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书院。

  汉家男儿崇尚出将入相的儒将,譬如那曹操孟德,以及江东周郎。

  只是如今身陷乱世,一身武艺就成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庭院之内,少年的枪法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然而身边的青年却不甚满意。

  “公子,您的枪法之中缺少杀伐之气,云看到的更多是懒散,以及想要送死的意思……”

  赵云习武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离谱之人。

  刘芒的招式,无法散发着找死的气息,彷佛在告诉对方,快来一刀砍死我,越快越好!

  这种送死流的枪法,也诠释了自古枪兵幸运e的哲理。

  “赵四叔这都看得出来?”

  “自然!武人的一招一式,都代表着个人。”

  赵云笑着解释道:“翼德为人坦荡,招式大开大合;云长为人忠义,招式沉稳厚重;兴霸为人洒脱,招式狂放不羁。”

  “至于公子,云总觉得您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气质,甚至是漠视生死。”

  刘芒九世为人,早就看惯了世间生离死别。

  至于第三世,他便成为了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上阵杀敌自然不在话下。

  “公子,云传授给你的,乃是恩师童渊的枪法,以及云自创的常山剑法。”

  “公子想要学习更高深的枪法,需要从最基础的夹竹梅花枪练起,随后便是飘雪梨花枪。”

  “其次乃是落马朝阳枪!熟练了这三套枪法,云便会传授公子百鸟朝凤枪!”

  赵云对刘芒没有一丝隐瞒,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刘芒的资质相当不错,一般看上几遍就能轻松掌握。

  只不过如今他的枪法只得其形,却不得其意。

  这等身手上了战场,很容易被人斩杀。

  赵云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刘芒则宽慰道:“赵四叔放心,我一般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我观今日赵四叔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事?”

  赵云莞尔一笑,“公子看出来了,可愿陪云去一处地方?”

  只要能不练枪法,刘芒自然应允。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书院后山。

  待到人迹罕至之地,赵云才从包袱里拿出灵牌。

  刘芒清晰的看到灵牌上书几个大字——白马将军公孙瓒之灵位!

  “白马将军?那是赵四叔的旧主?”

  “正是。”

  赵云苦笑道:“云出身贫寒,幸得恩师赏识,传授一身枪法!”

  “我想投奔明主,凭借一杆铁枪荡平乱世,当时便选择了公孙将军。”

  “只是易京大战前夕,大哥身死,我只得先行辞别公孙将军处理后事。”

  “待我从常山归来之际,却听闻公孙将军败亡易京,被袁绍所杀!”

  “我在想,当时如果没有离开将军,我们是否能战胜袁绍?将军也不会背负如此骂名!”

  公孙瓒的死,是赵云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刘芒同情赵云的遭遇,长兄为父,赵云被兄长拉扯长大,回去处理后事则无旁骛。

  然而公孙瓒输给袁绍,那是基本盘的问题,即便多了赵云,也不可能彻底改变战局。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刘芒突然开口,赵云愣了一下,大呼道:“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这是加入白马义从的誓言!

  赵云没有想到,刘芒竟然会知道如此机密之事,兴许是主公刘备告诉公子的吧?

  “赵四叔,你觉得后人都是傻子,会听信袁绍之流对公孙将军的污蔑?”

  “白马将军扫除胡人威震九州,此乃大丈夫所为!”

  “至于那幽州牧刘虞,简直是愚蠢至极!乌恒此等塞北蛮夷,岂会因他一让再让就不来劫掠我大汉子民?”

  提起刘虞此人,刘芒也是颇有微词。

  乌恒乌丸这等胡族,只要武德充沛,他们就会由能征善战变成能歌善舞。

  公孙瓒的对外政策没有问题,反倒是刘虞圣母心发作,导致幽州再次陷入乌恒之乱。

  “后人提起我们这段纷争的历史时,会感慨灵帝的昏庸;十常侍的弄权;西凉董卓的残暴;袁本初官渡无能,曹孟德奸雄本色!”

  “唯有提起白马将军公孙瓒时,会冠以英雄二字!”

  “更有甚者,在英雄二字之前,再加上民族二字!”

  “承我汉家民族之重,塑我汉家男儿铮铮铁骨,不惧胡虏之魄,持刃横击拒敌千里之外!”

  “我相信,后人会给予公孙将军最公平的评价!”

  幽幽深山,徐徐其林。

  刘芒透过山中雾气,仿佛看到了幽燕之地,驾驭白马,于大汉边疆横槊驰骋的身影。

  白马将军冲着他回首一笑,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随后他挥舞马鞭,战鼓声响彻边塞内外。

  身后数十名白马义从,随其身影前往。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众人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中,唯有白马义从的誓言永远流传于世间。

  赵云听闻此言,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道:“世人,都怜悯刘虞,责怪公孙将军!唯有公子为将军说了公道话!”

  “云如今阔然开朗,何必拘泥于当下?后世之人,自然会给公孙将军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

  赵云仿佛看到了幽州边塞,无数汉家子民为公孙瓒立祠的画面。

  祠堂之内,一名身骑白马,通体银甲的将军跃马扬鞭!

  马蹄踏北,横槊草原!

  “公子,云已经不再有迷茫!”

  “能与赵四叔聊聊天,我也觉得不错!”

  “公子,我等可不能懈怠!赶快下山,今日你还有枪法要练习!”

  “赵四叔……”

  “不行!一定要练完!”

  看着刘芒骂骂咧咧下山的身影,赵云将公孙瓒的灵牌留在了山上。

  “公孙将军,云定会在主公麾下效力,不对,还有公子!”

  “将来主公一统天下,云定会重新组建白马义从,完成当日誓言!”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为鉴,白马为证!”

  赵云看向刘芒的身影,笑道:“我赵云唯一的公子!若有一日,公子身陷险境,云即便拼了性命,也会救出公子!”

  落日余晖,刘芒在此挥枪,赵云耐心指导。

  构成了一副水镜书院最美好的画面。

  “公孙伯圭,有人为你说句公道话,你也可以安息了。”

  水镜先生司马徽,擦拭灵牌,随后将其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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