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博雅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方素扑上前想去抓车门把手。

  这时冯老爷子被护工小李推了过来,他脸色一沉,怒喝:“够了!要发疯回家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方素听到冯老爷子的声音,像是瞬间中了魔法被定住一般。

  “冯叔。”

  席国邦和冯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许丹出于礼貌,亦唤了冯老爷子一声,就是席景御和席宸御两个小辈,也出于礼貌唤了声冯老爷子,而后,席国邦说:“冯叔,要不去我家坐坐?”

  “改日吧。”

  冯老爷子说着,招呼护工小李推他回家,走时不忘催促方素:“站着不动,是觉得还不够丢脸吗?”

  被他沉冷满含怒意的嗓音拽回心神,方素想到她前一刻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瞬间脸色煞白,不等冯老爷子再催促,低着头就朝冯家所在方向疾步前行。

  席家客厅。

  “出什么事了?”

  席老爷子的身体尚在恢复期就没外出送江鸿发一行,这会儿看到席国邦两口子走进客厅,禁不住问了句。

  虽说院门口到客厅有段距离,但席老爷子耳力还不错,隐约间有听到女人发疯的声音。

  “江伯伯和博雅哥他们被那谁堵在了咱家院门口。”

  通过席国邦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席老爷子就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无外乎是方素不信她之前听到的,因而找到他们席家门上,想在江博雅这进行再次得到确认。

  说到这就得提一下,江博雅和姜黎抱着团子三只回到席家,看到他们脸色不好看,江鸿发随口问了句出了何事,想着事情也没有瞒着的必要,江博雅就把碰到方素一事道出。

  江鸿发听了后脸色自是不好看。

  席老爷子则只觉方素这个女人脸皮太厚,且不成体统。

  就算早年和江博雅有过一段感情,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且方素另嫁他人多年,明明有着自己的日子,作何非得把旧事扯出来?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现任丈夫的脸面和感受?

  更别说,对于姜黎这个女儿,方素当年可是一生下来就遗弃了,现在又哪来的脸在江博雅面前确认姜黎的身份?

  好吧,有关姜黎的身世,席老爷子是从江鸿发口中听来的,毕竟两人作为好友多年不见,这一见面少不了聊聊彼此多年来发生的事。

  毫无疑问,江鸿发是在闲聊中道出姜黎是江博雅被他带出国前、与方素有过一段情留下的孩子,以及后来托人打听到姜黎一生下来被方素遗弃,却又被好心的养父母捡回家当亲闺女疼宠养大。

  因此,席老爷子不说对方素以前做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但仅靠从江鸿发口中听来的,就对方素没有一丝半点好印象。

  “她的脸呢?”

  席老爷子眉头紧皱:“我好像有听到小冯的声音。”

  不用多说,席老口中的小冯,指的正是冯老爷子。

  一是席老年长冯老爷子,再就是席老的身份地位比冯老爷子高。

  称呼对方一声小冯很正常。

  “冯叔应该是听哪个说起就赶到了咱家这边,也多亏冯叔出言呵斥,不然博雅哥怕是很难脱身。”

  席国邦得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时,许丹说:“黎黎和她可一点都不像,要我说,她那样的人根本不配生下黎黎。”

  微顿须臾,许丹又说:“数年前我在大院里可听了不少关于她的闲话,当时我便对她没一点好印象,觉得她不配为人母,没成想,今日她更是让我大开眼界,脸皮堪比城墙厚。”

  见家里老小都听得认真,许丹轻咳两声,将冯亦被方素赶出家门一事说了出来,末了,她冷笑:

  “后妈是难做,可她这个后妈是把亲生儿子当草,对家里男人前面生的几个孩子掏心掏肺,恨不得直接给供起来。

  换作我是那孩子,出了那个家门也不会再回来,哪怕在外面吃糠咽菜,都不会回到那样一个没人情味的家里。”

  “妈,他们家就没出去找人吗?”

  席景御问。

  “就找了一天,做做样子给咱大院里人看罢了!”

  许丹想到有关方素的那些闲话,眉眼间染上一抹嫌恶,她说:“她现在估计是想从江伯伯家拿好处,甚至想着做江太太,才会闹出今个这么大动静。”

  席国邦:“别乱说。”

  许丹:“我是不是乱说,从她今个的举动就不难看出。何况她那样的人最是不甘平凡,冯叔这都退了下来,她没了往日的风光,能安心待在冯家?况且江大哥不光人看着年轻,最关键是有钱,这往后啊,怕是想着法儿给江大哥和黎黎找事呢!”

