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薛君忧无比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子,此人的身份他在清晰不过了。

  此时此刻,二人的脸上似乎都有一些抵触,因为薛君忧怕被安阳知道那块玉佩的秘密,而绯云则是怕这九驸马抓住他邀功请赏。

  短暂思索过后,绯云间护院的侍卫朝他这边冲过来,便立刻挣开薛君忧,轻身几步,顺着墙沿便飞到了屋顶上。

  “糟了!”

  薛君忧见自己没有抓住,对方又靠轻功飞上了屋顶,便立刻在下面紧追不舍。

  奈何空有一身蛮力,却并不会轻功,只是和侍卫跟着追了几栋亭台楼阁便再也寻不到那绯诀之人的身影。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绯诀那个大庄园跑不了,何况薛君忧本意也是害怕那男子被抓住的,到时候上达天听,把玉佩的事再供出来,一切事情可就前功尽弃了。

  很快,秦艽带着更多的护卫也赶过来了。

  “跑了。”

  薛君忧回头看向秦艽,故作愧疚的轻叹一口:“怪我,前些天胳膊伤了筋骨,还不适应,不然也不可能被他挣脱。”

  “没事,驸马爷没受什么伤吧?”

  秦艽的脸上也有些惊魂未定,毕竟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堪堪这时,又有一名黑甲急急跑过来,薛君忧心中一颤,暗暗道了一声不妙。

  黑甲是安阳出行的护卫队,也就是说安阳回来了,而安阳回来,也就代表着... ...

  “驸马爷。”

  那黑甲停在薛君忧身前两步,冲他拱手行了一礼:“公主回府之时,正好撞见有刺客从府中闯出去,云霓姑娘让我们请您去保护公主,免得还有别的刺客潜伏。”

  “我知道了。”

  薛君忧点点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掌心中皆是冷汗,在原定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后知后觉道:“哦,我这就过去。”

  薛君忧慌乱的走在路上,心里却尽是思绪,他不怕绯诀那人逃出去,因为那人逃出去对他正好有利,到时候完全可以借此事让那人帮忙开了绯诀秘藏。

  可现在不同了,当时初来公主府时便觉得云霓是有轻功在身上的,至于在竹林中那转瞬消失的身法更是绝非寻常之辈。

  虽说薛君忧还未见过云霓动手,但他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云霓只会些身法迅速的轻功,因为只有这样,绯诀那人才能逃出去,才不至于被抓住后送到皇帝陛下眼前。

  ... ...

  薛君忧的希望还是破灭了,云霓不仅会武功,更是江湖上根正苗红的自在师太关门弟子。

  自在师太身居南州南云庵,因名为红袖九章的袖刀刀法而闻名江湖,当年师太从文学名家的书法中悟出此绝学,其招九式,变幻多姿,如笔走龙蛇,章草飘落,其名又曰:红袖九章。

  寥寥黑夜中的朔风渐渐停歇,周围四处已经听不见什么踩在雪上的追赶脚步声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绯云却是停在了一处公主府高高的阁楼顶上紧紧锁着眉头,他的脚下是一层厚厚的银雪,眺目四顾,却是辨不清了方向。

  这公主府太大,整整三百多亩,若想找个安全的路线出去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眺望了好一会儿,绯云正要飞离此处却是脚底一停,他的脸庞一直低垂,隐在黑夜中的那双眼睛明亮无比,他的脚底下有道黑影,就站在阁楼门前的院子里,一动不动。

  “喂!看来你很自信嘛,安阳嫡公主的府邸也敢闯。”那道黑影说着,冲绯云张开双臂挥了挥手。

  听声音是个女人。

  绯云正考虑要不要与她纠缠之际,却是突然消失了身影,许是走进了阁楼。

  不对,没有开门声!

  绯云意识到来者不善,不在逗留,立刻起身飞离了原来的阁楼。

  绯家世世代代接的都是暗杀生意,飞檐走壁什么的再简单不过,绯云一个人如同一只时时刻刻掠过屋顶的黑猫般踩着脚下银雪一次次飞过屋顶楼阁。

  连续飞过十几个屋顶后,绯云朝后望去。

  一个隐在夜下的白色影子渐渐出现在身后,那影子像是系了个白色斗篷,斗篷随着紧追不舍带起的风而朝后呼呼刮去,不仅没有对她有一丝阻力,反而速度也越来越快。

  绯云直直皱眉,脚下使出了力,双脚点在银雪屋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突然见得眼前有一处更高的阁楼,他顺着墙沿再度两三下攀爬上顶端,随后又是在找一处低矮的房屋迅速一跃,朝着去路反方向逃离出去。

  这一起一落间,绯云甩掉了那道白色身影。

  他回过头,再三确认了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从那人的轻功来判断,绝对不是个寻常之辈。

  “你是要回去认错嘛?”云霓从绯云更高的屋顶上露出脑袋来,俏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小猫撞见老鼠的自信表情,抬起一只手朝那老鼠快速一挥。

