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辞的询问,非常客气。

  快乐是会传染的。

  而冷静也是一样。

  不仅仅是黄蓉,林朝辞的这份冷静也不知不觉的感染了郭靖,在这个普遍大男子主义的时代,郭靖也继承了几分风格,也就没谦让黄蓉,用一种相对客观的口吻,如实表达道:“我很失望。”

  说罢,补充道:“也算是死心了。”

  黄蓉不满的哼了一声。

  却被林朝辞拦下。

  示意郭靖继续说下去。

  郭靖也就没停下自己的话锋,短暂的沉默似乎是整理语言,很快,一番对感官描述详细的话就说了出来,流入林朝辞与黄蓉的耳中:

  “此前,我确实有点犹豫。”

  “因为我害怕当误另一个女孩。”

  “哦,对了,这个女孩并不是华筝。”

  “我的意思是,我害怕,这位黄蓉姑娘会在这里等我,风言风语的影响,现在来看这位黄蓉姑娘也是讨厌的,可是,在没见到黄蓉姑娘前,我并不知道黄蓉姑娘对此是如何看待的,也正因如此,我才害怕我不来此赴约,会造就另一位华筝,一个为我孤独终老的姑娘,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一幕,大抵如此吧。”

  “不过,今日得偿所愿。”

  “见了一面,也就放心了。”

  “说是死心也好,放心也罢。”

  “我呢,是不担心这位疯疯癫癫的黄蓉姑娘会为我想不开什么的了,至于这些风言风语对黄蓉姑娘的困扰,嗯,在这里我也要给黄蓉姑娘陪个不是,不过,还请黄蓉姑娘谅解,这些风言风语也不是我传出来的,我也是深受其害,若非林兄弟帮忙,我现在可能还在草原上待着呢,肯定不会像眼下这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想报仇,想把这个麻烦一劳永逸的解决,你可以去找另一个我与另一个你报仇。”

  “我没开玩笑,真的。”

  “伱动手时可以开口。”

  “我这个受害者也能帮帮场子。”

  正如郭靖所言。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郭靖早就不是那个愚忠的郭靖了。

  这一路上,他见过为富不仁的商人,也见过面色饥黄的百姓,见过在漕帮管制下辛苦劳作的力工,也见过为数不多却都一样贪婪无耻的官员。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有些满目疮痍,并非战火所致,而在于统治阶层的不作为,为一个无能的统治阶层卖命,就是助纣为虐,是在变相欺压那些老百姓。

  这“忠”之一字,也就渐渐变了味。

  像报仇什么的,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且,我郭靖报的是私仇,和你这位大侠郭靖有什么关系,又和这天下大局有什么关系?

  襄阳城围已解。

  你郭靖去做那北宋的臣子。

  我这个郭靖,则走我自己的路。

  这不挺好的吗?

  眼见郭靖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黄蓉也就没说什么废话,长长吐出一口气,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我附议,我的意思与他差不多,我想,就没必要重复发表我的想法了吧?”

  “那确实没必要。”

  林朝辞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话锋一转。

  对此事予以盖棺定论:“既然如此,那今后就分道扬镳吧,我是个旅行家,接下来的路途,还要麻烦郭兄了,黄蓉小姐自随自便,我就不留你了,赔偿什么的,我跟掌柜都商量好了,今日之事就是个误会,黄蓉小姐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会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懂。”

  “就当没发生过。”

  黄蓉眨眨眼,身上带着江南女孩常有的那份灵秀。

  见林朝辞没阻拦,蹦跳着下了酒楼。

  戴上发冠,几个闪身,就没入了人海。

  郭靖时不时紧锁的眉宇间,经此一事也是开阔了几分,稳稳当当的吃完这顿饭,离开时,还向掌柜道了歉,这才跟着林朝辞回到了客栈。

  自是遭到了江南七怪的盘问。

  但都被林朝辞用“时间差”这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江南七怪与李萍仔细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他们走的太匆忙。

  二:他们都听说了郭靖的事迹,黄蓉就更不可能没听说了,在这茫茫人海中,黄蓉不可能还扮成小乞丐的模样,就算扮成了小乞丐,在这偌大的张家口,也不一定就会和郭靖相遇。

  三:说不定黄蓉都没来呢。

  在林朝辞有理有据的论证下,郭靖成功熄灭了几位师父与母亲撮合的念头,于是在次日一早,吃了点早点,就继续出发,向江南烟雨楼行进。

  一路风霜坎坷。

  不过,却也是鸟枪换炮。

  不知韩宝驹与朱聪是从何处淘腾到了一辆马车,虽说没马,只有车,可韩宝驹几人出发前都是一人双马的,都不用郭靖的小红马拉车,让这些日子承载着李萍的两匹马拉车就行了。

  多的马,则卖出去,换点银子。

  大宋缺马。

  来自蒙古的战马能卖个好价钱。

  只留下代步用的即可。

  故此,虽有颠簸流离之困苦,却无衣食不济之烦恼。

  从张家口至中都北平,也就是两百公里左右,一匹战马一天的行进路程,在一百五十攻击至两百公里之间,不过,倒也算不上安逸就是了。

  江南七怪其实有想过。

  要不要避开金国中都。

  只是,得知林朝辞也想去看看,见见世面,也就少了几分绕道的心思,正巧,也能少走一点路。

  这两百公里,被分成了三天。

  一天走六七十公里。

  着实是让李萍喘了口气。

  不过,再长的路,也终究会有被走完的那一天,于第三天傍晚,郭靖一行人就走到了中都周边,见到了中都外围的城墙,也进入到了中都之内。

  放眼望去,见不到紫禁城。

  相隔太远,又是天子脚下。

  若站在城门口就能看见紫禁城,这皇帝老儿估摸着也不敢睡觉了,宋朝的神臂弩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弩下去,一头牛都能给你射穿看看,从这个距离抛射,是很有可能抛射到紫禁城内的。

  只不过,此时还不叫紫禁城……

  紫禁城是明朝修的。

  眼下这个,顶多算是个皇宫。

  虽与紫禁城的含义差不多,都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可是,名字也确实不叫什么紫禁城。

  林朝辞是叫顺口了。

  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叫了。

  带着李萍这位“老弱妇孺”中的妇,江南七怪也不敢走太快,也就跟着郭靖大摇大摆的进了中都,一点都没理会城门口守军欲言又止的表情。

  而在另一边。

  在赵王府内。

  在半个时辰之后。

  杨康也拿到了城门守军的汇报。

  “郭靖。”

  “杨铁心。”

  “还有……”

  杨康将画像翻到最后,眉宇间藏着的几分桀骜不驯都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许,轻轻抚摸着画上人的俏脸,抿唇,自言自语的声音都有几分干涩:“穆念慈!”

  沉默半晌。

  掏出火折子。

  将其余几张画像点燃。

  只把这一张画像留下。

  小心翼翼的叠好,塞入怀中。

  再抬眸,眸中满是冷厉。

  声音更是冷的令人发寒。

  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出,大氅在风中烈烈起舞,满是自负的声音缓缓荡开,渐渐微不可察,却难掩其中的决心:“就让我们好好的斗一斗吧,我的那些朋友、师父、仇人与亲人,天堂有路你们不走,找死也就不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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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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