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上淌着斑斑血迹,手脸上攥着道道伤痕,洛襄的尸体躺在洛攸怀中,洛呈之和洛为之自后将石部骑兵截断绞杀一空后奔回洛攸身边,神情剧震,敢战士们皆围过来,一圈圈骑着马沉默着,为大统领和族人的逝去而感伤。

  石闵死不瞑目,大大睁着眼睛。洛攸望着自己身周,到处都是敢战士和胡人甲骑扭曲的尸体,见到洛呈之,洛攸伸出一根食指向天,嘴中不住有鲜血溢出,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呈之,杀石闵,微乎其微,为父及众族人,有两成,清剿石部!”

  洛为之不明白叔父在说什么一成两成,但协助燕国清剿石部剩下的人马却听懂了。

  完全听懂的洛呈之则满脸惊恐,他知道父亲所言,围剿胡人英杰对胡人天命的打击是微乎其微,正如西域削胡人一成天命,并不是因为鲜卑单于的死,而是神器和洛氏嫡女洛玉以及神庙军的伤亡,这叫以洛血祭苍天。

  此番大战同样如此,洛氏家主和这一众敢战士死在这里,在和胡人天命人物的战场上死去,无论石闵死不死,无论石部胜利或者失败,胡人天命都会削减,石闵死了多削一些,石闵不死少削一些,仅此而已!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父亲将死!

  代表着洛氏还要流血,还不知道要流多少的血。

  洛呈之抬头望着那湛蓝的青冥所在,忍不住咒骂着,该死的贼老天啊,为何如此不仁,万物刍狗,万物如何能相提并论。

  夏贵夷贱!自然之理!

  何以不尊诸夏而助夷狄!

  当诛!

  当诛!

  洛攸突然大口大口的呕血,内脏化作碎块伴随着鲜血涌出,他只觉天旋地转,盘坐于地上,鲜血流淌在洛襄衣裳上,血迹斑斑。

  “父亲!”

  “叔父!”

  洛呈之和洛为之闪到洛攸身边,洛攸最后的气力抓住两人的手,轻声道:“我内伤太重,五脏俱裂,已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不必悲伤,在来时,我将家主位传承给羲之,已经想好了死亡,在同胡人战时,我已经想好了要奉献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冲刷胡人的天命。

  我是一定要死在和胡人战争中的,只是没想到刚来便遇到了石闵,后面的道路,要你们自己去走了。

  呈之,为之,我刚才看到了那腾腾而起的草原天命,我看到了苍天之运,我看到了那血腥的未来,避无可避,原来那就是祖父所看到的东西。

  洛氏富贵了一千三百余年,但这世上哪里有长盛不衰呢,我们的富贵相比其他人,是干干净净的,但生活在诸夏,终究享受着万民供奉。

  自古以来,我们人类信仰神灵便是为了应对那泼天的无法抵御的灾祸,洛氏便是如此般被捧上神坛的,面对那血腥的未来,我们又能如何去做呢?

  这天下的人,便是我们的子民,我们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奉献一些骨血,仅此而已,还掉一切,还掉一切。”

  洛呈之和洛为之先是满脸泪水,听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洛呈之哽咽道:“父亲,儿子知晓,儿子知晓,愿以一族之血,荐以万民诸夏,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啊!”

  洛攸脸上带着笑,拍了拍洛呈之和洛为之的手,气绝身亡,洛呈之已整个人都凝在原地,洛为之悲戚高声喊道,那哀凄之声,使人闻之潸然泪下:“家主亡了!”

  众敢战士只觉惊恐到了极点,万万想不到,何至于此啊,家主会死于前,会死于战场吗。

  围在最前的敢战士纷纷跳下马来奔过来,石闵的尸体被践踏在血泥中,在不敢置信的吼声中,所有人绝望的发现,家主洛攸真的死了。

  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重重击在所有敢战士心中,让所有敢战士都有些发懵,上一次家主死在战场是什么时候?

  从未有过!