  一道划破了空气的锐利风声。

  如同从硬弓强弩中窜出的羽箭一般,云霓藏在袖里的链刀被使出的内力引动,带着刃风深深刺向了眼下的屋顶,也是绯云的太阳穴上。

  链刀很快,快到携着刃风迅刺,如果命中,只怕中刀之人的脑袋必定会被一瞬间豁开两半。

  好在绯云的反应动作也快,立刻朝着身后退却了几步。

  嚓!链刀整个没进了屋顶,如细绳般的特制链条突然一直,云霓借着收回链刀的惯力直接飞到了绯云的身前。

  屋顶上,云霓望着眼前这个刺客黛眉微皱,对方看着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想来也不是个善茬,等抓住了这刺客,少说也要向公主邀几百两的赏。

  “看你挺厉害的,我未必是你对手,轻点儿还手。”云霓的俏脸上露出清甜的笑容来,看上去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但从刚才那一刀的力度就能分辨出来,这小姑娘明显在扮猪吃虎。

  绯云心里想法也和薛君忧一样,他不想被公主府的人逮到,若是闹到陛下那里去,到时惊动了母亲,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然后先示了弱道:“我不是故意闯府的,实乃有要事找公主,不然这样,等我回去,明日有名有姓的过来求见公主。”

  “明天来?”

  云霓禁不住嫣然一笑,右袖一抬,薄薄的链刀缩进她的手里,明晃晃闪着寒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说信你明天来就明天来嘛?”

  话一说完,一道寒光映进对方的眼睛里,云霓左袖又一柄链刀飞出,直直刺进其身后的屋顶,右手紧紧攥着刀柄,整个身体在左袖那链刀的牵引下迅速朝前滑行,转瞬来到了绯云眼前,锋利且轻薄的刀刃如刀片般向绯云喉咙割去。

  绯云也并非只能引颈受戮,他立刻下腰,张开双臂,躲了那一刀横切之后,又扭身一掌拍在了云霓小腹。

  本想着对方是这府上的人不能随便杀了,可绯云那三成掌力打在上面时却心中后悔了起来。对方竟然在他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就把力道给全消了去,想来定是学了些四两拨千斤的道家本事。

  但云霓年少轻狂,却是并没有察觉到是对方没有下死手,反而心中更加有了自信,微微一笑,用眉眼调侃了下对方:“看来是姑奶奶高看你,也就跑得快了些。”

  这话说完,云霓更是直接放弃试探,左袖链刀顷刻缩回,右袖链刀迅速如蛇,寒光如蛇目,锋刃如毒牙,这一刀瞬息而至,却是直勒脖颈。

  绯云再朝后退却,却是已经认出了这武功门道,想来这招未完。

  果不其然,另一刀气势如龙,薄薄链刀却像是携着千斤力道朝着他心窝猛刺。

  一式,笔底龙蛇!

  绯云面露愁云,果然是自在师太的独门绝学,他赶忙躲过双双杀招,心中却已是猜测起了这女子身份,相传自在师太只收了三名弟子,大弟子是南云庵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子,在江湖中可谓名声赫赫。二弟子则是南云王独女,亦是名声不小。而最小的也是关门弟子的没人知道,因为江湖中从来就没有她的消息。

  如此想来,这最小的关门弟子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等等!”

  见对方收了链刀还要继续,绯云立刻叫住:“我绝无恶意,要怎样你才相信。”

  “鬼才信。”

  说罢,云霓目光一凛,右手反持链刀,另一手再飞刺一刀。只见那道倩影如一只巧燕般疏忽飞起,顺着刀链直抵绯云。

  眨眼间,倩影至,那把被云霓反持的袖刀,如螳螂的刀臂般直抹绯云咽喉。绯云眼快,又是一个下腰闪了,顺势摸到云霓胳膊,当即使上全力将她甩出。

  可那重重的力道又被云霓给顺接卸了,只被甩出半空,便见她双袖一挥,两刀齐出,一前一后,直插绯云身前脚下。

  链刀刀锋没入,云霓半空收缩刀链,巧燕的身子重新逼近。

  这一下顺风,接着自然之力更是迅疾,未留活口,两刀直直刺向绯云的琵琶骨。绯云躲无可躲,着实后悔起初那一掌没有使出全力。

  正当绯云拼了命逆风扭转身形之时,突然后背一阵发凉,紧接着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狠狠打了一下,借着那重重力道,绯云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整个人被击飞了下去。

  原先有十足把握废了那刺客一身武功的云霓挥出全力却是狠狠扑了个空,她愤恨的看向救那刺客的同伙。

  正准备出手时,却是脸色一僵,竟是驸马爷。

  “怎么样?云霓,擒住刺客了吗?”

  薛君忧抬起头,故作帮忙的急切道:“刚才那一下我使出了全力,那刺客不死也残。”

  “嗯!都打飞了,看得出您使上全力啦!”

  云霓见驸马爷好心帮当忙,不好意思戳穿他成事不足,便阴阳怪气的回复道。

  只是,那一下刚刚把刺客打进了某个没有点灯的院里,若是没死,漆黑夜色下实在难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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