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面色有点差,他穿了件灰色山水长袍,另一手里还提着两个包裹。

  今天为迎白江宜回来,定安居没开业,连店小二都不在店里。他缓步走进定安居,将手里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阿凌哥,听说煊煊说,你出去游历去了?”

  白江宜这次离开都城,路上遇到不少危险,但对她这样心宽的女娘来说反倒有趣得很,回定安居路上沈煊和她说自己二兄也出门游历,白江宜自然也是好奇。

  沈凌浅笑颔首,坐在了白江宜身旁:“去了趟未州,给你带了些礼物。”

  “礼物?”白江宜问了一句。

  沈凌放下折扇,率先拿起了一锦华长行的木盒,木盒约有两尺长,上面的金边细绣花纹就能看出其中之物的宝贵。

  沈凌将木盒摆在白江宜面前,道:“未州矿脉丰富,我此次一行发现座铜矿,这是山脉堪舆图。”

  白江宜不解她一介女娘要这东西干什么用,沈凌也似乎是猜出了她的想法,道:“我无官无职无法面见陛下,可又不想靠家中父兄入仕,所以想请江宜你帮忙将这堪舆图送给陛下。”

  这可让白江宜犯了难,也不是说他不相信沈凌,只是自己现在已是成了亲的女娘,这时候帮其他男子做这事儿先不说传了出去会不会落人口舌,就自家夫君也得生好久闷气吧。

  沈煊自然是向着自己好友,赶忙上来打圆场:“二哥,你这就不厚道了,人家江宜刚回来你就找她帮你办事儿。而且江宜也只是一介女娘,你这么做…”

  沈煊没有说透,但是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看着白江宜面露难色,自己妹妹又出来制止,也就作罢。尴尬一笑后又将另一个中规中矩的木盒拿了出来:“这是未州特产的铜娃娃,制作工艺精妙,我想你会喜欢。”

  像这种工艺复杂又精细的小玩意儿一直是白江宜的所爱,可就现在这情况,自己刚拒绝了人家,又收人家礼物,不收嘛又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就很别扭。

  白江宜挣扎了许久,还是收下了礼物:“谢谢阿凌哥。”

  沈凌温柔笑道:“你喜欢就好。”他四周望了望,随后就拿回折扇和堪舆图站起了身:“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好友相聚了。”

  说罢微屈身颔首告别之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白江宜看着沈凌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回想从前自己在白府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是沈凌教自己学筝,带着自己组了乐团,给自己灰暗的世界带来了光彩。如今只是送个堪舆图自己却有这么多顾虑,白江宜轻咬着下嘴唇,眼看着沈凌就要走出定安居,白江宜突然叫停了他。

  “阿凌哥,把堪舆图给我吧。”

  沈凌脚下一顿,并未转身。白江宜快步走到他身后,道:“明日我会进宫。”

  …

  告别沈凌之后,白江宜就在定安居待了会儿,看了一下账本。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余亦和沈家一也到了定安居,接上三个女娘之后一起去了醉仙楼。

  等他们到的时候徐阳秋和牛俊逸已经在厢房里等着了。

  没看见郑冰州的身影,余亦问了才知道他今日在恢复阶段,多有忌口,来了也只能看着,索性也就不来了。

  徐阳秋脸皮厚,看着婉容落座之后就屁颠屁颠挪到了她旁边。婉容看着他如此厚脸皮也被逗笑。牛俊逸是自来熟,一坐下就开始活跃气氛,几轮推杯换盏之后就和两个女娘打成了一片。他本就是山匪出生,平日生活就是喝酒,沈煊哪能喝得过人家,没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好在咱们永乐郡主酒品好,喝醉了之后也就是和白江宜窃窃私语了好久,还时不时发出几声无法理解的笑容。白江宜是自己老大的娘子,不敢和她喝,当然这些想法再喝多了时候就是放屁。老大就更不敢了,徐阳秋缠着婉容,拼死命给人家夹菜,夹完之后就像个痴汉一样,托着下巴憨笑地看着。一桌子人环视过去,他最终把目标放在了沈家一头上。

  叮叮当当,饭局过半,厢房内已经一片狼藉,只有余亦端坐在那,一边安静吃饭一边注意着已经东摇西晃的娘子。

  等他们吃完出来之后,连夜市都已经开张了。徐阳秋要了辆马车送婉容回家,沈煊嘛自然是被自己大哥接回去了。至于临王妃,她有个习惯,喝了酒就喜欢吹风,风越冷,她越嗨。余亦拿她没办法就只能让马夫送牛俊逸回府,自己背着白江宜回家。

