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一问出口,在场之人皆是一震,心头生出惊世骇俗的念头来。

  在十强十凶的榜单之前,武道十魁就是大夏的战力顶点,天下多少人都是为了成为十魁而日夜不辍的勤奋习武,生死搏杀,远走江湖,感悟天地万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十魁名扬天下。

  到了十魁,就相当于拿到了学术界内拿到了中科的院士头衔,甚至可以算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拿到了诺奖的称号,属于顶尖的大人物。

  可这么年轻的男子却对刀魁发出了这两声质疑。

  他怎么敢的?

  刀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和讲道理的人,能够当面批评刀魁的人,当今天下也就只有斧钺仙一人有这个资格,其他的十魁如果这么问,那便是撕破脸皮的大事。

  吴正堂咽下一口吐沫,他是生怕眼下就立刻开始发生一场顶尖高手之间的全力交锋,到时候恐怕仅仅是余波就足够把他这个菜鸟给震死个七八回。

  二楼上掌柜的直接吓到醒酒了,连连对同桌的女子投去警醒的视线:“这位……女侠,您不去阻止一下?”

  “有什么好阻止的。”凰栖云手指端起酒杯,浅酌一小口:“他又没说错,仗势欺人者就该做好被反过来欺凌的心理准备,堂堂刀魁就这点格局,根本不值得被警惕。”

  周氏刀魁面沉如水的凝视着近距离的青年,他没有动怒,或者说,他知道自己还不该动怒。

  完全看不清此人的来历,也弄不清对方的实力底细……不过敢当面挑衅自己,最差也是个封圣修为,虽然样貌年轻,但指不定会是某個年过百岁的老怪物。

  他好歹是个刀魁封圣,却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可见对方精气神已经内敛到了何等地步,若是街上碰到也全然感受不出来和普通人的区别,这是何等可怕的控制力。

  “你是谁?”周奎沉声问道。

  “一个路人。”白榆平淡道:“顺带看不得你欺负小辈罢了,大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规矩?这是我周氏和吴家之间的事,阁下贸然插手才是没规矩吧?”周奎缓缓道:“如果阁下非要插手,我也不是不能卖个面子,让这小子道个歉离开便是。”

  “呵……”白榆嗤笑一声:“与吴家人何干?我不过是看你不顺眼。”

  刀魁眯起眼睛:“看来阁下是非要今日跟我一较高下,是冲着刀魁的封号而来么?”

  “不至于。”白榆语不惊人死不休:“即便胜过你拿走这称号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人会因为打赢一只农村大鹅而感到高兴和自豪么?”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蔑视了。

  可即便是到了这一步,刀魁仍然没有愠怒发作,他仍然在克制,情绪控制的极好。

  不为其他,而是因为……他的刀就握在白榆的手里。

  作为刀魁,身为刀客,兵器却第一时间落入对方之手,这意味着他此时就算想要拔刀都未必有机会。

  别说白榆现在只是动动嘴皮子,就算真的用一巴掌抽过来,周奎此时也必须忍耐,等待机会夺刀。

  白榆也注意到了周奎的眼神和小动作。

  “我知道你现在心想的是:完全因为是我刚刚是有心算无心的‘偷’走了你的刀,占尽了先手优势。”

  “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忍着,虽然心头完全不服气。”

  刀魁没有言语。

  白榆直接将那把‘过河卒’调转了一圈,将刀柄递到了周奎的跟前:“那我就给你一个服气的机会。”

  周奎盯着递到跟前的刀柄,眼神多了几分费解之色,又在接下来的下一句话说出后化作愤怒。

  始终侧身而立的白榆甚至没有正眼去看五百年前的这位刀魁,语气平淡的近乎轻蔑。

  “先把刀拔出来再与我说服不服。”

  一而再,再而三。

  总是有着泥菩萨的好脾气也是忍不了了,况且刀魁周奎本就不算什么好脾气,他在江湖上本就是以‘狂刀’而著称,其刀法刚猛暴烈,恰如他本人的性格。

  如果脾气太好,是用不了这样的刀法的。

  面对递到自己跟前的刀柄,周奎不可能退让,这事关刀魁的名声,也事关他自身的心气……纵然对这个来历不明者心存忌惮,现在也已经没有了退后的机会。

  周奎并未握住刀柄,而是抬起右手,以气御刀。

  隔着大约半尺距离,五指猛地一握,试图将过河卒从刀鞘中拔出。

  他的动作的确引发了这把名刀的一阵震颤,大约是出鞘了两寸,寒光从刀鞘中溢出了一丝,刀身震动着敲打着刀鞘,两人之间扩散出一阵清风,那风吹拂到了附近三尺之内,顷刻间地表便凝结上了一层白霜。