  汉朝后不算,这个时期死在正面战场上的贵族已经很少,但即便是国君动辄死在战场上的邦周时期,洛氏也从未有过!

  洛氏的传统是家主守家,太子出征,所以洛国战死的太子和公子有双手之数,而家主的死则从未出现过!

  即便是洛国时期的洛愍公,也是在诸夏大战后,因为心气郁结薨逝,而现在呢?

  洛氏家主在正面战场上和胡人大战被杀!

  这给予所有敢战士的打击,不亚于洛氏刚刚得知姬昭消失时的震撼,这将是神圣的落地!

  这将是神话的破灭!

  只能说幸好整个天下都对洛攸不熟悉,若是那些著名的家主死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只能说敢战士们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当洛攸决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东西,洛氏就已经不再考虑这些虚妄的东西。

  ……

  “昭公死了?”

  燕国军中,慕容承光整个人都懵了,洛氏家主死在战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那便是素王上皇的庇佑呢?

  石闵的确是很强,否则慕容承光不会拜托洛氏去处理,对慕容承光而言,杀掉石闵对洛氏而言,应当不算是特别难之事。

  石闵的确是死了,这没错,但付出的代价,是慕容承光想都不敢想的!

  但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洛攸真的和石闵同归于尽,这让慕容承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承光心中五念杂陈,收摄心神对洛呈之道:“公子节哀,杀胡而死,死得其所,昭公之英将永昭青史,我等大破石部,昭公九天之上,定欣然慰之。”

  洛呈之手中利剑一震,而后咬牙道:“洛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若仅仅清剿石部,那便不足,大王可愿再战,况且石勒是胡人英杰,不杀之,终为后患。”

  洛呈之此刻极度愤怒,但他依旧记得家族所要做的事,不仅仅要攻破胡人天命,还要在攻破后,清剿石闵这一种胡人英才,否则就算是胡人不开天命挂,中原依旧不是对手。

  在两个庞大帝国的对峙中,杰出的天才将主导胜负,而如今的中原实在是没有什么相当杰出的天骄出世,就连洛氏也没有。

  即便是洛呈之这一代依旧享受祖宗保佑的子弟,也没有那种杰出到可以改变一国之势的人才,这一类人本就是数遍历史长河都极其少见的。

  洛氏损失极重,慕容承光还担心洛氏想要退却,此刻自然求之不得,当即道:“公子所言,正是本王所思,石勒向西北逃窜,他定然是联系了鲜卑其他部落,不过石闵这种人,不可能会一直遇到,我军当可顺利进军。”

  慕容承光所言很有道理,洛呈之却脸色一变,苍天之运是不讲道理的,否则凭什么邦周时期,秦国能连续出七代明君圣主,最终积累起庞大的大势,而其他的列国就英明一代积攒家业,而后昏庸两代败光家业呢?

  秦国的体制的确是最符合统一战争的,但之所以最终能得到天下,还是因为明君多,至于什么秦国制度决断于法,不决断于君,能保证不出昏君,那就是最可笑的言论。

  胡亥是怎么乱天下的?秦国的法为什么不能保证胡亥不乱天下?

  连出七代明君的含金量,数遍史册都只有秦朝有,这不是上天垂青,又是什么呢?

  那胡人此刻受到上天垂青,会出现什么怪物,真的只有石闵这一个猛将吗,真的只有石勒这个英杰吗?

  洛呈之是不信的。

  仅仅依靠燕国和洛氏能将鲜卑拖死在这里吗?

  纵然洛氏的血真的全部流尽,破除了胡人的天命,那些胡人中的英杰,是中原所能够应付的吗?

  如今的胡人已经占据西域,横跨草原,拥有河套,不仅仅是游牧,还有了农耕之地,他们不是匈奴,匈奴根本不配和鲜卑比。

  鲜卑夏国就是一个大号的燕国!