  “她想找事,那也得看江大哥和姜同志接不接招。”

  席国邦说着,问席老爷子:“爸,你怎么看?”

  “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她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席老爷子面沉如水,他淡淡说:“不说你江伯伯有多大能耐,单单你博雅哥就不简单,否则,不会在国外打拼出一个庞大的江氏集团,更是短短数年,在国内也做出了令人叹服的成绩,面对他这样的能人,

  只要那谁敢肆无忌惮去找事,吃亏的肯定是她自个!再说,伱们别看黎黎娇俏温婉,是一个满身书香气的大学教授,实际上她也厉害着呢!”

  席景御满眼好奇:“爷爷你继续啊,姜阿姨她怎么个厉害法?”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席国邦在儿子后脑勺削了一巴掌:“回房间看书学习去,这上了初中,回回考试第二名,真是出息了!”

  “爸!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儿子的!”

  捂着心口位置,席景御有被亲爸打击到,他哭丧着脸:“我明明有很努力在学习,可洛明涵他就是个奇葩,每次考试都要压在我头上,我本来就已经够郁闷了,现在还被你说,爸,我觉得我好难啊!”

  席国邦挑眉:“今个和姜阿姨来咱家的那孩子就是你们的年级第一?”

  “对,是他,他名叫洛明涵,平日里看着也不是特别爱学习,但一考试就考第一,我今天已经和他成为了朋友,我打算深入敌营,近距离了解敌人,看他在学习方面有什么小秘密。等我掌握了他的秘密,嘿嘿,看我不把年级第一的宝座夺过来!”

  席景御是越说越兴奋,不料,却发现不到六岁大的弟弟投给他一个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瞬间,席景御瞪眼:“席宸御!你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笨!”

  送给席景御一字,席宸御都眉眼看自己二哥。

  “你……小屁孩,你过分了啊!”

  席景御气得磨牙。

  “幼稚!”

  席宸御送给笨蛋二哥两字。

  “小屁孩,我怎么幼稚了?在学校,我可是很高冷的!”

  抬起下巴,席景御一脸倨傲:“走在我们学校里面,没哪个不夸我稳重内敛,高冷范十足。”

  熟料,席宸御继续送他前面那两字:“幼稚!”

  “行,我幼稚,我笨,你很聪明,那你有果果聪明吗?有团子汤圆他们聪明吗?”

  来吧,互相伤害呀!

  席景御眉眼间染上一抹得意。

  席老爷子和席国邦夫妻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席景御和席宸御哥俩互掐。

  这样的场面在家里很少见,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三人深觉趣味十足,谁都没想着出言阻止。

  “我是没果果妹妹和团子汤圆两个弟弟聪明,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不会因为团子汤圆弟弟和果果妹妹聪明就嫉妒,就做小人!”

  一听席宸御说的,尤其是后面说的,席景御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嫉妒?

  做小人?

  小屁孩说他嫉妒洛明涵,说他在做小人,这……这太过分了!

  席景御深呼吸,握紧拳头在席宸御眼前晃了晃,他一字一句说:“小屁孩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说的‘深入敌营’不过是比喻,还有在敌人身边刺探他的小秘密,

  也不过是打个比方,我可不是什么小人,在学习上用不正当的手段和同学去竞争。另外,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真心和洛明涵交朋友,可不是什么虚情假意!我也没有嫉妒洛明涵比我聪明,明白?”

  席宸御闻言,他没什么表情地“哦”了声。

  席景御双眼圆睁。

  这就完了?

  他说了一大通,眼前的小屁孩仅仅“哦”了声,算是对他做出回应,呜呜……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爷爷!爸!妈!你们就一直这么看着吗?席宸御他在欺负我这个二哥!”

  席景御苦巴着脸,做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可怜样儿。

  白眼送出,席国邦和席老爷子又送给席景御两字:“出息!”

