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又一场大雪,将红柳沟所有痕迹掩埋,黄华才彻底放下心来,但因庞牛有智谋,对白虎文却愈加防范起来。

  白虎文虽解了燃眉之急,又分得武器,但麾下不过七八百人,早不复在湟中时的风光,几次想见沙皇,却被黄华找借口拦下,眼看成为沙虎的愿望就要落空。

  黄华也不堪其烦,以玉门城小,兵马太多为由,命白虎文带领部下驻扎在西北百里处的沙头城,只分了粮食一千石。

  白虎文愤愤不平,与姜维商议道:“果然不出阿牛所料,黄华这恶狼忘恩负义,那粮食分明是我们出力,他竟要卸磨杀驴,岂有此理。”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姜维劝道:“如果我们顺利带着那两万人来投,黄华自然不敢为难义父,但如今只有数百人,他怎会坐视我们壮大?若不我用计抢了红柳沟物资,只怕此时已无立身之地,为其吞并。”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虎文怒道:“老子带两百个兄弟去砍死他。”

  “不可!”姜维劝道:“黄华不敢用强,必是担心事情败露,只好将我们赶出玉门。但他既知义父的威名,必定有所防范,一旦我们主动出手,他便可出兵来剿,正中奸计。”

  “哼,好一头饿狼!”白虎文一拳打在土炕上,震起一片灰尘,“老子千里迢迢来投奔沙皇,如今却连面都不曾见到,将近半月,为何也不见他派人来联络?”

  “玉门本是黄华的地盘,若他有意坑害我们,或隐瞒不报,或误传消息蒙骗沙皇。”

  在沙头城驻兵近一月,姜维也大概摸清黄华的底细,他不愿白虎文成为下一个头领,想趁机将其吞并。

  虽然黄华也几次拉拢自己,但姜维历经千难万险混入白虎帮,就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身份,如果想混入玉门,他早从嘉峪关来了,但这样难以得到黄华重用,锋芒太露又会受到猜疑,不便寻找沙皇下落。

  如今有了白虎文义子的身份,投黄华倒是一条捷径,但卖主求荣,恐被沙皇等人所不齿,不便后续行动,除掉此人才是最佳选择。

  白虎文又急又怒:“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姜维言道:“义父莫忘了红柳沟寨中,我们故意放走安胡力,任他黄华狡诈,也不会想到当初我并非为他谋划,早已埋下祸根。”

  白虎文双目微眯:“阿牛,你确定青龙帮会为安胡力出头?”

  姜维言道:“我也只是猜测,鄯善国王族都姓安,若安胡力也是王族之人,此事便不会轻易了结,但无论如何,安胡力必定还会再来。”

  按照常理讲,姜维为黄华他们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一旦安胡力的身份特殊,便是另一种结果。

  而且他们故意留下破绽,将安胡力放走,只要他逃到鄯善,为了弥补过失,也会再来调查此事。

  出现在红柳沟的都是黄华的人,而且此人诡诈是出了名的,就算黄华说出实情,安胡力也会认定他是推卸责任,不相信初来乍到的草莽有这等算计。

  白虎文无奈,只好听从姜维之计,一面加紧时间练兵,一面派人外出打探沙皇各部兵马,同时关注敦煌境内商队动静。

  不觉年关已过,沙头城中粮草将尽,却还不见沙皇的粮草运到,只好又到玉门取粮,黄华却要白虎文或庞牛去亲自运粮,以免后面见到沙皇时,怪他没有好好接待。

  白虎文怒道:“黄华欺人太甚,若不是本帮主出手,他哪有那么多粮食?”

  姜维却道:“黄华为人诡诈,此次将我二人故意分开,只恐另有阴谋。”

  白虎文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义父可还记得黄华和张进在玉门时几次拉拢与我?”姜维缓缓道:“我看此二人并未死心,如今我们兵马不过七百余,若去运粮至少要调一半兵,一旦他派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白虎文顿时暴跳如雷:“狗niang养的黄华,抢我的粮,还想抢我的人,我跟你拼了。”

  “义父不可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姜维劝阻白虎文,暂时忍耐静观其变,“粮食省吃俭用可坚持一月,二月再去玉门不迟。”

  “唉,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白虎文何曾受过这等戏弄,越想越是懊悔。

  “义父此言差矣!”姜维叹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白虎文一怔,摇头失笑道:“反正都是寄人篱下,老子当初就不该相信他们的鬼话,放着数万人马不好好享受,却到这里来喝西北风。”

  姜维劝道:“我们在玉门以西,青龙帮若有消息,必是我们先知,只需如此如此,黄华必死无疑,父亲沙狼,便可在西域立足。”

  白虎文大笑道:“我有阿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黄华在玉门等了两日,不见白虎文派人来取粮,与张进商议道:“我们刻意要他二人中一人来运粮,莫不是那庞牛起疑,识破计策?”

  “极有可能!”张进微微点头,“将军若得此人相助,足与沙雕一较高低。”

  原来黄华在投靠沙皇之后,虽然拜为四大头领之一,但地位却最低,沙雕是匈奴残部,部下骑兵强盛,又有金雕为助,实力最强。

  沙鹰据说是鄯善国派来的兵力,与他同来的卢水胡兵力也不弱,沙蝎伊健妓妾诚心投靠沙皇,深得重用。

  黄华因不愿交出兵权,暗中被打压,这次粮草不足便是被沙皇针对,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会让白虎文见到沙皇,再多出一只沙虎?

  所以看白虎文伤亡惨重,想借机将其除掉,又因爱惜庞牛之才,才定计让其中一人来取粮,不管他们谁来,另一支人马扮做匪盗攻破沙头城,再收服庞牛为他所用。

  “再有一月便是会盟之日,恐粮草不日也将送到,此事必瞒不过白虎文,这该如何是好?”见计策不成,黄华焦急起来。

  张进冷笑道:“将军无需忧虑,那些粮食他们只够一月支用,此时再想节省也不过半月而已。白虎文在敦煌孤立无援,迟早会有动作,无论他来取粮,还是派人报复,都必死无疑。”

  黄华低骂道:“如今的白虎文不过丧家之犬,我倒要看他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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