  刀意、煞气、刀势加上天地之力造成了这种奇特的现象。

  周奎盯着震颤不易的兵刃,眼中再多几分戾气,右手再度往上抬高了七寸,真气如同无数丝线缠绕在了刀柄上,欲要将其拔出,气机相连之下,过河卒也是勉勉强强之中出鞘了三寸之长。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刀鞘内部传来,刀身震颤着,从微微倾斜的刀鞘内部竟是流淌出了飞溅的火星。

  吴家和周氏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的望着眼前的光景,这完全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层次,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就像一群高中生看着舒尔茨奖的数学家在黑板上笔走龙蛇,眼神里透着清澈的迷茫和愚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高呼几声‘卧槽’和‘碉堡了’。

  来到三寸距离。

  刀魁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他抬起手的动作也变得更慢更加艰难,出鞘的越多,其内部遭遇的阻力都在成倍的增加,在极其缓慢的抬手过程中,这把刀再度出鞘了一寸,来到四寸。

  周奎额头已经见到了汗水。

  他悄悄的酝酿一口气在胸间,刀刃上忽然生出剧烈的龙卷,倒是形成圆形的风浪,刀身高频的震动着,继而再度出鞘一寸,来到五寸的长度……同时不远处的立柱上多了一道缺口,一人合抱的大柱子被拦腰斩断。

  此时刀魁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额头上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成了一团。

  白榆则是始终不动如山的平静眼神,面无表情。

  这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差距明显。

  谁都清楚,想要阻止人拔刀,可比拔刀要困难太多。

  白榆只是握着刀鞘却让当代刀魁花了这么大力气都拔不出刀来,举重若轻的神态,可见实力境界绝对更在刀魁之上。

  周奎骑虎难下。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他已经连续数次连续提气,却不过将刀拔出五寸。

  侧目一看,对上了白榆‘就这’的平淡目光,顿时心头不忿……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刀还被压回去了一些,从五寸退缩回到了四寸半。

  不行……!

  周奎意识到自己托大了,再这么下去,即便耗上半个时辰,也绝对是自己先一步力竭!

  他当即放弃以气御刀的想法,右手猛地抓向刀柄,五指握住兵刃,但是没有抽出,而是猛地转动刀柄,整把刀连带刀鞘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

  借此方式,逼迫白榆松开刀鞘。

  白榆也的确松开了刀鞘,五指虚握,拉开了一些距离。

  两人的立场互换,白榆从握着变成虚握,反而是周奎从虚握变成实握,并且借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过河卒拔出至九寸。

  “好!”西海周氏连连叫好。

  白榆忽的笑了笑,紧接着右手往前一推,像是要把刀按回刀鞘里;周奎脸色大变,立刻进行阻拦,但根本拦不住,刀鞘并拢刀刃的速度极快,从九寸快速压到了七寸。

  刀魁不得不改成双手持刀,这才勉强拦住了白榆的反压,却也只是勉强守住了五寸。

  两股无形却有质的磅礴力量在过河卒上来回不断的拉锯着,火星夹杂着冰霜四处乱飞,蛛网般的裂痕从两人的足下扩散开,破碎产生的颗粒物体又奇妙的悬浮起来,种种现象疯狂在牛顿的棺材板上摩擦生热。

  到了这一步,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周奎这把刀是拔不出了。

  他两只手都用上了,却也盖不住对方单手的一推,像是一路被攻城略地的诸侯,不断割让地盘,最后只剩下三寸国土。

  周奎双目欲赤。

  他一辈子练刀,怎么能接受这般荒谬的结果,强敌当面,却连刀都拔不出来。

  眼瞧着最后三寸距离也将要彻底失守,他低沉怒吼一声,直接一脚踢向白榆的位置。

  白榆也没料到周奎居然来这么一脚,开启了圣域进行被动防御,虽然他自己岿然不动,却给了对方抽身离开的机会,刀魁直接借力反跳出数米距离,同时从刀鞘中抽出兵刃。

  虽然刀鞘还握在白榆的手里,但好歹是终于拔刀成功。

  凰栖云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好一个无耻之徒!”