  鲜卑夏国就是一个拥有燕国几乎所有特征的国度,不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塞北胡族,不是那些没有文明的蛮夷戎狄。

  唯一的区别在于,燕国中虽然胡人多,但从上到下都是汉化的,而且在不可抑制的将那些胡人深度汉化,这是从建国时就带来的东西。

  而鲜卑夏国呢?

  他们只有贵族汉化,比如石勒、燕回这些人,底层的胡人依旧是胡人习气,残忍弑杀,这正是洛氏不愿意承认其为夏的原因,没有下层的支撑,高层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且最后一定会被影响。

  洛呈之将目光投向中原,这是整个诸夏的灾难,现在看来,洛氏只能解决天上的灾难,而地上的灾难,就需要人间之人去努力。

  到底如何能够让天下诸侯都为之而颤抖呢?

  当初千里道剑符化虹而至西域,本该是一次震撼的大好机会,但那道蓝红虹光从辽东经过草原落到了西域,大大削减了它的作用,而且这威力强大的神器,对诸国出兵的作用并不大,诸国所担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互相之间的信任以及有没有出兵的必要。

  在汉国、楚国看来,出兵就非常没有必要,毕竟他们和草原并不接壤,无论草原强不强大,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在魏国看来,等魏国完成内部事务再去收拾鲜卑也来得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草原的强大。

  慕容承光和洛呈之正商议后续追击之事,突然燕国大将匆匆走进道:“大王,都城传来消息,燕氏皇族似乎想要狗急跳墙,和胡人联络,断绝大军后路,以恢复他们的地位,属下记得王太子的信件也有几日没有送来了。”

  慕容承光闻言一愣,眼神几乎瞬间锐利起来,若不是提醒,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儿子竟然没有写信给自己汇报蓟城的消息。

  虽然出征在外,但慕容承光一直都控制着蓟城的事务,毕竟他知道蓟城现在很不稳定,帝党极其有可能迎来最后的反抗,毕竟这一场战争无论胜利与否,他回去就会登基。

  联络胡人,断绝大军后路,这可真是毒计,让慕容承光只觉浑身寒意大炽,若真是如此,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洛呈之却从中听出了一些不对的味道,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传出来,于是疑惑问道:“大王,你留在蓟城的势力难道很容易就被掀翻吗?

  据我所知,燕国中支持如今皇帝的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和慕容氏有过节的,就连皇族中的很多人也都站在大王你这一方,燕氏皇族真的有力量去断绝大军后路吗?

  而且如今石部已经被我们驱赶的如同丧家之犬,他们去联络谁呢?难道是有我们不知道的胡人部落出现在战场了?”

  洛呈之的言语让慕容承光陷入了沉思中,这番话同样很有道理,他之所以敢率领着大军出征,就是因为蓟城中燕氏皇族基本上不可能翻盘,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他全军覆灭,并且战死在这里,慕容氏还是能取代燕氏,双方力量差距就是这么大。

  那这条情报?

  慕容承光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情报,又有些疑惑于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有一段时间不曾给自己送信,他沉吟一番后猜测道:“公子,我儿子没有按照时间给我寄来信件,那就一定是出现问题了,但现在并不知道是哪方面出现的问题。”

  有问题,但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洛呈之知道慕容承光那没有说出来的话,这可能是胡人的一个圈套,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圈套到底是什么,后方不稳这种圈套实在是可怕,哪怕明明知道,也有很多人不得不跳回去。

  除非现在就能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大概率就是要退兵,于慕容承光而言,现在取得的成果已经足够,等到登基为帝后,就把燕氏皇族迁徙,以杜绝后患,臣子和君王的身份做起事来还是完全不同的。

  洛呈之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大王,既然蓟城安稳,那就不可能会是太子送来的信件出了问题,更大的概率是在路上的时候被截取了信件,想必大王知道在历史上,经常有这种截杀斥候和信使的以传递假消息的战术,胡人有快人快马,很有可能绕到了我们的后方去截杀来自蓟城的信使,就是为了让大王退兵,这应当是最可能的猜测。

  我甚至认为胡人会在半路上截杀撤退的燕军,这一定是一个连环的计策,倘若石闵没有被我洛氏杀死的话,胡人再散播谣言,定然造成燕军军心大乱,而后乘此机会,猛攻燕军,伱又想着快赶回去,那定然中计,后果不堪设想。”

  洛呈之这完全就是猜测,但是他却说的信誓旦旦,仿佛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这算是口才的一种体现,在说服别人上相当的有道理,至少此刻的慕容承光就被他说服了,甚至认为这就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忍不住后怕道:“若不是洛氏在此,我慕容承光险些就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了,竟然如此,那公子有何想法呢?”

