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老者有了罗盘的指引,就像是掌握了主心骨,瞳孔绽放光芒。

  哪怕躲避‘龙神’攻击,会降低航船的效率,但只要能朝着正确方向航行,以【命运掌舵】的特性,早晚都能抵达结界之外,突破长达三百年的诅咒!

  想到这里,它不由为之振奋了起来,那黯淡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窝,只剩下空洞的骨头,但此刻像是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剩下的,只需要一次次躲避‘龙神’进攻,渡过黎明前至深的黑暗……

  那么。

  诅咒,即将彻底打破!

  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为煎熬,最为难以渡过的……

  需要遭受的考验,非常人所能及。

  那‘龙神’似是适应了三叉戟与“白笛”的共振,突然扭动龙尾,像是预判了白骨老者航行的方向,横扫而来!

  “糟了!”

  白骨老者神色微变,它在无光海域呆了太长时间,虽然曾经也有过在风暴中航行的经验,但毕竟过了太长时间,那份技艺有些生疏,而且,仅有骸骨身躯,无论是掌控力、操控精细度、集中注意力的反应速度……都有所下降,未能提前想到‘龙神’会突然做出这么正确的进攻。

  长达百米的龙尾,周身覆盖片片泛着黑光的坚硬鳞甲,若是正面击中幽灵船,整个船身都会崩然间开裂!

  眼看着龙尾即将扫荡而来……

  就在这时,罗盘那枚锈迹斑斑的指针,忽而猛然向着左侧摆了一下!

  那罗盘平时转动的时候,生涩卡顿,就像是几十年没抹油的刀,在磨刀石上摩擦般,发出尖锐的响声。但在遇到危机的那一刻,指针以极其惊喜的敏锐度,恰好朝着能躲避‘龙神’的方位,猛摆了一下。

  携带着船舵的把手,也跟着逆转地扭了一下……

  这个时候,白骨老者意识到危机,握在船舵上的手,并没有那么稳固。

  刚好主动权回到了【命运船舵】的手中!

  而【命运船舵】有了【好运罗盘】的指引后,现在只听罗盘的。

  随着罗盘指针转动,船舵也跟着猛然转动。

  整个船身像是漂移般,溅起无数亡骸飞屑,以强大惯性朝着左侧突然来了个俯冲……

  轰隆!

  龙尾恰好贴着幽灵船的侧边,猛然拍击而下。

  但这次的攻击,并没有落在船身上,而是险而又险地从侧边擦过。

  幽灵船侧边的甲板,顿时被削去了一大片,木屑纷飞、狂风扫过,虽然没有正面击中,但‘龙神’的力量非同寻常,龙尾携带狂风扫过,有好几个船员被风吹得飞了出去!

  当它们离开幽灵船的那一刻,整个骸骨突然粉碎了开来,只有一个头颅,掉落在海面上,跟海面底下的森然骸骨,堆放至一起,就像是变成了那里的一部分。

  对于它们来说,虽然并非死亡,但解除诅咒的希望,彻底消失了!

  掉到幽灵船外面的亡骸,并没有成功解脱诅咒,而是从一个诅咒掉到了另一个更深的诅咒当中,由原本的有限期,变成了无限期。

  “白笛和三叉戟对龙神的影响,变得更小了……”

  “也是,毕竟是精神层面的攻击,第一次的效果很好,但如果是第二次、第三次……”

  “长期适应了压力之后,造成的效果会越来越弱。”

  “并且……”

  “这个特征,在面临位格比自己更高的敌人时,会更加显著。”

  陈业眉头微皱,他感知到‘龙神’刚才几次的进攻,给自身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具体表现在攻击更为精准、难以被混乱的精神影响,干扰进攻路线和轨迹。

  ‘龙神’并非只会运用蛮力的怪物,作为性情残暴的生物,它生而就具备很强的战斗本能,哪怕不具备人类的情感、不具备理性的意识、不具备缜密的思维能力……但,有的物种天生就会战斗,而它们的战斗并不需要依靠智慧和经验,只需要依靠庞大的体格,加上本能肌肉记忆,就能在实战中不断进步。

  “现在需要依靠强大的控船技术,躲避‘龙神’进攻,才能取得一线生机了……”陈业目光略带担忧地望向了白骨老者,有点怀疑这位技术已经生涩的老司机,能否扛起这么重的压力?