  周奎理不直气也壮:“伱也没说不能用脚!”

  不管是用什么姿势,至少这刀是拔出来了。

  刀魁心想只是拔刀还不算结束,干脆趁势追击。

  他现在已经是有些火气上头,许多念头也随之抛之脑后。

  狂刀随风而起。

  冷冽的刀光不由分说直接斩向白榆的躯干各处要害之地。

  刀魁这一出手就已经是武林之顶。

  若要论及正面作战能力,周奎这个刀魁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实力其实是和枪魁同一档次的……而用刀的通常打不过用枪的,从这里就能看得出,他的实力境界要略胜过吴家枪魁一筹,但因为兵器相性问题,其刀法难以发挥最强威能。

  这狂刀固然是武林巅峰。

  但这也只是五百年前的武林。

  白榆之所以看不上周奎,是因为相较于后世惊才绝艳的刀圣霍秋水,不论是天赋才情还是人品秉性,他都差了太多太多。

  霍秋水虽也有过错之处,年纪大后也有些过于维护武圣阁,但终其一生为国为民,始终恪守规则,从未做过扼杀后辈之事。

  哪怕起初双方立场敌对,他对白榆也不过只是稍加施压和刁难,在意识到其天赋后便立刻放弃了打压,转为扶持。

  论人品,周奎远不及霍秋水。

  而论实力才情,霍秋水独自一人将大夏的刀法拔高了不止一丈。

  白榆只是看了一眼周奎挥出的刀势便失去了兴趣。

  这刀法,快不如千机罗刹;重不如过河三刀。

  鉴定为过时的老古董。

  白榆目光一冷,反手握住刀鞘,以其为兵器,裹挟着滚滚雷霆般的雄浑刀势随手劈下……过河第三刀·霸道!

  过河卒对上了刀鞘。

  本该是摧枯拉朽的碾压局,结果也变成了势如破竹的单方面压制。

  只不过和想象的完全不同,是刀鞘反过来压制住了狂刀。

  白榆的修为早已是今非昔比,历经多次大战,他的境界早已完全稳固,对过河三刀的掌握也融入了千机罗刹的刀法精要,融合两位刀圣的刀法在手中,这先先之先的起手一刀算是给他彻底玩明白了。

  哪怕是千机罗刹和霍秋水来这里,碰到这一刀也得乖乖的躺下。

  而狂刀在这一刀之前只能说是过于脆弱了,它过于追求攻击力和锋锐度,过于追求招式,在力量和速度上都彻底完败,就像是一个晾衣杆对上了三马赫的棒球棍。

  哪怕前者能真的击落飞燕,也根本拦不住后者的暴力摧毁。

  结果显而易见。

  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中,过河卒被反压了回来,撞击在了周奎的胸口上,他喷出一口鲜血,鲜血蒸成雾气,他失去了平衡,身形一路倒退,胸膛塌陷下去,双手死死抵着刀背,却还是止不住盖压过来的雄浑刀势,从侧面飞出酒楼,倒退出去接近五百米远的距离,后背撞上了城墙,这才堪堪停住。

  数道醒目的裂痕从贴墙的位置一路延伸开。

  当代刀魁贴着城墙坐下,两只手死死攥着手中的兵器,不论是握着刀柄的右手还是握着刀背的左手,磨损的位置都已经能看到白骨,同时两条手已经折断。

  武圣的躯壳终归太脆弱,缺乏圣域级别的防护,硬碰硬的结果就是其中不够硬的那一方变成干脆小饼干。

  哒哒……脚步声落在近处。

  白榆提着刀鞘,一路跟进走过来,道路两旁已经聚集起了上百吃瓜群众。

  此时虽是天色已晚,但割鹿城中人员众多,江湖人又都是生活作息不规律的一批人,少不了满大街的街溜子正在逛街,眼瞧着出了这么个大乱子,就算不敢上去凑热闹也肯定要在旁边嗑个瓜子。

  有人定睛一瞧,惊呼道:“我去,那不是周家的刀魁么!”

