快了翻阅速度。

  第三篇,第四篇……

  十篇翻完,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实际上,这几篇策论倒也没有那么令人失望。

  只是赵修竹珠玉在前,这些人的文章便显得平凡且寡淡了。

  李世民叹息一声,宣布道:「魁首便选那赵修竹吧,至于其他的,按照后两天的成绩排吧!」

  众臣明了。

  看样子唯有赵修竹的那篇文章入了陛下之眼,其他几篇都平平无奇。

  所以陛下这才特意定下赵修竹的魁首之位,而其他的则并无评价。

  只不过这赵修竹是何许人?竟然能让陛下如此青睐!

  看样子以后要多加亲近亲近了!

  一旁的太监奋笔疾书,就要将陛下刚刚宣布的名次传递给贡院。

  便在此时,李世民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众臣循声往向龙椅方向。

  李世民看向虞世南,问道:

  「朕记得有一名考生名为郑远,不知其策论是何等次?」

  闻言,一众考官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将考卷呈交之前,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封名解除了。

  所以自然知道,那篇主张百姓的根本是土地的策论,乃是出自郑远之手。

  要知道,那郑远的策论,乃是他们亲自打下来的!

  原本以其文采,理应在这十篇之内。

  只是其主张有些太过惊世骇俗,或许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大家伙才出手压了一压。

  没想到陛下竟对此人有所关注。

  独孤南面色僵硬,一股悔意涌上心头。

  自己是第一个提出将那郑远打落的,为的就是不让陛下看到那人的主张。

  早知如此没用,当初还不如不出这个头!

  考官们神色各异,而虞世南则坦然道:「那郑远之策论,也为优等。」

  闻言,李世民来了兴致:「快拿来,给朕瞧瞧。」

  一名官员快步赶往贡院,将郑远之文取来。

  很快,那篇「土地根本论」也被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头上。

  李世民想起当初郑远所写的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再看看自己案牍上那篇被批以「优等」的策论,内心感慨万千。

  深吸了一口气,李世民将策论翻开。

  「何为根本?土地也!」

  李世民精神大振。

  继续看下去,郑远又从土地之于百姓的重要性,以及百姓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以后,会如何如何等几个方面加以论述。.

  最后甚至给出了几个为大唐拓宽土地的策略。

  诸如鼓励开荒等。

  一遍读罢,李世民意犹未尽,再次将策论翻开,从头读了起来。

  这篇策论,其中部分思想与大唐如今在万年县所试行的联产承包制不谋而合。

  整篇策论,将土地与百姓的紧密关系娓娓道来。

  读了两遍以后,李世民感觉一些平时对于新政晦涩的理解,此时已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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