  洛呈之又回忆了一遍这件事,有些疑惑的问道:“大王,我现在唯一所疑惑的就是,燕军精锐,仅仅依靠石部真的能完成这个计划吗?

  而且燕军已经到了草原上如此之久,就连战争都已经发生了数次,但是这个计划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相当的不合理,除非……”

  慕容承光声音中满是寒意的接话道:“除非有另外一支胡人大军赶到了,他们的力量足够对我燕国造成毁灭性的威胁!”

  军帐中顿时一片沉默,在历史上有许多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役,但那些战役都是不得不发生,大多数都是为了防守,很少有进攻方主动人少去攻击人多的。

  在战役开始之前,没有任何将领希望自己是少的那一方,每一次的以少胜多都是赌博,胜利的只有那少数,大多数失败的都不会被记录下来,只会在史书留下“克、下、拔、屠”等字眼。

  现在鲜卑主动的掀起了战役,那就证明他们一定有强大的实力,这对现在的燕军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最关键的是,慕容承光眼角望了洛呈之一眼,原来洛氏也不是燕国典籍中所记载的战无不胜,敢战士会伤亡,甚至就连家主都会死在战场上。

  那传说中的惊天虹光也没有出现,这一场对胡人的战争不是一定所能够胜利的!

  敢战士会死,燕军也会受到重创,现在已经得到的东西,可能会全部失去,这让慕容承光有些犹疑起来。

  在进攻草原时,慕容承光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他甚至做好了伤亡一半的准备,这个级别的伤亡,他还有信心能够守得住燕国的国土,而且他相信如果燕国伤亡惨重,汉国进攻时,洛氏不会坐视唯一愿意进攻草原的燕国被汉国攻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洛氏貌似真的要将全部的力量都投进和胡人的战争中,别无余力。

  若是燕军真的在草原上全军覆灭,那燕国接下来绝对不是汉国的对手,甚至直接就会亡国,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这下慕容承光是真的开始犹疑起来了。

  另外一支胡人大军的进入让慕容承光和洛呈之都开始忧虑起来,二人都未曾想和整个鲜卑开战,稍微有点常识就知道那是不可能战胜的。

  洛氏和慕容承光都是想要乘着鲜卑单于死后,鲜卑略有些混乱的局势,削弱鲜卑,慕容承光则是削弱鲜卑的同时,壮大燕国的实力,收容一支宇文部就让燕国的战斗力大大提高,如果能够收容其他的鲜卑部族,那燕国的实力增强到什么地步,慕容承光都不敢想象。

  对石闵直接被杀,慕容承光还是有些可惜的,不过石闵杀了那么多洛氏族人,他知道石闵是必死的,也就不做多想。

  慕容承光现在只觉得进退两难,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撤军,还是进攻,于是问道:“公子,如今的形势到了现在的地步,继续进攻,可能会遭遇鲜卑大军,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若是鲜卑数部其出,那我们可能都要死在这里,草原上几乎是没有所谓以弱胜强的,强就是强!

  倘若撤退,这会不会正中了鲜卑的诡计,我现在怀疑不仅仅是截杀了我的斥候和信使,就在我们的身后,可能就有鲜卑人的军队,就等着我们渡河的时候进攻,就等着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杀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承光的猜测正是他经常对汉国的战争中所用的手法,汉国明明人口更多,土地更多,但是却在和燕国的战争中屡屡受挫,为何?