  许丹是直接笑出声:“席景御,就你这样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稳重内敛,高冷范十足,我看你就是咱家的活宝,哈哈……”

  要是明涵听到许丹这话,绝对会揽住席景御的肩膀,给出一句“咱俩不愧是好朋友好兄弟”,都是家里的活宝。

  “妈~”

  席景御脸热。

  “哎哟,这都开始撒娇了!”

  许丹又是一阵笑,她对席宸御说:“小御啊,以后就让着你二哥点,不然妈妈还以为给你生了个二姐姐呢!”

  席景御闻言,只觉臊得慌,他哼了声,说:“妈你就打趣我吧,看把我爷和我爸乐呵的,我去楼上看书,你们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吧!”

  临上楼梯前,席景御把目光落向弟弟:“席宸御,我是你二哥,记住,不是咱妈嘴里说的什么二姐!”

  “……”

  席宸御迎上席景御的目光,眼神再度像是在看傻子,见状,席景御气得没了脾气,再次深呼吸,以免自己气狠了管不住嘴,从而再被天才弟弟完虐!

  调整好呼吸,他一甩头,背影怎么看怎么傲娇,“蹬蹬蹬”地上了二楼。

  冯家。

  自打冯老爷子的腿不能动,他的书房和卧室就都挪到了一楼,此时他人在书房,脸色黑沉,盯着方素看了半晌,开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素在走进书房的一瞬间就心神紧绷,不敢和冯老爷子视线相接。

  “看着我说。”

  冯老爷子的嗓音不怒自威,使得方素不得不把目光挪向他。

  “你想要我说什么?”

  方素装糊涂。

  “我能把你叫回来,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老爷子极力压着火气,他这是给方素留脸面,希望方素能主动把事情向他说清楚。

  然,方素却不领情:“你既然知道还有必要问我?还是说你想借此羞辱我?”

  “这是嫌弃我了是不是?”

  冯老爷子的脸色渐变,他说:“觉得我腿不能动,又从位置上退了下来,让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风风光光的冯夫人,就想着甩开我,去纠缠那位江先生,甚至想着和那位江先生重叙旧情,做风风光光的江太太,对吗?”

  心思被戳破,方素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但她并未出声,而这在冯老爷子看来,就是默认,默认一切被他说中。

  隐忍怒气,冯老爷子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他说:“你倒是会想,但你觉得那位江先生会给你这个机会吗?又或者说,你真以为我对你以前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素睁大眼,浑身紧绷,她直直地看着冯老爷子,特别担心对方知道她的底细。

  因为对方一旦真知道,就证明他很清楚她当年有撒谎。

  “我在河边救下你,这是个意外,但你对我说的……却是真假掺半,不过,我既然决定娶你,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就连后来你突然认了个女儿,对我编的那个故事,我也没有多在意,可以说这么些年下来,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不成想,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在咱们这大院就毫无顾忌,将我的脸面往地上踩,你是把我当成死人不成?”

  对于方素,要说冯老爷子没付出真感情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两人同床共枕多年,他就算再怀念前妻,也不可能不对方素生出一些感情,何况方素年轻漂亮,且有心讨好他,一门心思对他前面媳妇留下的儿女好,这很难让冯老爷子不受触动。

  可同样的,冯老爷子认为多年相处,枕边人,即方素对他应该也是有真感情的,可今日他听到的看到的,令他不得不怀疑他有些自以为是了。

  这个女人,陪伴他多年的妻子,竟然想要甩开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还是她遇到他之前的相好,是她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说实话,他心里很气愤,同时很吃味。

  气愤,源于方素这个女人太过不知检点,不顾他的脸面,在大院,在席家院门口与昔日相好的拉拉扯扯,最关键的一点是,对方压根就不想搭理她,甚至将她推开,她却依旧像是情根深种,想要拉住对方,好让对方看她一眼。

  他吃味,不是年轻男女间那种单纯的吃醋,是他觉得他对这女人的感情错付了,觉得作为男人的尊严被对方无情践踏。

  但不管他心里这会儿有多气愤、多吃味,要他就这么划清关系,放她离开,成全她的“痴情”,是不可能的。

  缘由?

  就目前来说,他丢不起这个人!

