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点,首尔中区。

  金湖洞路和鹰峰路靠近汉江的一个路口处被拉起了一圈警戒线,四周围着不少记者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人群最中间是一辆侧面明显受过撞击的黑色大众轿车,驾驶室车门敞开着,副驾驶周围散落着许多残骸。

  警察正在拍照和勘察。

  一辆银色奔驰小跑车开了过来。

  停稳后车门打开先迈下一只红底黑面的高跟鞋,裤腿微微上缩,露出半截黑丝包裹的修长小腿,裤里藏丝可谓是夺命利器,杀人如麻不见血。

  身着黑色西服,系着单马尾的姜采荷关上车门,踩着高跟鞋发出清脆的踢踏声向内走去,英姿飒爽,可惜一望无际的飞机场让她少了点气势。

  但是胜在腿长臀翘,薄薄的裤子布料紧贴着肌肤,被撑起圆润诱人的轮廓,让人只是看一眼就想当股东。

  每次入股都少说得投资十几亿。

  毕竟这是个又大又好的项目。

  “姜检你来了。”负责现场的是一名警卫衔警官,中区警署刑事科二组组长,他迎上去介绍情况,“侧面被撞击,从现场残留来看撞上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另外在轿车后备箱里发现沾染大量血迹的薄膜,手套,衣物,菜刀等物品,我已经让人去调取监控,以及核实车辆登记信息……”

  “叮铃铃~叮铃铃~”

  话还没有说完,他手机就响了。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警卫歉意一笑,走到一旁接电话,片刻后转身回来沉着脸说道:“刚刚我一组的同事说在新堂洞一民宅中发现三具尸体,母亲和孩子被勒死吊在天花板上面,父亲被乱刀砍死,屋内很干净没有脚印和血迹,菜刀遗失不见。”

  新堂洞距离这里相距不远。

  “也就是说……”姜采荷闻言目光重新放到大众轿车的后备箱上面。

  心里已经有了个推测。

  警卫点了点头,“我刚刚特意用车牌号让同事问了死者邻居,证实这辆车就是男受害者的,凶手作案后开着男性受害者的车逃跑,看这个方向应该是想把证据丢进汉江,但在路上出了车祸,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凶手遗弃了车辆,独自一人离开。”

  “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连自己的凶器这些都不在乎了呢?”姜采荷皱起秀眉,随即说道:“先确定受害者的身份调查他的社会关系,路口监控那边调出来后马上送给我一份。”

  从一家三口被灭门,而且男性受害者还是被乱刀砍死这点来分析凶手与之应该是有深仇大恨,那么双方肯定有密切的来往,通过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很容易就能锁定最终嫌疑人。

  “是!”警卫立刻答道,虽然姜采荷不说这番废话他也会这么去做。

  但是总得显得领导也有作用嘛。

  姜采转身上车,一脚油门离去。

  同一时间,龙山区厚岩洞。

  一座民宅院门外停着一辆褐色的八成新七座面包车,车内挤满了人。

  前夫哥林朝生也赫然在其中。

  “就是这儿?”

  一个梳着中分发型,手上戴着一枚玉扳指的中年人淡淡的问了一句。

  “对。”林朝生隔着窗户死死的盯着紧闭的院门,眼神中满是恨意。

  中分头吸了吸鼻子,盯着林朝生再次认真的说了一句,“我帮你杀了里面的人,你帮我们找条财路,以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一起发财,但伱要是敢骗我们,那你会死得很惨。”

  昨晚发生车祸时,他们掉了一支枪出去被林朝生看到,因为害怕他会报警,所以就将其绑架了准备灭口。

  但林朝生在察觉到危险后叫嚣着自己有一条财路能带他们发财,这支冒险回来讨债,急需创收的犯罪团伙最终留下了他,想听听他那条财路。

  而林朝生也趁机提出个要求,那就是他要入伙,并且要这群人帮他杀了出轨的情人和那个黄毛健身教练。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身上又背着人命,跟你们混至少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又怎么会骗你们?”林朝生惨然一笑,然后拍了拍脸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他现在心理已经扭曲了,开工没有回头箭,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他要把自己恨的人全都弄死。

  “行,那就干活吧。”中分头拿出手套开始戴,然后又戴上帽子和头套以及墨镜,拉高衣领,“你们就在车上等,我跟他进去走一趟就行。”