  晚上是喝得多了些,高兴,余亦也没拦着。

  白江宜趴在余亦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均匀又沉重,还带着热气的呼吸打在余亦脖子上,让他有点心跳加速。

  夜市热闹,路上卖什么的都有。两人路过一唱曲儿变脸的戏台,白江宜的乐师之魂就被成功唤醒了,耷拉着的双手打着节拍,轻哼着小曲儿。

  “晚上看你都在喝酒,没吃什么,现在饿了没有?”余亦转过头,鼻尖正好和白江宜的鼻尖蹭到。带着沁香的气息钻进余亦的鼻子里,让他停下了脚步,周遭人群嘈杂,可在余亦眼里这世界就像只有他们两人。

  白江宜扛着倦意抬起眼皮,伸着脖子就亲了上去。她的嘴唇很冰,还带着些醉仙酿的酒气。

  或许是真的醉意涌上脑袋实在是困,白江宜的声音有些沙哑:“快回家,好困呐。”

  “回家?”余亦一时间有些恍惚。

  白江宜闭着眼,含着浅笑重重点头:“嗯,回家。”

  余亦会心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入了春,气温高了些许。就算如此夜里的风还是让人发颤。这风吹进临王府,吹灭了郑冰州房间里的烛火,只留下一根蜡烛在风中摇曳。

  敷在左臂的药徐阳秋已经帮他处理了,断口愈合得也很好,那缝合的线据说是可以融进皮肤的,现在看看也看不大出来,就是那微微泛红的伤痕让郑冰州心止不住的绞痛。

  他试着握拳,可发现就算自己用尽了全力只能动一动手指,还要伴随着撕裂的剧痛。没用多久他额头就爬满了细汗。

  几次用力,耗尽了的力气。他一想到从今以后在不能帮到余亦,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心里升起了酸楚。

  在世二十年,丧母之痛,逃亡之苦他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就算是将母亲带回故土安葬也不曾流过。可现在郑冰州脸颊上滑落了一滴温热,眼泪里包着不甘,含着不服和深深的无力。

  郑冰州站起身,走到床榻旁轻抚着被褥。他又抬头看了看房梁,细想想自从自己开始逃亡开始就未曾睡过床塌了。

  他提着嘴角,苦笑了声。

  …

  另一边马车上,婉容坐在当中,徐阳秋坐在一旁,还是和在醉仙楼一样,撑着膝盖托着下巴,像个痴汉似的盯着婉容。

  婉容肃着脸:“你看了一晚上了,也不臊得慌。”

  徐阳秋憨笑两声,不要脸道:“不臊,我脸皮厚。”

  婉容娇嗔道:“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了。”

  听到这话徐阳秋就来劲儿了:“好呀,你挖,这样我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了。”

  “你……”婉容说不过他,干脆闭上眼转到了另一边。

  徐阳秋像个麦芽糖,粘上了就甩不掉了。婉容转他就跟着做到另一边,任凭人家朝哪边,眼里总有不要脸的徐阳秋。

  就在婉容忍无可忍的时候,马夫喝停了马车。婉容见状赶忙起身,连马凳子都顾不上踩就跳下了地面。骨子里的达礼迫使婉容还是屈身行了礼。

  还没走两步徐阳秋就探出个脑袋,笑嘻嘻道:“婉容姑娘,明日赏桃花,如何?”

  粘人精招人烦是真的,就算是婉容这样平日里温文尔雅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女娘这个时候也吹胡子瞪眼喊了一句:“明日定安居要忙,没空!”

  “那我明日去定安居寻你!”

  徐阳秋刚说完,回应他的就是一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徐阳秋一惊,他是实在没想到婉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随即又露出那不值钱的傻笑。

  关上门的婉容也没急着回屋,反倒是靠在门上不停轻拍着胸口,红着俏脸长舒了一口气。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马车声,心跳才慢慢平静下去。一想到徐阳秋今晚的傻样儿,婉容也抿嘴一笑,锁好院门朝里走去。

  晚上睡前,余亦特地去寻了一趟牛俊逸,让他明日巳时将自己的弟兄带去统查府,又找了个旗长与他同行。交代完公事儿之后又去了趟膳房,让厨子明日早些去采购食材,出行前让他熬些粥,怕白江宜醒了之后没东西吃。最后再去了趟郑冰州的院子,见里面没了烛火,余亦也就没去打扰。

  做完这一切余亦才回房,醉酒后的白江宜睡姿就更豪迈了,整个人成了大字型趴在榻上,真是一点位置不给余亦留。好在阿阮怕后半夜冷在旁边的小塌上多放了床被子,余亦就想着在这凑合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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