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胎就是丢魂了,又跟别的生灵魂魄撞在一起,魂魄强的一方就会把弱的一方挤走,而被挤走的灵魂无处可去,大概率会落到强的魂魄原先的身体内。走猪胎,就说明你儿子现在的魂在猪身上,把猪的魂魄挤了过来。”

  冯荣亮解释说。

  什么?!

  我儿子变成猪了?

  冯东宇闻言眼前一黑。

  他父母妻子也是慌得不行。

  “那该怎么办?荣亮公,求你帮帮我!”

  “对呀荣亮叔,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肯定要帮的。”

  冯荣亮点头又摇头叹道:“好在是走猪胎,要是走了人胎,那就麻烦咯。”

  如果是人胎,不一定是偶然事件这么简单。

  以前可是有人为了让某个人继续活下去,或者出于某种自私目的,用走胎法窃据别人身体的。

  比如说一个农家丑妇,因为妒忌邻居大家闺秀比她年轻好看,于是从别人那学来走胎法,强占了大家闺秀的身体,大家闺秀则变成了农家丑妇。原先的大家闺秀百口莫辩,心如死灰,只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

  这术法歹毒着呢。

  冯荣亮说:“去问问玲芳,她家母猪是不是要生了。”

  冯东宇惊讶,这关玲芳婶什么事?

  不过他爸冯大富不敢怠慢,一听这话,赶紧去找王玲芳。

  他们村现在已经极少有人养猪,本来还有几户的,结果去年猪瘟,要么死要么赔,现在基本都是养些鸡鸭。

  本来散户养猪就赚不到什么钱,碰到上面不给养还好,要是好不容易养大了不给卖,那可真的哭死。

  村里只有大婶王玲芳家还在养,不多,而且养的是母猪,专门产崽卖。

  ……

  冯大富赶到王玲芳家。

  没进门就喊道:“玲芳玲芳,你家是不是有猪要生崽了?”

  王玲芳从屋里出来,惊讶说:“是有一只猪乸快要生了,估计就这两天,怎么了?”

  “出大事了,你先跟我走,我路上跟你说。”

  冯大富拉着王玲芳转身就走。

  “诶诶诶,你放开,我自己走就行。”

  王玲芳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等路上听到他说,他那个小孙子跟自家的猪走胎撞魂了后,顿时大惊。

  倒没有说不信,因为说这话的是冯荣亮,上年纪的村民,都知道冯荣亮是有真本事的人。

  王玲芳也去求过冯荣亮办事。

  来到冯东宇家。

  人还不少,除了他家里人以外,左邻右舍有听说的,都跑来围观。

  冯荣亮对王玲芳说:“要救东宇他儿子,就要牺牲你家怀崽那只猪乸,这事得和你提前说一声。”

  “玲芳婶,你家那只猪多少钱?我花钱买了!”

  冯东宇面带哀求色。

  王玲芳连忙摆手:“嗨,不碍事、不碍事,我听荣亮叔的。”

  冯荣亮虽然平时不和外人打交道,但是大家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去找他,他都会帮忙,哪怕是早年跟他家有过龃龉的,同样愿意出手。

  像这样的人,在农村是很有威望的。

  见她应下,冯荣亮微微颔首,对冯东宇说:“拿个鸡蛋来。”

  鸡蛋拿来后,又问冯东宇要了冯子君的八字,拿笔将八字写在鸡蛋上。

  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布,将鸡蛋裹住,婆娑几下,嘴唇微动,顿了顿,递给冯东宇:“去伯公庙前,把鸡蛋剥了,蛋壳扔进纸钱灰里,鸡蛋用香炉灰滚一圈,再用红布包好带回来。路上如果有人叫你,千万别和他说话,说了你儿子就回不来了。”

  冯东宇紧张接过红布包好的鸡蛋,惊讶发现,刚才拿给冯荣亮的生鸡蛋,此刻居然滚烫滚烫的,像是刚从锅里拿出来一样。

  神了!

  他牢记冯荣亮说的话,重重点头,连忙赶去伯公庙。

  伯公庙在村口,有一段距离的。

  冯东宇一路疾走,很快走到。先把鸡蛋壳敲破,小心剥开,果然已经熟了,鸡蛋壳被他全数扔进纸钱灰堆里,然后鸡蛋放进香炉滚一圈,沾上灰后再用红布裹好。

  做完这一切,不敢怠慢赶紧往回走。

  回来路上,果然碰到人跟他说话,是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村民,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喝点。

  冯东宇哪敢说话,连忙摆手。

  结果那人不依不饶,百般阻拦,一定要他给个说法,他只能拔腿就跑,任由对方在背后呼喊。

  什么酒都比不上儿子的命重要啊!

  ……

  “回来了!”

