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立着巨大十字架,被无数颅骨用空洞‘眼睛’注视的尸骨教堂内部。

  身穿简朴白袍的亚当看了眼彩绘玻璃外深沉的黑暗,平静开口道:

  “很遗憾,你又一次错过了。”

  在祂身旁,身材高大的骑士声音低沉道: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

  亚当语气平淡道:

  “前提是你去宁静教堂之前,先找我商量一下。”

  “如果不是‘门’的回归消耗了七神的精力,让我抓住机会,我也无法从黑夜手中救你。”

  高大的骑士沉默了下来。

  祂确实没和亚当商量,所以祂无法阻止亚当为什么不提前警告祂。

  而在黑夜的力量下,祂陷入了一场永恒循环的梦境,难以自拔。

  原本黑夜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黑夜同样拥有王魂的力量。

  在被王魂影响的同时,黑夜也可以借由王魂影响到其本体——也就是初火。

  祂的意识被永眠所禁锢,在同一个地点永恒循环。

  祂的感知被王魂所蒙蔽,让祂主动将循环的‘记忆’封存,往复循环,周而复始。

  如果不是亚当出手,祂不知还要被困在那里多久。

  亚当见骑士默然,缓缓开口道:

  “他现在已经拥有成‘门’的途径,源堡已经被其掌控,真造与他达成合作,混沌海也已经是其囊中之物。黑夜在觊觎永暗之河,祂不会让任何人插足。”

  “如果你想要翻盘,必须从其他途径与源质入手。”

  骑士沉默良久,迟疑问道:

  “灾祸之城,还是失序之国?”

  亚当深深的看了祂一眼:

  “知识荒野。”

  亚当说着,突然转过身体,向第二块‘亵渎石板’走了过去。

  ——

  灰雾之上。

  克莱恩来到青铜长桌最上首,坐到了属于‘愚者’的那个位置。

  他前方的桌面上,右边是‘黑皇帝’、‘暴君’、‘空想家’、‘愚者’和‘红祭司’五张亵渎之牌,左侧放着‘蠕动的饥饿’、‘无暗十字’、‘里维尔的绝望嘶喊’等神奇物品。

  ‘黑皇帝牌’与‘空想家’牌都是由‘正义’小姐献祭,‘红祭司’牌和‘愚者’牌都是余烬给的,只有‘暴君’算是他自己‘冒险’的收获,虽然这次冒险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至于要问这些‘亵渎之牌’具体有什么意义,克莱恩其实反而觉得亵渎之牌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毕竟在余烬看过亵渎石板的前提下,这些亵渎之牌的价值已经大大降低。

  而那些神奇物品中,‘蠕动的饥饿’和‘海神权杖’以及‘里维尔的绝望嘶喊’他都可以使用,唯有‘无暗十字’副作用太大,无法与其他神奇物品同时使用,所以也只能忍痛割舍——

  克莱恩准备把它卖给小‘太阳’,就当是小‘太阳’晋升‘无暗者’的非凡特性来使用。

  正想着,克莱恩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朦胧的身影,正是自行进入灰雾之上的余烬。

  克莱恩不禁好奇问道:

  “你现在已经是‘门’?”

  “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烬回了一句,看了眼桌上的‘愚者’牌,接着道:

  “你可以开始准备晋升序列1。”

  听到前半句,克莱恩并不意外。

  余烬的目的从来不是‘容纳’非凡特性,而是‘炼化’非凡特性。

  容纳很简单,但炼化需要时间。

  而如果要举个栗子。

  就是有一栋大楼,非凡者的目的是住进这栋大楼,越强的非凡者住得越高。

  而余烬的目的不是住进这栋大楼,而是要将整栋大楼变成他的所有物!

  也就是说,非凡者要的是‘居住权’,而余烬要的是拥有权——

  住不住进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栋大楼的产权到底属于谁。

  源堡也是同理。

  源堡之前的所有权属于‘最初’,而现在这栋大厦的所有权有一半属于余烬。

  至于克莱恩,他只是这栋大厦暂时的租客,无力争夺产权。

  只是利用暂时的权限组织了一个叫‘塔罗会’的公司,定期在大厦内开会。

  而如果要问克莱恩更想让谁拥有这栋大厦的产权,克莱恩肯定选余烬。毕竟余烬拥有大厦的产权还能让他继续使用,而最初非但要剥夺他的使用权,甚至要他签卖身契,变成房奴。

  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而听到后半段话,克莱恩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微妙。

  他才刚到序列4,结果你就让他着手晋升序列1,这是否有些急于求成?