  其他六人默默点头,并不善的瞪了林朝生一眼,警告他不要耍花样。

  林朝生也简单乔装打扮了一番。

  因为明年世界杯和大选的原因最近在狠抓治安,首尔不少地方都新撞了监控,连这种老式街区也不例外。

  随即车门打开,两人跳了下去。

  “哐哐哐!”林朝生上前敲门。

  “谁啊大早上的。”院内传出一道不耐烦的男音,不一会儿后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白皙英俊皱着眉的脸。

  正是绿了林朝生的健身教练。

  健身教练看见外面两个打扮怪异的人后下意识想要关门,但是却已经晚了,一把枪从门缝里抵住他肚子。

  冰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关门的动作顿时僵硬,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毕竟任何一个普通人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被枪指着的一天。

  林朝生微微一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自然而然地进门,健身教练借助衣服的遮挡收起枪,转过身关上门。

  “大……大哥,我没钱,我就是一破健身教练,靠女人养的。”清涧关门声后,刚刚被吓懵的健身教练终于回了点神,语气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额头已经隐隐渗出了虚汗。

  “没钱?那个贱人不刚从我那儿卷了十几万美金走吗?”林朝生淡淡的说了一句,摘下口罩扭头盯着他。

  在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健身教练顿时吓得一激灵,当场就险些腿一软跪下去,连连求饶道,“大哥,我错了大哥,不怪我,不怪我啊,都是那个贱人先勾引我,你找她,找她。”

  他这些年给人戴的绿帽子多了。

  万万没想到苦主能找上门来。

  而且还带着枪。

  日批有风险,打泡需谨慎啊!

  “这不用你提醒,她,我肯定也是会找的。”林朝生皮笑肉不笑,眼神看起来已经颇有些神经质的味道。

  毕竟最近遭遇的变故太多了。

  精神被搞得不正常也很正常。

  “谁敲门啊。”一直不见去开门的姘头回来,林朝生的小情人走出门查看,看见林朝生后愣了一下,接着冷冷的皱眉质问,“你来干什么?”

  她还以为对方是来挽回自己。

  “想你了不行吗?”林朝生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的争辩人,笑语道。

  女人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不耐烦,嘲讽道:“你还真跟狗皮膏药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还配得上我吗?赶紧滚吧,别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

  她抱着胸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林朝生没有感情,更是因为以往和林朝生相处时她总是去耐心讨好的那一方,所以现在这么对林朝生会有种翻身的爽感。

  “还真是现实啊,行,既然你们一家人感情那么好,那我让你们一家三人都整整齐齐一起走。”林朝生话音落下,从怀里掏出匕首,直接对准被他揽住脖子的健身教练就是一刀。

  噗呲!

  刀锋完全没入健身教练的胸口。

  他抖了一下,低头缓缓看去,眼神变得惊恐,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刚一开口,鲜血就不受控制溢了出来。

  “啊!!”

  女人吓得呆滞了一下,随后花容失色的惊叫一声,下意识后退,但却绊在门槛上摔了一跤,她明明是想要大喊大叫,但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强烈的恐惧已经吓得她失了声。

  陪着林朝生一起进来的中分头点了一支烟,风轻云淡的看着这一幕。

  “给我戴绿帽,让我给你养两年儿子?”林朝生咬牙切齿,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拔出刀,噗的一声带着气泡的鲜血飞溅出来,他又把沾血的刀刃捅了进去,“我不仅仅给你养老婆孩子,今天还专门给你一家送钟。”

  健身教练尚没有断气,他抬手握住林朝生的手想把他往外推,但却使不出力气,片刻后才彻底失去呼吸。

  躺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林朝生噗嗤一声拔出刀,然后又一步步,不紧不慢的向小情人走去。

  每前进一步都是真正的在催命。

  “不要,不要,老公,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爱你,我们和好吧……”

  女人惊慌失措,连连摇头,流着泪苦苦哀求,因为受到剧烈惊吓失去对下肢的掌控,想逃跑都不能动弹。

  尿液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别他妈叫我老公,我恶心!”

  “你他妈最该死!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老子会走到今天这步?”

  林朝生目露凶光,抬手揪住女人的头发一拽,另一只手则握紧匕首直接扎进了她白嫩的脖子,鲜血淋漓。

  刀刃几乎将整个脖子完全贯穿。

  血流得女人衣服上到处都是。

  女人张大嘴,两只手下意识握住林朝生的手握,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你他妈最该死!最该死!”