  就在这时,那白骨老者长呼一口气,握着船桨的双手,忽而变得激动了起来,大笑道: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在罗盘指引下,竟然也学会了躲避啊!”

  罗盘微微震颤了起来,左扭右扭,似是在跟白骨老者炫耀,显得有些嘚瑟。

  好像在说就你这老东西,也看不起我?

  “【好运罗盘】具备着躲避‘龙神’攻击的能力?”陈业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忽然一亮。

  原来,刚才幽灵船那一下帅气的漂移,恰好躲开了‘龙神’攻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并非白骨老者操控的!

  而是【好运罗盘】!

  虽然以罗盘原本预计的航行,能够摆脱诅咒,冲破黑暗,抵达结界之外,那就是好运的方向。

  若是航行路线被‘龙神’击穿,那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运气。

  所以,当幽灵船遭遇‘龙神’攻击的那一刻,能够躲开的方位,顿时变成了好运的方向。

  “我说这【命运船舵】怎么突然进化了,原来是加入了【好运罗盘】的导航功能!”陈业目光一亮。

  罗盘拥有【命运】的特性!

  在‘龙神’发动攻击之前,就能触发这份特性,提前预知‘龙神’的进攻轨迹,从而提前做出闪避!

  只要提前预知了对方的动作,那任何动作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无所遁形。

  躲避概率大幅度提升!

  有了罗盘的指引,船舵不再是个只会朝着命运方向,无脑前冲的莽夫,总算是有了个指挥的大脑。

  两者配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特性!

  陈业这下可以放心将【命运船舵】吸收了!

  有了罗盘的指引,就相当于给无脑的船舵增加了一个脑子。

  所以才能转职为完整的职业!

  不过,前提是必须冲破这片结界,抵达外面才行。

  眼下……‘龙神’受到的干扰越来越小了,它越来越适应了陈业的精神攻击。

  虽然以【好运罗盘】指引,外加【命运船舵】的自动驾驶功能,两者特性结合,闪避率很高……

  但是,幽灵船的速度跟‘龙神’依旧有一定的差距!

  最主要的是……‘龙神’是在空中飞的,幽灵船是在水里游的。

  本来巨轮就是海面上极其笨重的庞然大物,哪怕再怎么出色的驾驶员,但由于本身性能的限制,若是‘龙神’能够正常地进行攻击,想要次次都闪躲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前,能周旋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很大程度要依赖于陈业以“白笛”跟“海神权柄”进行共振,外加‘龙神’在【海神】序列的位格特性遭到了削弱,才能支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但现在,陈业释放出的狂躁效果,逐渐被‘龙神’适应了下来。

  原本的优势正在消失!

  嗡!

  陈业再次吹奏高昂的笛声……

  但这个时候,‘龙神’的身影在空中甚至都不带停滞的,只是被微弱减速了一下,但减速的幅度还越来越小。

  气运光环中,那抹化作龙形的血光,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凶猛,仿佛随时都要撕咬而来,咬断陈业的脖子!

  “必须找到其它的解决办法才行!”陈业眉头紧锁,低声自语。

  咔咔咔!

  咔咔咔!

  就在这时,整艘幽灵船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骨头摩擦声。

  那摩擦来源就像是只有声带的骨头,不经过任何墙体,只有单纯地骨头摩擦震动,发出的咔咔声!

  这声音,来自于幽灵船的每个角落,就像是在……哭?

  陈业以出色的听觉能力和灵性直觉,听出了这些古怪的咔咔声,是幽灵船的船员们在哭泣!

  那哭声带着恐惧的情绪,好像感知到死亡距离他们只有一线之隔,带着绝望、带着悲哀、带着无限的恐惧……

  这些哭声好像是从“白笛”里发出来的一样!

  或者说……

  “白笛”的音色原型,就是来自于这些亡骸们的哭声?

