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人嘞!刚做好的糖人,都是按照天上神仙的模样捏的,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给我吹一个青莲太子!”

  “我要一个三眼神君!神君最强最帅了。”

  “我也要,我也要!”

  才刚走到坊市入口,阎铮便听见一阵叫卖声,不远处有一个用柜子支起来的小摊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摊子后,只见他拿起长勺子搅了搅熬好的糖稀,随后用一根麦秸杆挑上一点,再朝着里面吹气,糖稀立即像气球一样鼓起,并在老人的揉捏中迅速改变形状,不过一会,就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

  老人用竹签把糖人挑起来,一个一个地递给孩子们,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然后高高兴兴地跑走了,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老人伸手捋了捋胡子,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等摊子前的孩子没剩几个了,阎铮这才走上前去,他先朝着老人行了一礼,随后问道:“老人家,我这里有位医师的抚恤银,需要转交给她的家人,您可是她的爷爷?”

  见一名边军前来,老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但发现阎铮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他也就放松了下来,在确认阎铮所说的医师正是他的孙女时,老人面露悲色,哀伤道:“这孩子懂事早,从小就帮着家里做活,长大了以后不想拖累家里,所以一个人来到这里学习医术,她的父母本来想让老头子我照顾着点孩子,可我年事已高,已经没有耕种的力气,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幸好还有吹糖人的手艺,便在坊市周边卖些糖人贴补家用,可卖糖人赚不了多少钱,还总得靠这孩子时不时地来接济我。”

  老人正说着,十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从街角跑了过来,他们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赤着一双小脚丫,挂着鼻涕,活像一群小猴子,男孩的小脑袋瓜圆圆的,女孩子则竖着两个小辫子,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爷爷,他们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也想要您捏的糖人,但是他们都没有钱,不过可以给您干点杂活抵账。”

  在其他孩子的簇拥下,一个岁数稍微大点的男孩子走了过来,他虎头虎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看样子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他身边这些小孩子,不同于先前那几个有爹妈领着的小孩,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东拼西凑而成的,可小孩子的天性使然,看见别人玩着糖人,他们也都十分羡慕,于是便想到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好好,乖孙子,快来搭把手,等下爷爷给大家一人捏一个!”老人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向着阎铮介绍,“这是我的孙子,小乐,也是那孩子的弟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因为一直没钱才入不了学,就是为了尽快凑齐弟弟的学费,那孩子才铤而走险参与你们的行动……”

  “爷爷,这个大哥哥是什么人啊?他是姐姐的朋友吗?”

  小乐看到了爷爷身边的阎铮,他小跑到两人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同时伸手摸了摸阎铮的铁制护腕,阎铮也注意到了小乐,他冲着小乐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对,他是你姐姐的朋友,这次专门过来送姐姐挣的钱呢,有了这些钱,你马上就能上学去了。”老人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听见姐姐的消息,小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继续追问道:“姐姐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直都不回来看我,我记得自从上次走后,她好久都没回来了,我好想姐姐,您快让姐姐回来吧!”

  不知怎地,看见这些孩子,阎铮莫名地想起了曾经去山区看见的那些留守儿童,这些孩子跟他们一样,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像一棵无人理睬的小树一样默默地成长。

  想到这里,阎铮蹲下身,耐心地对着小乐解释道:“姐姐不是不回来了,她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工作,不能经常回来看你,所以拜托我过来,等到你长大了,姐姐工作忙完了,也就回来看你了。”

  看着阎铮真诚的眼神,小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阎铮说的话,对他来说,死亡这个词太过于沉重,也太难以理解,阎铮撒的这个善意的谎言,也算给小乐幼小的心灵一点小小的慰藉。

  知道姐姐会回来,小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自觉地走到柜子后面,坐在板凳上,双手协力拉动着风箱,将快要熄灭的炉火烧起来,在炉子的加热下,放在案板上的糖块很快便融合成了糖浆,只待经过老人的一双妙手,便可以变成样式各异的糖人。

  刚要开始制作的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竹签,向着阎铮拜求道:“军爷,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阎铮赶忙托住老人,问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跟她是好友,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就是。”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劳烦您去一趟明庭城,把这些银钱送给她的父母,顺便也带上我这可怜的孙子,让他也回家看看。”老人的语气近乎于央求,如果不是阎铮托着他,似乎下一刻他就会跪倒在地。

  “我答应,老人家快快请起。”阎铮不假思索地答道。

  听到了阎铮的保证,老人这才放下心来,他招手把小乐叫了过来,叮嘱道:“小乐,等会你带着大哥哥走,把他领回家找你爹妈,在路上一定要听话,不要给大哥哥添麻烦,记住了吗?”

  一听到能回家,小乐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不少,他不住地点着点头,伸出手主动拉住了阎铮,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带着他回家去,在老人满怀怜爱的目光中,阎铮带着小乐离开了坊市,去往城边的驿站。

  驿站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不时有着马车和信使进进出出,接送人员或是运送物资,可才刚走到门口,阎铮便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一队人马正聚集在驿站门前,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靠坐在树边休整,他们身披宽大斗篷,遮住了面孔,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刚到这里不久。

  无需动用神识探查,阎铮便猜到了几人的身份,毕竟修士的气息难以遮蔽,而几人背后被布条包裹的东西,显然也是某种特制的兵刃,所以这几人大概率是隶属于行伍的修士,实力不会低于玉虚七层,只不过阎铮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这些事跟他无关,他也没必要深究。