  林朝生仍然感觉不解气,一边骂着一边反复拔出刀又刺入,血染的他身上到处都是,如此下去,几乎是都快要把女人整个头颅直接割下来了。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用为儿子着想戳窜他算计安家的家业,他才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结果却得知儿子不是自己的,这又让他怎么能不恨?

  “爸……爸爸。”

  突然,一道童音怯生生的响起。

  正在机械挥刀的林朝生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儿子穿着睡衣,怀里抱着个大号布娃娃睡眼惺忪望着自己。

  他先是呆呆的看着对方。

  随即丢了刀缓缓向小孩儿走去。

  门口靠着吸烟的中分头见状摇了摇头叹气,虽然是野种,但终究是自己养了两年孩子,又哪能没感情呢?

  血缘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啊!

  然而下一秒,他嘴里的烟掉了。

  “你这个野种也他妈该死!”

  林朝生五官扭曲,红着眼一把抱起茫然无措的孩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阿西吧!你疯了!”中分头下意识冲过去推了林朝生一把,揪着他衣领的吼道:“他才多大点儿!他懂什么啊!你他妈跟他计较个什么!”

  他感觉这人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哪怕连他都不会对小孩子下手。

  “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满脸是血的林朝生笑着说道,他的确是有些疯了,否则干不出这事。

  “草泥马的,你真是个疯子!”

  中分头咬牙骂了一句,看了眼血泊里的孩童,拽着林朝生往外走去。

  一路走,一路留下带血的鞋印。

  林朝生宛如没了骨头似的,就这么任由他拉着走,并且被推上了车。

  他满身是血的样子把车内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杀个人搞得这么血腥?

  上车后中分头直接反手拉过车门关上,沉着一张脸说道:“开车。”

  见气氛不对,其他人虽然心里都有些好奇,但都很识趣的没有开口。

  褐色面包车缓缓启动驶离小巷。

  因为迟迟没人说话的原因。

  一路上车内都很沉默和压抑。

  “我的财路就是一批古董,一批价值连城的古董,我知道在哪儿,而且很容易搞到,风险小,回报高。”

  直到林朝生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此刻眼神清明,显然已经恢复正常。

  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林朝生等人前脚才刚走不久,后脚就有去黄毛健身教练家串门的领居发现人死了,然后拨打了报警电话。

  依旧是警察先赶到现场。

  随后才是接到消息的检察官。

  出现场的检察官同样来自首尔地检刑事三部,叫周煊文,跟姜采荷一样是今年司法研修院刚分配的新人。

  上个月中旬结束的实习期。

  排除姜采荷这个靠着让叔叔走后门提前结束实习期的关系户,那他才是这批新人里最先结束实习期的人。

  比许敬贤也就晚了不到半个月。

  属于今年这批新人中最出色的。

  “大人小孩儿全死了,大人被匕首杀死,孩子被摔死,其中女性受害者的颈部被多次刺杀和砍杀,头都快掉了,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法来看应该是泄愤,凶手跟女性受害者有仇。”

  “我们走访了邻居,称男性死者是一名健身教练,生活不检点,经常带不同女性回家过夜,女人和孩子是他不久前带回来的,因此我们首先怀疑是情杀,准备从这个方向查起。”

  负责现场的警官对周煊文说道。

  “尽快吧,24小时之内竟然接连发生两起灭门案,这个月看来不太吉利啊。”周煊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随即走到一旁跟姜采荷打电话吐起了槽,“得,今晚咱们这个聚会还真是注定举行不了了,你那边遇到件灭门案,我这边也遇到件,而且凶手的手段更残暴,让人头皮发麻……”

  本来他们几个分到首尔的检察官准备今晚一起聚聚,但先是姜采荷以要案缠身为由放了鸽子,马上他也得放鸽子,总共就三五个人,一下就缺了俩,这次聚会就没进行的意义了。

  “你这语气是可惜吗?我怎么听到一丝兴奋呢?”姜采荷一边看着中区警署刚递上来的监控一边调侃道。

  周煊文低声说道:“说句对死者不尊重的话,我还真挺兴奋,这可是我结束实习期遇到的第一个重案。”

  年轻人嘛,总是充满冲劲儿。

  像有的年轻人一天冲好几次呢。

  “加油干把少年,案子办好了我有空替你在许部长面前美言几句。”

