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纳塔并不如温沅所想的那般落后,不过民风确实彪悍。

  这里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温沅这般肤色白皙之人,只觉好奇,一个个想上前伸手摸摸她。

  大漠王的女儿们,看着温沅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心生嫉妒,一个个没好脸色对她,“阿巴又带回来一个美姬,到底要多少才满意。”

  她们将温沅当成了大漠王的女人,这可让春花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火气一上来,上前就给那公主一个大嘴巴子,“胡言乱语!这位是龙国的晅阳公主!”

  晅阳公主?

  从前只听说龙国有位晅阳郡主,乃定南王膝下唯一的女儿,宠爱非常,什么时候又来一个晅阳公主?

  那公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春花,捂着脸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你敢打我?”

  “你再有眼不识珠我还打你!”竟然敢将公主看成是大漠王的女人,活该被打。

  刚一回来就这样吵嚷个不停,大漠王气得头疼,但还是强撑着精神为温沅安排住的地方。

  只是这部落里各方面条件都很简陋,达不到温沅在都城生活的标准。

  “这么小……”春花一走进帐里就开始到处收拾,“咳咳咳……这么多沙尘,小姐怎么睡啊。”

  温沅虽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可手摸了一下黏腻的镯子也忍不住白眼连连,“当真是随意打发我啊。”

  走到帐外,身上还穿着中原服侍的春花成了部落里的异类,人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她。

  可春花哪儿管这些人怎么样,径直走到主帐前却被守卫拦下,“这里是王的卧帐,你有什么事?”两个男人高了春花不少。

  双手叉腰的春花站在帐外大声呵斥两个男人,跟训孙子似的,“我是晅阳公主的近侍,你们也配拦我?给我滚开!”

  她双手用力扒开阻拦的二人,走进卧帐里时大漠王正在被伺候着更衣。

  侍女们赶忙为大漠王换上更清爽凉快的衣物后退下。

  男人不以为意地拿起桌上的牛角杯将杯中清洌醇香的酒一饮而尽,“你又有什么要求?”

  春花此前找过他多次,他每一次都尽力满足,但时间长了也会厌烦。

  “小姐的卧帐不干净,换一个。”她不看身前的大漠王,眼睛盯着其他地方。

  大漠王受够了一路上这群中原人无止尽的要求,将手里的牛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从地上弹起来的碎片扎进了春花的右脸颊。

  虽没有流血,可黑灰色的碎片在她白净无瑕的脸上还是显得突兀。

  不小的声响引得跟随温沅前来学习土蜥养殖技术的龙国使臣在卧帐外张望,“里面是怎么了?要不然请晅阳公主进去看看?”

  不用他们请,温沅已经带着隼鸮二人过来了,“里面什么动静?”

  不顾守卫阻拦,温沅掀开帐帘走进里面去,打眼便是琳琅的金器。不过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再多她也不在乎,“这是怎么回事?”再看时,脸颊流血的春花赫然站在她身旁。

  大漠王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腰杆子就能挺直了,将来龙去脉讲清后趾高气扬地看着温沅,“还请晅阳公主管教好你的下人。”

  这时沈怀言与池照月也从另一头赶来,两个大男人身高较之魁梧的守卫也不落下风。

  池照月看清受伤的是春花后,面容起了一丝变化,青色的蛇鳞在他眼角若隐若现,温沅立马拉过他,“你干什么?快收起来!”

  这要是被大漠王看到了,还不得到处宣扬龙国的晅阳公主与妖怪勾结?这让皇伯到时如何自处?

  “阿月你跟我出来一下。”沈怀言重新将他带到主帐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妖术时池照月平静下来,“怎么回事?你已经许久没这样动怒过了。”

  他也不明白,就是看着春花那样委屈的模样,加之她脸上的伤,自然而然就……

  该不会……

  不会不会,池照月内心说服自己,她是凡人,与自己相爱只会悲剧收场,他才不要像沈怀言一样一世又一世地去寻找自己心爱之人的转世。

  终于控制住蛇面,池照月回到主仆二人身边时还是忍不住用妖术戏耍了一番大漠王。

  “欸!好多蛇!”只见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跟小鸡崽子躲老鹰似的躲到了守卫身后。

  但其他人看向他指的地方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以为是幻觉的大漠王用手仔细揉了一下眼睛,发现还真是幻觉,可算卸下防备。