  克莱恩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

  “非凡特性你是有,但消化魔药毕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不是余烬,没有办法直接用‘初火’去炼化。

  虽然也可以让初火帮忙‘消化’魔药,但这不符合双方的预期。克莱恩需要一步步掌控源堡,加深他和源堡之间的联系,以便为初火融合源堡提供便利。

  而如果由初火来代替仪式,只会单方面加强克莱恩和初火的联系,同时也会让源堡对他这位临时‘租客’产生排斥,甚至失去对源堡的控制权。

  因此,必要的仪式是有必要的。

  余烬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开口道:

  “只要能击败不死队,你应该就有足够的魂消化魔药。”

  克莱恩有些诧异道:

  “半神不是无法进入梦境世界吗?”

  “凡事都有例外。”

  对于余烬的回答,克莱恩不禁露出古怪的神色。

  搞特权是吧?

  我喜欢!

  克莱恩稍微计算了一下,序列6的魔药消化需要10万魂,序列5需要100万魂,那相应的序列4就需要1000万魂。

  而在梦境中,古达老师这样的半神只有30万魂,要杀起码三个半神才能消化魔药。

  但不死队作为薪王之一,其掉落的魂量应该远在古达老师之上。

  所以只要能通关法兰不死队,那完成序列4的魔药消化就不是难事。

  至于序列3‘古代学者’的仪式要求……这反而是最简单的。

  ‘古代学者’的仪式要求完全脱离现实至少三百年,在自己已成为历史,不属于当前时代后服食魔药。其本质是排除细节干扰,为自身成为‘古代学者’提供清晰准确的定位烙印,防止迷失。

  对于其他‘诡法师’而言,晋升仪式最大的难点无疑是怎么活过三百年,毕竟‘占卜家’途径不像‘药师’途径那样以漫长生命出名。

  而且,完全脱离现实三百年很容易让人疯掉,于本身就处于人格分裂边缘的‘诡法师’而言,疯狂失控的危险不会太小。

  甚至哪怕能完成这一仪式要求,可浪费三百年的时间只为完成一个仪式,也实在是太拖‘节奏’。对于大部分‘诡法师’而言,转换途径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而无论是转到‘偷盗者’途径还是‘学徒’途径,虽然寻找魔药配方和非凡特性依旧需要大量时间,但大概率用不了三百年这么久。因此对其他‘诡法师’而言,与其冒着失控的风险脱离现实三百年,还不如想想办法跳到相邻途径。

  但对于克莱恩而言,这一仪式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在那奇特光门上被悬吊了何止三百年,可能三千年、甚至三万年都不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其实早就已经满足这一仪式要求。

  只等魔药消化,完全可以直接原地晋升。

  克莱恩迟疑地问道:

  “那序列2呢?”

  余烬反问道:

  “序列2‘奇迹师’的仪式是什么?”

  “让一段遗落的历史重回当前时代……”

  克莱恩下意识将仪式要求念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怔,脱口而出:

  “白银城!”

  让一段遗落的历史重回当前时代,重回,而不是重现,这两者的含义完全不同。

  如果是重现,那克莱恩完全可以写出一部分第四纪或者第三纪的真实历史,将它们传播出去,这样就算完成仪式。

  但重回,必须是有实体才能重回。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让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苏醒。

  这位半个‘愚者’在第四纪因为失控而被女神封印,此时的祂早就已经被世人所遗忘。而如果克莱恩能帮助祂脱困,那祂的回归也就可以算作是‘重回当前时代’。

  但半个‘愚者’本就是克莱恩的敌人,而且已经被余烬弄死,克莱恩自然不会选祂。而排除掉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而克莱恩最为熟悉的‘遗落的历史’,非白银城莫属!

  白银城被困在神弃之地数千年,现在的人甚至连神弃之地在哪都不知道,绝对称得上是遗落的历史。只要能让白银城的居民逃离神弃之地,重返南北大陆,就能让那遗落了两三千年的历史降临于当前时代!

  “对。”

  余烬点点头肯定了克莱恩的猜测,但很快又提醒道:“所以你得尽快。”

  克莱恩立刻明白余烬所指——

  白银城众人已经准备对巨人王庭展开探索,而偏偏巨人王庭被余烬横扫了一遍,不但大部分危险已经被清除,甚至连回归南北大陆的通道都已经被他打开!