  陈业经常演奏“白笛”,对于类似的音色、声音,以及所表现出的情绪、传递的意念、具备的情感,更为敏锐。

  就像是能轻易跟这些情感,产生共鸣。

  他心神一动,突然感知到自己的“白笛”,或许能模拟这些哭声,散发出畏惧的情绪?

  一开始的时候,陈业用“白笛”演奏混乱曲目,跟【海神的三叉戟】产生高频共振,事实上,更多用到的是【奏魂电音师】的魔音曲调。

  这种曲调,更为高频、更为尖锐、更具备强悍的穿透力,情绪基调以混乱为主,起初用来对付‘龙神’,效果非常出色。

  但随着‘龙神’适应了混乱,开始变得越来越没用了。

  那么……

  是否可以换成另外一种情绪,对‘龙神’进行干扰?

  “混乱的情绪,主要是用来干扰正常意识,产生迷惑性的幻觉。”

  “性情残暴的怪物,精神本来就是混乱的,效果比较不错。”

  “但这些哭声……畏惧的情绪……效果对这群疯狂的生物,未必有那么好。”

  “等等!”

  “如果我用白笛演奏悲伤、畏惧、绝望的曲目,跟这些船员产生共鸣,让它们也发出类似的哭声……”

  “这样一来,就不仅只有白笛的声音效果,还有船员们的哭声大合唱!”

  “集体意识的情绪,是具有传染性的!”

  “这么大的幽灵船,少说也有上千个船员,只要能同时沟通他们畏惧死亡的绝望情绪,彼此交融,蔓延情绪,那就能放大精神攻击的特性……”

  “没准能对‘龙神’造成不一样的效果!”

  意识到这点,陈业目光一亮,察觉到这其中的操作,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要知道,这几百年的时间里,船员们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离开幽灵船。

  因此,还能半死不活地呆在这里,忍受诅咒,苟延残喘下去的船员们,大部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它们经过了时间的考验,确定对生命是非常珍惜的,但死亡来临时,它们会非常畏惧,而这种恐惧也成为了一层保护外衣,这百年时间里,哪怕遭遇了各种意外,它们依旧留在了船上,拖着诅咒亡骸的身躯,半死不活地活在这永无天日的牢笼里。

  对于陈业而言,如果要发动【众生意念】,沟通集体恐惧的情绪……

  这群被诅咒的船员们,绝对是最好的听众!

  下一刻。

  陈业立刻吹奏着悲伤的曲目,连接整艘幽灵船的【众生意念】。

  曲调从高频疯狂轰炸的混乱,忽而急转直下,低沉如万魂哀鸣!

  这些哀鸣声,跟船上的白骨哭声,彼此交融,互为一体。

  很快。

  所有的船员们,听到这悲伤的曲目,像是勾动了绝望的情绪,变得更加悲哀了!

  那曲声带着颤栗,像是在恐惧着某种危险来临般……

  整艘幽灵船的船员一边听着歌曲,一边不断地颤栗,哭声也越来越大了。

  这些哭声的节奏、频率,越来越趋向于一致,赋予了特殊的音律规律,仔细聆听之下,就像是某种独特乐器,演奏出来的乐曲。

  陈业闭上眼睛,他彻底放松了灵性精神力,感受到一股无边的绝望和悲伤……

  但是,他没有去抗拒这份外来的情绪,反而主动去感受,主动去融合,去探究这份情绪是以怎样的方式,影响着众生意识……

  他越是跟这份意识交融,越是能理解其中的情绪,从而创造出更加具有情绪感染力的曲调。

  此刻,陈业感知到一股磅礴的灵性精神力,正在跟自己连接!

  这份意念,化为磅礴而纯粹的精神力,远远超过了自身对应的位格层次!

  “原来如此!”

  “这就是连接【众生意念】所获得的力量么……”

  陈业感知到自己现在的灵性精神力,简直是前所未有地强大!

  哪怕是面对‘龙神’,他的内心也因为充沛的力量,满怀自信。

  这就是【众生意念】的威力!

  发动的条件十分苛刻……

  但只要能成功引动,那就能暂时获得远超当前位格的力量!

  下一秒。

  陈业驱动了这股力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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