  ——一旦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破裂,无疑在向满大院的人证实他被戴了绿帽子。

  即便这个绿帽子尚未完全扣到他头上,可别人的嘴他管不了,只怕这会子就已经有不少人在传他们两口子的闲话。

  想到这,冯老爷子心里不由憋得慌。

  他不知道怎么搞的,多年来,在这大院里,他们冯家为何总给大院里的人提供谈资。

  眼睑低垂,冯老爷子想了又想,脑中突然就清明得犹如醍醐灌顶。

  冯露,方素,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妻子,这两个女人……是这两个女人使得冯家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害得他一次次丢脸,直至今日脸面尽失。

  “我……我没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方素给自己辩驳:“我今个……我今个只是脑子犯迷糊,对,就是这样,我没顾得上多想,脑袋里晕晕乎乎,才失了分寸。”

  她是想甩开这个老男人,是想和江博雅重叙旧情,想做江太太,但她又哪里看不出,江博雅对她早已没了当年的感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想得再多,有什么用?

  江博雅不会要她!

  再就是,坐在她面前的老头子确实从位置上退了下来,可对方好面子,就算她提出离婚,出于自身脸面考虑,他能同意?

  方素这会的心情说起来没比冯老爷子好多少,不过……一想到姜黎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以及一想到江博雅认了姜黎这个女儿,她觉得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和江博雅重新在一起。

  心里暗戳戳地打着如意算盘,不知不觉间,方素的情绪有所好转,这很明显体现在了她的神色变化上。

  冯老爷子有眼睛,他看出方素的变化,心里有多失望可想而知。

  “不要做白日梦了,以那位江先生的条件,你即便再收拾也入不了人家的眼,另外,在我这,是不可能有离婚一说,除非是你死,可就算是这样,你依然是我冯家的人。”

  无需多想,冯老爷子这番话纯粹是在打击方素,是他有意这么说的。

  方素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心凉,她脸色难看:“你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得难听?小方,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罢了!”

  冯老爷子心里想通了,自然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他说:“那位江先生我虽只看到一眼,但你站在人家面前,任谁瞧着都像是两代人。

  再就是,你当年把人家的孩子遗弃,你确定那位江先生不会介意?还有,你随随便便认了个女儿,想用这个女儿在人家手上拿好处,结果又是怎样,你该不会忘了吧?”

  说到这,冯老爷子长叹口气,他续说:“小方,做人不能太贪心,在你当年遗弃了那个孩子的时候,你与那位江先生之间就注定不会再有复合的机会,

  何况你后来又想以假乱真蒙骗对方,除非那位江先生是圣人,不会计较你曾做过的那些事,否则,我建议你不要再跑到人家面前自取其辱。”

  “你卑鄙!”

  方素脸色阴沉:“当年你竟然暗中调查我,既然你知道我对你说了谎,为什么还要娶我?卑鄙,你真得很卑鄙!”

  “你说的我信,但我要结婚需要打报告,在这期间有关你做过什么,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自然需要专人审查,如果不是我帮你把有的事抹去了,你以为就凭你遗弃自己孩子这一点,能嫁给我?”

  面对方素的指责,冯老爷子很坦然。

  当初他的身份可不低,想要娶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不是难事,哪怕他结过一次婚,哪怕他年龄有点大,身边还有四个孩子,这于他来说都不是劣势。

  没成想意外出现在方素这个女人身上,他途径河边意外救下对方,说实话,第一眼他有被对方的容貌吸引,然后他看出她对他有了心思,就这么着,两人没过多久,便确立了恋爱关系,最终成为夫妻。

  现如今回过头想想,那时的他算得上是“色迷心窍”的真实写照。

  “行了,你少在这给我继续翻旧账。”

  方素理亏,她面露不耐烦:“既然知道那谁是我的女儿,我没理由不去相认,这事我不希望你多管。”

  冯老爷子:“我可以不管,但你要做出有辱冯家的事,就别怪我对你心狠!对了,我觉得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比较好,那孩子虽是你生的,但你和她之间可没有一丝半点母女情分,不想在那孩子手上讨苦头吃,最好讲究些。”

  方素:“她的命是我给的!”

  冯老爷子:“在你遗弃那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命还给你了!”

  “可她现在活得好好的。”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当年她是丢弃了那短命赔钱货,但这短命赔钱货既然没死,就不能在今天不认她这个妈。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自讨苦吃,尽管随意。”

  厚颜无耻!

  冯老爷子都想自戳双眼,怎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到家里,与此同时,他想到了冯亦,一时间心里愧疚不已。

  随后捉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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