  屋里众人看见冯东宇出现,连忙让开一条路。

  冯东宇喘着气,把裹着鸡蛋的红布交给冯荣亮。

  冯荣亮要来一碗水,把鸡蛋放进去,红布蒙在碗口,嘴唇微动,听不清到底念什么。念完后把红布揭开,把碗递给冯东宇。

  “让他把鸡蛋和水喝了就行。”

  冯东宇忙不迭点头,找来个勺子,把鸡蛋分成两半喂给儿子。

  好在冯子君并不抗拒,鸡蛋跟水都吞下肚。

  可见猪也有猪的好处,给什么都吃,要是让普通小孩喝这一碗香灰水,怕是撒泼打滚都要拒绝了。

  喝下去没过多久,冯子君本来傻傻呆呆的眼神,慢慢变得灵动。

  他抬头看满屋子围着他的人,迟疑开口:“妈?怎么了?”

  陈淑珍哇一下抱住他嚎啕大哭,边哭边狠狠打他屁股:“还有脸问怎么了?我让你到处野……让你到处野……”

  打得熊孩子鬼哭狼嚎。

  “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

  奶奶连忙制止,心疼不已。

  冯大富却很生气:“该打,必须打!都怪你们平时太纵容他,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前来围观的村民们目睹着一切,惊叹不已。

  这手段太厉害了,魂魄跑到猪身上都能给拉回来,不愧是荣亮叔啊!

  “多谢荣亮公!多谢荣亮公!”

  冯东宇激动得跪下磕头,要不是对方出手,他儿子就没了。

  冯荣亮连忙把他扶起来。

  “您的规矩我懂。”

  冯东宇起来后毕恭毕敬搀扶着老人。

  不收钱,不收礼,走的时候只求带走九支香和一碗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一碗米跟几支香,真不算礼物。

  他搀扶着老人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说:“玲芳婶,劳烦你稍等下,我先送荣亮公回去,回来再和你聊。”

  王玲芳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先把荣亮叔安全送到家再说。”

  “我知道的。”

  冯东宇找来九支香,再装满满一碗米,找两个红色塑料袋分别装好。回去的时候不急了,摩托车尽量稳妥点开,免得颠得老人不舒服。

  把冯荣亮送到家,小心翼翼扶进屋,又问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到老人笑着摆手让他回去,他才恭恭敬敬离开。

  关上门。

  冯荣亮找来一个碗,把刚带回来的米倒出来,又从带回来的香里面拿出三支,插在米上,最后请出一尊神主牌位。

  境主敕赐护山佑民金枝大王。

  把香点燃,缓缓升起的烟雾,逐渐弥漫小屋。

  ……

  另一边。

  冯东宇回到家后,又跟玲芳婶商讨了猪价钱的事。

  毕竟是用猪的命换了自家儿子的命,跟儿子比起来,一头猪的钱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见对方不占他便宜后,执意要多给一些。

  送走看热闹的村民后,两公婆本想关起门来揍儿子的,但是又怕刚恢复,身体有什么问题,就且让他暂时躲过这劫,过两天再揍!

  不过村里其他熊孩子就没这个待遇了。

  冯东宇家的事已经传开了,那几个经常和冯子君一起爬树摘果子掏鸟窝,下河摸鱼捉虾的小家伙,被家里打得屁股开花。

  其他人也纷纷警告自家孩子,如果不想跟冯子君一样变成猪的话,这个暑假接下来的日子,最好安分在家写作业,不准出去野。

  想必经过这事,村里大概会安宁一段时间。

  第二天,

  人们惊讶得知,王玲芳家母猪产崽了,不过其中一只猪崽是死胎。

  大概就是那只和冯子君撞了魂的小猪吧。

  所有人都说,幸好是走的猪胎啊。

  这事过后,不止是在黑碳头村内流传,周围几条村,镇上、甚至传到县里去了。人们对此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样谈资。

  陈景乐听到这事时,同样惊讶。

  他对民间有各种术法传承并不奇怪,惊讶的是对方的处理方式,如此轻巧,已经算是很厉害很优秀的手段了。

  如果是他,大概率是直接通过招魂的方式,把小孩的魂魄喊回来,再把猪的放回去。

  当然,这是基于绝对实力的情况下。

  无论是摄魂神通,还是执掌城皇司印,他对生死的理解都超乎常人。分离魂魄这种在常人眼里难以想象的事,在他眼里,也就动动手指的事情。

  看地图。

  目前信安、撘桥、粮关、杨梅、观桥、红垌几个镇,已经全部被拿下,约莫有三分之一个石龙落入他手中。

  这还是放慢了速度的情况下。

  毕竟他对高凉的民俗文化,不像椹川那么熟悉,看到有兴趣的,不免多关注两眼。

  一来一去,时间就这么被耽误了。

  也正因如此,才觉得这游戏愈发有意思啊。

  现实世界,就算一条条村子找人打听,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些信息。因为很多传承都已经随时间断掉了。

  不过——

  和陈景乐相比,有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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