  为首的那个男子没戴兜帽,瞧见阎铮一身边军装扮,便下意识抬起头多看了几眼,而阎铮也同样瞧见了他的样貌,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如美玉,颜若霜华,可以称得上是俊美异常,甚至跟女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大概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来幽境历练的吧,阎铮心里想着,毕竟带着这么多修士当亲随,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席公子,我们该走了。”

  一名精悍的男人拿着文书快步从驿站中走出,他来到那名男子面前,恭敬地向他行礼。

  被称为“席公子”的俊美男子从男人手中接过文书,向着众人抬了抬手,男人们收到了指令,他们沉默而迅速地从地上站起身,背上行装,而男子也骑上旁人牵过来的马,带领众人向着城中进发。

  等到这群人都离开了,阎铮才带着小乐走进驿站,他们选了一辆从明庭城送货过来将要返回的马车,这样价格能便宜点,从这里到明庭城约莫要两天路程,阎铮不吃不喝倒是无所谓,但总得为小乐考虑,所以阎铮又带小乐转出去买了些吃的用的,这才随着马车出发了。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小乐从小离开父母,要比寻常孩子早慧不少,阎铮说的很多东西,经过解释他都能听明白,而且他特别向往行伍生活,显然相比于读书他更喜欢跟小伙伴们一起玩骑马打仗,缠着阎铮讲关于训练和巡逻的事情,还问阎铮那些修士是不是真的能上天入地,手一指就能召唤出许多剑。

  阎铮似乎也被这少年天性感染,脸上不禁多了许多笑容,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头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原本有些漫长的路程,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也就这么匆匆而过了,等到傍晚醒来,城楼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阎铮从怀里掏出了银钱付给马夫,随即带着小乐出了城,虽然挺长时间没有回来,但聪明的小乐很快便找到了回家的路,他领着阎铮走进一条静谧的乡间小道,穿过一道道田垄,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小村庄。

  “阿爹、阿娘!我带姐姐的朋友回来了!”

  刚到村庄外小乐便撒丫子地朝着一间瓦房跑去,边跑还边高声喊叫着,正在饮食的夫妇俩听见熟悉的声音,有些不相信地探头出来,而当他们看见小乐的身影时,高兴得连碗都来不及放下就跑了出来,围着他嘘寒问暖,生怕他在镇上过得不好。

  待一家人团聚完,阎铮才走上前去表明来意,夫妇俩忙邀请阎铮进屋,同时让小乐去后院找其他同龄孩子玩去了,其实一开始见到阎铮的边军装扮,夫妇俩心里便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可真的听到阎铮说出时,又从他手中接过那包沉甸甸的银钱时,两人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小医师的母亲更是数度哭得晕厥过去。

  待醒来后,小医师的母亲擦着眼泪讲起她的事,“我的福分薄,在怀了小乐之前曾有过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被十年前的那场饥荒带走了,还好留下了这孩子,她格外懂事,从小就知道心疼人,长大了以后也是努力挣钱贴补家用,可没成想我苦命的孩子,最后还是随着她的哥哥姐姐走了。”

  阎铮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为了让夫妇俩不要太过哀伤,他并没有详细讲述小医师的事,只是说她死在了幽境里,而在小医师父亲的照顾下,她母亲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下来,夫妇俩一同对阎铮表示了感谢,不仅是为他不辞辛劳带小乐回来探亲,更为他一直以来对小医师的照顾。

  见天色已晚,夫妇俩请求阎铮住下来歇息一晚,明早再走,小医师父亲更是专门跑出去了一趟,买了点好酒好菜,想要好好招待阎铮一番,两人的热情让阎铮实在难以招架,他索性也不再推辞,而是坐下来跟小医师的父亲喝了起来,酒过三巡,两个男人很快地熟络起来,阎铮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小医师的事。

  等到夜半三更,醉醺醺的阎铮被搀扶进了一间偏房,这里曾经是小医师住的地方,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虽然布置简单,但却意外地干净,也没有什么腐朽的味道。

  她的妈妈应该经常打扫这里吧,阎铮心想,虽然没经过过滤的土酒度数格外高,但对他这个玉虚修士来说,只要运转灵气就能轻易祛除,可他并没有,而是沉浸在这样晕乎乎的感觉里,他现在躺在小医师曾经睡过的床上,想象着她的样子。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的喜好,知道她一开始是因为被一名游医救了才想要去学医术,知道她喜欢吃芹菜不喜欢吃豆腐,知道她羡慕其他女孩能穿漂亮裙子,知道她爱听才子佳人的故事,知道她很乖、很孝顺,想要自食其力,不愿意拖累家里人,有点小毒舌,有点小狡猾,梳妆盒里总摆在半块胭脂。

  一个人要死三次,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一次是社会身份的死亡,最后一次是死在他人的记忆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医师没有死,她活在阎铮的记忆中。

  在烽烟乱世中,舒原被日寇逼迫跳井自杀,江川在提前得知这一结局时,义无反顾地进入虫洞,想要穿越时空拯救舒原,然而最终却失败了,因为“因果链”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所以江川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可如果现在也有一个穿越时空的机会,阎铮也会跟江川一样,竭尽全力回到小医师死亡那个时间节点,用尽一切手段拯救她,让她能够活着回到家里,跟父母弟弟团聚。

  但他知道,即便是太虚修士也无法回溯时光,扭转乾坤。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就这样想着,阎铮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再次看见了小医师的身影,她穿着月白色的裙子,对着阎铮巧笑嫣然。

  第二天清晨,小医师父亲推门想要叫阎铮起来吃饭,但他只看见了叠放整齐的被褥和放在床头上的不少银两,而阎铮早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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