  “那提前谢谢你的枕边风了。”

  “滚蛋!”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后才挂断。

  受害者家门口的监控放完,姜采荷不由得皱起秀眉,凶手经过了细心的乔装打扮,画面中完全看不清脸。

  随即她又播放车祸现场的监控。

  看见了两车相撞,也看见了面包车里下来的人弯腰捡枪,更看见了林朝生被七人挟持着上了面包车离开。

  不过因为林朝生很警惕,哪怕在开车的过程中也没摘伪装,所以姜采荷依旧没从这段监控中看清他的脸。

  想确定他的身份只能寄望警署那边通过走访受害者生前的人际关系。

  但姜采荷通过面包车里那七人身上有枪的现象确定了一件事,这肯定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而那名凶手落在他们手里极可能已经被灭口。

  所以现在她的调查重点变成了查面包车七人组,否则不仅灭门案没办法结案,这七人还可能会进行犯罪。

  “阿西吧,还真是烦死了啊!”

  姜采荷拍了拍脑袋,只能庆幸那七人组脸上没有做伪装,虽然监控有点模糊,但放大后好歹也能看清脸。

  所以只要他们七个是南韩人。

  就一定能查出他们的身份信息。

  …………………

  两宗灭门案的事许敬贤这个部长自然有所耳闻,不过他现在的工作重心都在车承宁被杀案上,没多关注。

  10月才刚开始,就接连发生副部长检察官被杀和两起灭门案,可以想象等新闻发酵后会引起多大的舆论。

  所以必须尽快破案安定人心。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许敬贤喊道:“进来。”

  韩允在推门而入,递给许敬贤一份资料,“我让人查了一下,车承宁和妻子是98年4月20日离的婚,而就在4月1号,首尔城东区一家银行被劫走四千万美金,当时车承宁就职于东部支厅,因案发时刚好在附近而最先赶到现场,遂成为此案的负责人。”

  “4月2号当晚,车承宁称接到可靠线报抢劫银行的匪徒将在次日凌晨1点走水路离开,在他的指挥下警方提前设伏,果然蹲守到那伙匪徒。”

  “不过不巧的是附近刚有两拨毐犯在交易被枪声惊动后加入乱战,使得抢银行那伙匪徒趁机逃之夭夭,现场没找到赃款,事后只能猜测是被劫匪成功带走,此案就此不了了之。”

  韩允在说完就站在原地等吩咐。

  许敬贤脑子里一边消化韩允在的概括一边查阅资料上的细节,同时分心思考,那么很显然了,就是车承宁利用自己的权力摆了那伙匪徒一道。

  所以现在人家回来报仇,拿钱。

  “这伙人很需要钱,但又不光是冲钱来的。”许敬贤沉吟片刻说道。

  韩允在恭敬的做出倾听之状。

  许敬贤放下手中的文件,曲指敲击着桌面说道:“我昨晚反复听了几遍车承宁死亡现场的录音,其中一名凶手说了一句很重要但又容易被忽视的话,他问车承宁知不知道那笔钱是他们准备干什么用的,并说车承宁坏了他们的大事,这更让他们愤怒。”

  “那么他们这次回来除了拿钱和报仇外,是不是还想把之前没干成的事干成呢?而干成这件事需要很大一笔钱,他们没能从车承宁那里拿到这笔钱,就很可能从其他地方找补。”

  在录音里车承宁面对这一问说自己本就不该跟这群疯子合作,似乎是意识到了他们想干什么,所以才反悔独吞那笔钱并想杀了这群合作伙伴。

  因此这群人肯定想搞个大事,而车承宁只想赚点钱,不想被他们给连累了,利益出现冲突,他只能反水。

  “部长真是心细如发,此言犹如醍醐灌顶,令在下恍然大悟。”韩允在立刻先送上了一记马屁,随后才又说道:“既然他们要搞钱,那么肯定还会犯罪,也就迟早会露出尾巴。”

  许敬贤拿起座机打给钟成学,让他着手加强全首尔的警戒,随即又打给了汉江集团的金钟仁和仁合会的周承南,让他们也注意点道上的消息。

  毕竟这伙人再要犯罪的话,肯定需要武器,要武器就得找那些军火贩子买,相关消息便会在道上流传开。

  不出意外,检方就能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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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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