  正要将来讨说法的温沅撵出主帐外的时候又看到一条二米长的大黑蛇盘踞在主帐的地毯上,翠绿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像要活吞了他一般。

  “去将巫医叫来,快去将巫医叫来……”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嘴里连连苦叫着巫医巫医。

  很快巫医手里抱着各种草药和研钵走进主帐,刚一掀开帘子,巫医第一句话便是有妖气。

  “……”

  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看着对方不说话,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主帐。

  那巫医还在帐里念念有词唱着一些温沅听不懂的上口咒语,“王最近几日可曾去过哪里?怎么会沾染了妖气?”

  巫医神神叨叨地凑近温沅,像狗一样耸着鼻子细嗅她身上的味道,“你身上也有妖气,你们身上都有妖气!”

  疯女人不慎打翻了才刚擂好的草药,那些碎末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为灰烬,飘起一阵味道刺鼻的青烟。

  烟雾在半空中凝成一条蛇影,“是蛇妖!是蛇妖啊大王!”

  只见她颤巍巍走向帐外,看着在外低语的两人。掀开帘子的一刹那,青烟钻进池照月的体内消失不见。

  “是妖怪!是妖怪!快抓起……快抓起来!”巫医指着池照月满脸惊恐,但见周围已经有不少纳纳塔人围住了池照月和沈怀言,温沅也只能出来保下他二人。

  她站在人群中挡在两个男人身前,眼神睥睨,看起来不可一世,“大漠王,难不成你们部落这个疯女人,是想以一道莫名其妙的烟来定本公主朋友的罪吗?”

  本公主三个字一出,大漠王就明白了,温沅这是在用权势压人。

  但这是在他的地界上,岂能低人一头,大漠王站直了身子,同样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温沅,“事关重大,待本王的人盘问清楚自然就会放了他,还请晅阳公主不要为难本王。”

  “我若不让呢?”温沅寸步不让,“还是说,大漠王觉得龙国会与妖物勾结?是不是想让本公主修书一封找皇伯好好说说这大漠的待客之道?”

  大漠王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此时旁边站出来一人,她早就看不惯温沅这目中无人的做派了,现在正是好机会讽刺她一番。

  “喂,我说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别忘了这可是大漠,你一个龙国的公主在这可不管用,而且你还不是皇帝的女儿,不过是个王爷之女。”

  女人咄咄逼人的嘴脸让温沅仿佛回到了龙国与那些世家娘子唇枪舌剑吵架的时候。

  只听温沅一声冷笑,烈日下众人在一声清脆的掌声中醒神。

  温沅毫不犹豫给了女子一耳光,“别忘了,本公主的父王曾经可差点打得你们纳纳塔灭族,若不是皇伯怜悯,你们还能像这样苟延残喘?你还有机会在我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乱吠?”

  原来是……温明肃的女儿。

  还有一些不知温沅身份的纳纳塔人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了,当年她父亲一鼓作气,差点把大漠给踏平,若不是气候实在颜色,岢契如今大概也是龙国的脚下尘了。

  那女子不服气还想上前争辩几句,被自家侍女拦住。

  侍女心想没看见你父王都被堵得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吗?你还上去当出头鸟。

  “所以……”温沅又重新站回到大漠王身前,“大漠王是觉得龙国有意勾结妖物吗?回答本宫。”

  大漠王无奈只得低下头,违心地说了一句:“不是……”

  “那就好,还以为今晚又要让本宫养的海东青辛苦一趟了。”

  她可没打算放过那个巫医,但也不会狠心到让她死,“把她关起来,本宫不想再见到她,等我什么时候走了,她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温沅这一决定让她在部落里成了好些人的眼中钉。

  因为这巫医虽然疯癫,却十分有本事,基本没人会怀疑她说的话,也就是说其实部落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池照月就是蛇妖,只是碍于温沅敢怒不敢言。

  当晚,隼又截住了一封密信,上面内容就是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同样是送往岢契的。

  温沅烧毁手中的密信,眼神不善,“我要让他们这些小国的联络彻底断掉,谁也别想摆脱龙国的掌控。”

  每当这种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温沅都会感觉自己背后的胎记在灼烧刺痛,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些。

  隼鸮二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的温沅,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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