  现在难得不是该如何让白银城回归,而是该如何抢在白银城之前晋升序列3‘古代学者’并消化魔药。

  毕竟只要白银城的探索小队前往巨人王庭,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离开的方法。

  而如果在克莱恩完成序列3魔药消化之前,白银城众人就已经离开神弃之地,那这段仪式就会被克莱恩完美错过……

  “啧……”

  克莱恩顿时有些头疼,按照小‘太阳’的说法,白银城这周就会展开对巨人王庭的探索,他现在只能祈祷白银城的进度不要太快,否则他也只能另寻他法。

  不过,查拉图当初又是怎么完成仪式的呢?

  克莱恩想着,突然冒出一个‘特殊’的解决方法——想办法将一些人一些历史与现实隔绝,直到他们已经被遗忘,才让他们重回当前时代,这可能需要三百年,五百年,甚至更久!

  但对于‘诡法师’而言,这段时间‘刚刚好’。

  序列3‘古代学者’需要完全脱离现实至少300年,而如果‘诡法师’能提前得到序列2‘奇迹师’魔药配方,就能提前为‘序列2’的仪式布局。

  在自身脱离现实的同时,也将另外一部分人隔绝,让他们一起脱离现实,以此为序列2的仪式铺路!

  而等到成为序列2,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序列1‘诡秘侍者’的仪式:

  建立一个纯粹由秘偶组成的城镇,并为每一个秘偶设计自身的命运轨迹,让它们通过彼此的互动,演绎一副足够真实的生活画卷,于灵界诞生对应的区域。

  这个城镇的规模越大,秘偶越多,日常越精细,不同的命运越生动真实,延绵漫长,仪式的效果越好。

  克莱恩莫名联想到梦境世界,突发奇想道:

  “你觉得我准备晋升序列1的仪式时,要不要布置一个以黑魂为原型的城镇?”

  余烬表现的十分意外: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克莱恩刚想回答,余烬便摇了摇头道:

  “没有必要,你序列1的‘仪式’大可简单一些,梦境世界可以当做你晋升序列0的仪式。”

  “序列0?”

  克莱恩立刻想到对应的仪式——愚弄一次时间、历史或者命运。

  那梦境世界的存在,愚弄的是什么?

  克莱恩几乎立刻想到答案——一切!

  他从很早就猜到梦境世界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诉说曾经在罗德兰发生的故事!

  所以从一开始,只要非凡者进入火鸡场,放逐者鲁道斯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消化魔药的便利,还是找到彼海姆的欧贝克之后,这位魔法老师传授的魔法,都是为了吸引非凡者更深层次的挖掘这个梦境所蕴含的故事!

  梦境的创造者,卡露拉希望将曾经发生的故事告诉这个世界的人!

  那么,为什么要讲述这样的故事?

  大街上随便找一家书店,里面的书本记载的故事就有成千上万个。如果仅仅是讲述故事,根本没有必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去构建一个与真实无疑的梦境!

  梦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进去其中的非凡者身临其境,让他们以为这是真实的!

  但这明显还不够。

  梦境只是基础,只是在非凡者心中种下的种子。

  真正要做的,是让梦境中所发生的‘故事’,变成现实!

  他们的目的,是让那段曾经发生在罗德兰的历史,取代这个世界的某段历史——比如第一纪!

  第一纪又被称作混沌纪元,至今没有任何文献记录有这一时期的故事。

  那么,余烬他们就完全可以用罗德兰传火的往事取代第一纪真实的历史!到那时,第一纪或许将不再被称之为混沌纪元,而是会被称之为传火纪元!

  传火失败开启了深海时代,开启了黑暗时代,这便是第二纪的黑暗纪元!

  如果真的能够成功,那余烬他们便彻底愚弄了时间、历史与命运,也愚弄了世界!

  而到那时,初火也将真正取代所谓的造物主——造物主依旧被人所称颂,但造物主不再是某个被具象化的人物或形象,而是初火!

  克莱恩久久不语,这一疯狂的猜想让他的心情难以平静。

  他也突然意识到,虽然余烬一直以来都表现的风轻云淡。

  可事实上,他和造物主之间,其实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哪怕这两位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碰过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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