  旁边吃瓜群众手指一抖,差点没把瓜皮丢出去:“你没看错吧?”

  “我认不出人也认出那把刀啊!过河卒啊,历代的名刀前三,传了好几代人吧!”

  “还真是……不是?那可是刀魁,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我的天哪,堂堂武圣武魁……不会是得罪了武仙吧?”

  周边路人议论纷纷,继而又快速静默。

  因为白榆已经提着刀鞘走近,望着已经贴着墙壁试图站起来的周奎,平淡道:“服气了么?”

  周奎虽是个狂傲之人,但作为江湖武夫明白站稳挨打的道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方才对方施展出的那一刀,虽是惊鸿一现,但足够他追赶一辈子。

  “你,咳咳,你赢了……”他虚弱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新的刀魁。”

  “不必。”白榆把刀鞘丢回去:“我之前也说了,我看不上!”

  “咳咳,等,等等……”周奎艰难的支撑身体站起:“你,你是白……白公子?!”

  哗——!

  现场本来有些静谧的江湖人群里多了几分嘈杂的喧哗声,许多目光均是落在白榆身上,见之模样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还真像是……”

  “这公子,当真是和说书先生里的评书里一模一样啊。”

  “世界上还真有如此人物?不仅如此俊朗,修为还能胜过武魁?”

  “那不是胜过,你看看刀魁都被打成啥样了。”

  “他们为什么起冲突了?难道刀魁喝多了去调戏了那位凰姑娘了不成?”

  白榆也意识到自己身份会被认出来,平淡道:“是我……如果想报仇,我留个住址和便签给你,尽管来就是,你也可以把那个西海枪王也带上,我不介意一个打你们两个。”

  听众们又是一阵呆滞,江湖人那叫一个目眩神离。

  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霸气的话,实在是叫人听的热血沸腾。

  毕竟生活如此无趣,所以装逼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刚需,看人装逼也能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江湖人才对八卦如此津津乐道。

  “岂敢……”周奎叹了口气,没想到之前才被掌魁警告过,转头就踢到了这块铁板。

  他苦涩的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默默想着……还真叫是一个玉树临风,可你为什么不穿白衣呢,这样我好歹不会认错人了。

  他正想找个地方疗伤,忽的瞥见一斧头擦着他的头皮劈了下来,落在地上,拦住去路。

  刀魁冷汗直流,然后深吸一口气,望着来人:“沈三姑娘,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还不是听到有人闹事才赶过来,没想到你堂堂刀魁也卷进来了。”沈惜弱瞥了一眼周奎,挑眉道:“本来是想过来劝个架的,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技不如人罢了。”周奎淡淡道。

  “你输了?”沈惜弱惊异道。

  “输了。”刀魁说:“江湖规矩,周家会为今天的事负责,我自会去城主府请罪,也让家中小辈给吴家人赔礼道歉。”

  “这么敢作敢当,不太像你啊?”沈惜弱挑眉,印象中这周奎相当目中无人且性格狂傲,对谁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没事的话,周某就先一步回去疗伤了。”

  周奎抱拳,弯腰转身抓起刀鞘后,一步一踉跄的走远。

  他的性格的确狂傲,但不是不明事理,过去不这么做是因为没必要;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计较。

  方才白榆的那一刀远超他见识过的所有刀法。

  刀魁自认为天下刀法自己已经站在山巅,却没想到天高九重,拔高之后的风景被呈现在眼前,必会让一名刀客心动不已。

  对于一个武疯子来说,没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高兴和喜悦,他仿佛找回了年轻时练刀的心境,别无旁骛,一心只想着练刀即可,因为有了追求的目标,因为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实在是令人惊喜的一件好事。

  相较之下,吴家、周氏的冲突,完完全全不值一提,他甚至懒得理会什么家族颜面的小事了。

  沈惜弱抬起手,后面城主府的卫兵们纷纷靠拢过来。

  “不用去酒楼了吗?”