  因为汉国的骑兵相较于燕国实在是太弱了,燕国在进攻时,几乎在汉国土地上随意的驰骋,根本就不和汉国穿甲结阵的步卒作战,而是呼啸着将汉国的粮道截断,这种截断信息的事做的更是数不胜数。

  正是对这种战法太过于清楚,所以慕容承光才脸色这么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统率骑兵数十年,打了无数的胜仗,竟然可能会在这个战术下面吃瘪,他甚至都不知道胡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哪个渡口过的黄河!

  洛呈之是多聪明的人,他一看慕容承光时不时皱眉,时不时担忧,又带着回忆之色,他就知道慕容承光在想什么。

  这是聪明人的通病,想得太多,甚至很多时候会出现迪化状态,明明别人没做那些事,他自己就会脑补。

  因为在聪明人看来,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么做,却殊不知,这世上聪明的正常人是不多的。

  洛呈之沉吟了一下后就直接说道:“大王,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现在胡人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但胡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到我们身后。

  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进攻石部,先将石部彻底摧毁,石勒是个人杰,他能够从一个奴隶成为现在的一部之主,只要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很快就能够恢复石部,甚至还变得更加强大,现在的草原各部落混乱,是他这种人最能发挥的场合,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在攻灭石部杀死石勒后,我们就迅速的调集大船将给自己留好退路,鲜卑各部应该会反应过来,那时您再返回燕国。”

  ……

  凛冬城。

  城中的洛氏族人正如同往常一般生活,在敢战士和许多青壮离开之后,城中显得有些萧索,甚至失去了生机活力,基本上全都是老人和妇孺。

  洛羲之依旧如同往常在学宫中逛着,听着那些孩子在学习经典,医舍中制作着各种药丸和药末,这些药丸和药末是洛氏最珍贵的财富之一。

  不仅仅能够治疗疾病,最重要的是能够保存用,其中最多的就是创伤药和各类伤寒药,当然,效果上是不如医者直接煎药的,不过为了最及时治疗,这已经足够了。

  洛羲之是家主继承人,这是整个洛氏以及凛冬城都知道的事,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继承的会这么快!

  当一支报丧的小队冲进凛冬城后,如同上天挥起大锤重重砸在所有人头上一般,只觉脑袋嗡嗡嗡在响。

  “家主,去世了?”

  这是横贯在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和不敢置信,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当现实真的出现时,还是无法平静。

  洛羲之只觉一阵失声,实际上在洛攸刚刚逝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感应了,因为传承戒指变得不同了,他有种感觉,他现在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而不是先前叔父交给自己的时候,那种隔了一层的感觉。

  那时洛羲之就猜测叔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根本就不敢想,将这个念头排除了出去,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他只觉有些迷茫,叔父离开凛冬城才过了多长的时间,竟然就逝去,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危险?

  直到大祭司的声音出现在洛羲之耳边,“兄长在离开凛冬城时将传承戒指给你,他就没有想过活着回来,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现在你是第二个人。”

  洛羲之难过问道:“姑母,这是为何啊,叔父何以至此呢?”

  大祭司的声音坚若金石道:“因为天命唯有洛血破,而洛氏家主的血,于胡人天命而言,是毒药中的毒药,于苍天而言,洛氏家主的死,是美味中的美味,仅此而已,你明白了吗?

  当年洛国崩毁的时候整个家族没有任何一个加冠的族人活着,才换来了家族的延续。

  如今兄长会死,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家族需要动用神器,我会顶上去,用生命和鲜血去发动。

  而羲之你,要守好我们的凛冬城,守好城中的每一个子嗣,这是家族的希望。”

  大祭司的声音在宗庙中回荡,烛火照在洛羲之脸上,很亮,很暗。

  ————

  在十四世纪的这场草原农耕大战中,整个世界的农耕文明都在败退,唯有那个庞大的中央帝国在进攻,笔者翻阅了大量的史籍,从各国的政治倾向,最终确定这依旧是洛氏所主导的。——《全球通史·草原文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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