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馥珮来到府衙,这时候很多士子都站在了陆保昌和马文镛这边,因为这两个人有诗稿证据。

  泽王和一些铁杆子追随者提出是不是被蔡思源关押的这几日,给唐博湖虐待,把他弄傻了。

  就算唐博湖是抄了别人的诗作,也不可能像眼前那么傻吧。

  蔡思源叫了府医出来。

  府医听了蔡思源的令,便说:“一切正常,这人就是这样的。”

  有见过唐博湖的士子说:“不可能,唐才子风流气度,这个人肯定是假的唐博湖!”

  泽王的攥着折扇的手紧了紧,他提出怀疑唐博湖是不是遭受了虐待,本想给蔡思源制造点麻烦的,但并不想这个假唐博湖被揭穿。

  陆保昌掐了掐假唐博湖的脸,“什么假的,这是如假包换的唐博湖啊!”

  “前几日,我和文镛兄在衣店偶遇唐博湖,发现一个秘密,他的腿和脚是烂的!”

  陆保昌猛地揭起假唐博湖的裤腿,果见其小腿上瘢痕凹凸不平,极其狰狞。

  “哈哈哈!”陆保昌放声大笑,“唐博湖不但心思恶毒,盗人诗词,而且一双烂腿,这肯定是报应。”

  泽王也未料到鬼脸门的人除了脸被毁容,连腿都是烂的。

  很多站在前面的士子,看到这个场景都眉头皱了起来,摇头嗟叹,“没想到是这样的唐才子。”

  这时候,忽然从高处传来吟诗声。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

  这声音低沉而又响亮。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仪门上方的屋脊上立着一个锦衣纶巾的士子,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阳光洒在他浅笑的脸上,风吹过,白衣飘飘,说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再细看这人过眉眼,清秀无比,面如冠玉,美得雌雄难辨,却不是唐博湖又是谁!

  再听他吟的诗,很显然是前面陆保昌那半首词的续句,而艺术上的修辞又已经超乎前面半阙,令在场的士子一听之下便头皮一阵酥麻,心灵一阵震颤。

  雨打梨花深闭门,一扇被关上的门横亘在画面上。

  它隔绝了春天,隔绝了闺中女子的内外联系,让人感到深深叹息。

  大家都叫了起来。

  “唐博湖!”

  “唐才子!”

  “他才是真的唐博湖!”

  而陆保昌和马文镛两个人,一下子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凝在额头。

  他们以为唐博湖被蔡思源抓了,况且陆保昌都向易惜儿行贿,让蔡思源提前把唐博湖判决了,那唐博湖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所以这二人才会把唐博湖的诗稿给誊抄多份,趁着今日众多士子聚集,他们在这里宣称诗作是他们所有,借以提高自己的名声。

  哪里想到会再冒出来一个唐博湖!

  然而,站在屋脊上的人并非唐博湖,只不过是安馥珮假装的唐博湖罢了,她继续迎着风抑扬顿挫地吟哦,“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这一句显然是用女子的口吻,而词句上清圆流转,自然流畅,使得诗中痴恋女子的心态显得尤为动人。

  安馥珮虽然没有听过这个时代唐博湖说这首词,但她自己的世界唐伯虎的词她是会背的,所以就假装唐博湖的样子替他背了出来。

  士子们更加高声呼喊起来,

  “唐博湖!这才是真正的唐博湖!”

  这种情形,跟后世明星出场的效果也差不多。

  唐博湖在这个时代实在太招士子们钦佩了。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安馥珮一鼓作气把这首词念完。

  而底下的士子已经纷纷为她疯狂了。

  “唐才子果然就是唐才子啊,这首词真是绝了!”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要是这世上有一女子,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这样默默的思念我,我这辈子都值了。”

  “刚才我差点以为唐才子真的盗取别人诗作,真是惭愧惭愧。”

  安馥珮听大家都在为她助威,而反观陆保昌和马文镛两个人,缩着脑袋,弓着身子,溜到了人群之后,看样子是准备逃走了。

  是时候了,她伸手朝陆保昌、马文镛二人一指,“你二人说我盗取你们的诗作,那么现在,请你们二人续上后半阙吧。今天阳江书院的夫子都在此,可以点评一下,谁的续作梗高明一些。”

  陆保昌拔腿就跑,却被眼尖的泽王抓了回来。

  “你不是说唐博湖的诗词都是盗用你们两个人的吗?赶紧现场做一首!”

  陆保昌哪里能够现场作诗,他不学无术,不过家中有些小钱罢了,以前也曾经出钱购买一些士子的诗作以为自己的,但买不到像唐博湖这种级别的诗作。

  陆保昌梗着脖子道:“写诗都是要有灵感的,就算诗仙也不可能时时都写出诗词来!贸然之间,你们又这么逼着我,搞得这么紧张,我怎么可能写得出!”

  可不管如何,陆保昌的辩白也是过于苍白了。

  泽王道:“若是真有才学,就算有所紧张,无论如何也能写出一句两句来。”

  “若是一句都写不出,这诗谁抄谁的,可就要重新定论了。”

  安馥珮听泽王与她配合如此无间,倒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不由得冲着他会心一笑。

  安馥珮也学着大才子的模样,展开折扇轻摇两下,阳光垂下,仿佛她浑身上下都镀了一层光芒。

  “这二人以为盗取了我的诗稿,就可以据为己有,但他们又没有真正的才学。我的诗稿中很多诗词都偶然兴起,只写了一半,他们拿了这半首诗,却续不上后面半首,这不就露馅了吗!”

  众士子见安馥珮高站在仪门的屋脊上,气宇轩昂,绝代风华,与院中的泽王相呼应,真是大越最有才的两个人了。

  相形之下,陆保昌和马文镛二人,缩头弓身,真是土鸡瓦犬一般。

  就算这二人再如何为自己辩白,也是说不通。

  “抓住这两个窃贼!”

  “他们才是真正的盗诗者!”

  将二人头上的儒巾也扯掉了,七手八脚地打了他们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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