  “不必了。”沈惜弱摇了摇头,她猜到了是谁在酒楼内。

  今日也并不适合去见对方,否则可能会招来怀疑吧。

  而且以她的立场,也并不适合将某些事说出来。

  虽然沈惜弱很是好奇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到底是从何而来。

  ……

  酒楼当中。

  白榆回到了座位上。

  凰栖云递来一杯酒水:“喝一口润润喉咙,那家伙真是讨人厌,耽误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白榆笑了笑:“处理掉这些麻烦事才能安下心好好吃饭。”

  他对着局促不安的掌柜说:“掌柜的不必管我们,去收拾一下便是,希望不影响到你们之后的营业。”

  掌柜感恩戴德的离开了,因为白榆很有分寸,否则以封圣的破坏力,拆他一座酒楼不过举手之劳。

  也多亏了白榆是控制力极强的灵魂封圣,否则寻常武圣根本做不到他那高度压缩刀势且力量不外泄。

  凰栖云幽幽道:“是不是今晚过后就要有不少人找过来了?”

  “不理会那些不速之客便是了,我们过我们的。”白榆刚刚夹起一块鹿鼎肉。

  忽的一阵冷风吹拂而来,桌案旁多了一人。

  飘零的剑气飒寒。

  冒着热气的肉掉落在咕噜咕噜热锅里,溅起暗红的汤汁。

  一名冷若冰霜的女子站在桌案旁侧,腰间悬挂的长铗铮鸣不休。

  凰栖云旁若无人的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女子,夹起那块肉,蘸着酱料递到白榆嘴边,是以他张开嘴:“啊~”

  白榆张嘴吞下那块肉。

  “好吃吗?”

  “虽然煮的有些老了,但味道更浓郁,也多了几分软糯,也是不错。”

  “刚刚我让掌柜加了两道菜,尝尝这个,要我喂你吗?”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肆无忌惮的秀着恩爱。

  旁若无人的态度让站在餐桌旁边的女子眼神越发冰冷和诧异。

  “你们是在故意无视我么?”凰烟霞问道。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想理会罢了。”凰栖云扬唇一笑:“这里这么多空座,你若是想吃喝,去别处吧。”

  “有事要跟你谈一谈!”凰烟霞直视着凰栖云。

  “抱歉,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凰栖云放下筷子:“我们之间的事,到时间会解决的,但不会是现在……请不要坏了我们旅行的好心情,可以吗?”

  凰烟霞觉得妹妹变了。

  她现在的语气听上去要更加平和许多,虽然带点阴阳怪气,但远没有之前那般疯狂和歇斯底里。

  之前的凰栖云就像是要诅咒全世界坠入地狱般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而现在的她则像是回到了人间,浸泡在三月阳光中,变得有人气且鲜活起来。

  这……和自己妹妹真的是同一人?

  她心中更加坚定了某种想法,认真道:“栖云,我真的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凰栖云冷眼相对:“我不是很想当着夫君的面发脾气,你最好不要招惹我。”

  “夫君?”凰烟霞镇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震惊:“你,你们……成亲了?”

  “私定终身了不行吗?”

  “这可是终生大事,你怎可……”

  “遇上对的人,自然就生出了成亲的念头,有何不可?”凰栖云不以为然道:“江湖中不是早有传言么?我们可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凰烟霞自然听过这个传闻,她盯着白榆,眼神带了几分娘家人的压迫感:“白公子,请你回答我,你和栖云之间真的已经成亲了?”

  “目前尚无。”白榆抬起眼睛:“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我和她情投意合,还望大姨子能成全和祝福。”

  凰烟霞默然,联想到凤凰台上时候的初见,不可思议道:“你居然是认真的?”

  “闭嘴!”凰栖云本就不耐烦,听到这里更是猛地起身,直接往前一步,几乎和凰烟霞顶峰相见,她面带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道:“姐姐可从未有过任何情感经历,也配在这里教训我?你可没有那个资格质疑我愿意嫁给谁的决定!我们在一起,还轮不到某些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来反对。”

  “我只是担心你会被人骗……”凰烟霞是觉得白榆过于神秘,根本看不透。

  感情较为迟钝的凰烟霞根本没意识到自从她看向白榆后,凰栖云的敌意就在疯狂上涨。

  “这倒不必了,毕竟骗我最深的不就是姐姐你么?”

  凰栖云对此关心表现的嗤之以鼻:“现在来装什么好心?”

  继而,她又换上了一副小恶魔般的戏谑神情,腹黑的冷笑道:“还是说,是嫉妒我找得到这么好的夫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输给了我这个妹妹?”

  “说起来啊,白公子原本是去见你的,却被我抢走了呢~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吧,jiej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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