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到九霄时,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沈灵毓皱着眉进去,这一番折腾,九霄的名声又要受损了。

  但眼下还顾不上这些,撇清责任才是最要紧的。

  谢云州让人把那批货都从库房搬出来了,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等沈灵毓给说法。

  沈灵毓呼出一口气,让陈术把裴澜之之前签订的明函拿出来。

  “这批货是裴澜之借九霄的路子运进城的,但跟九霄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写的明函。”

  谢云州只看了一眼,并未接,蓦地闻到她身上的气味,蹙眉。

  “你去大理寺了?”

  一旁的祝危嗤声笑道:“你狗鼻子吧,这都能闻出来。”

  谢云州斜眼瞥她,“她怀着身子,你还带她进大牢,你想死?”

  祝危:……

  关他什么事儿啊!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得住啊!

  祝危想打死他,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打不过。

  谢云州抿抿唇,接过沈灵毓手里的明函起身。

  “这批货虽和九霄没有关系,但毕竟借了你们的路子进城,所以照规矩,你这铺子得关两天。”

  沈灵毓气得心梗,却又无可奈何,他照章办事,理所应当,只是关两天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然谢云州带着那批货离开的时候,门口围观的百姓还是起了非议。

  “我可不信裴三夫人是清白的,她和裴三爷是夫妻,裴三爷在做什么事,她能不知道?”

  “就是,他们夫妻两个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裴三爷已经被抓起来了,她岂能逍遥法外,要我说应该把她也抓了才对!”

  一人肆无忌惮地说出这话。

  临上马的谢云州蓦然回头瞪他一眼,吓得那人立马噤声。

  沈灵毓倒是淡定。

  照裴澜之之前的说词,货是帮张柳运的,那账单也是张柳给他的,由此说明这销魂烟和男尸案都与张柳有关。

  以谢云州和祝危的本事,必会尽快查明真相证明她的清白。

  怕只怕,那张柳背后有陈国公府和其他世族撑腰,谢云州恐怕没那么好拿捏他……

  街上,祝危和谢云州各骑一匹马回大理寺。

  祝危看着谢云州,蹙眉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陈国公府带张柳回来问话了,只是另有一事,兹事体大,我拿不定主意。”

  “何事?”

  “方才审问裴澜之时,他提起了北漠最后一战……”

  祝危回想着裴澜之的原话,一字一句全说给谢云州听。

  谢云州听罢,冷冷笑了一声。

  “这裴澜之果然是个怂货,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瞒到现在才说。”

  “不怪他,毕竟关乎到将军府的名声。”祝危叹道。

  谢云州斜眼冷哼,“怕只怕那内鬼帮着北漠图谋的是整个东盛,到时跟天下百姓比起来,将军府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祝危见他说得这般义正言辞,抿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适逢回到大理寺时,张柳已经被带回来了。

  得知消息的陆方亭也来了,早早坐在公堂内等他们。

  三方会审,张柳自是害怕,尤其其中还坐着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谢云州。

  被降为折冲都尉又如何,这人在盛京的势力可是不减反增。

  然张柳也不是吃素的,凭靠着陈国公府长这么大,他可是连皇上都不敢动的人!

  “谢云州,本少爷警告你,识相点儿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等我爹告到皇上那儿,有你好看的!”

  谢云州闻之冷笑,“不知张公子想要我怎么好看?”

  “自是发配边疆,一辈子都甭想回来!”张柳仰着头嚣张道。

  这话一出,祝危和陆方亭也忍不住笑了。

  “张公子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裴澜之已经招供了,他说映雪湖里那具男尸,是你杀的。”

  张柳一听这话,蹭一下挺直脊背。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人!”

  祝危笑了一声,又问:“那裴澜之手里的账单,你怎么解释?”

  张柳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装傻卖糊涂。

  “什么账单,我从未听说过裴澜之手里有账单。”

  说完,又甩着手开始往裴澜之身上泼脏水。

  “我之前跟裴澜之结交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撇下一家老小跑到玉春楼逍遥快活,一个月就那点儿俸禄,还不够他在里面喝坛酒的,可他竟敢问我借钱喝花酒,到现在还欠我不少钱呢!”

  “听说他出事儿后,我本来都不打算要这钱了,谁料他竟敢在这儿冤枉我,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我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同他结交!”

  谢云州面无表情地听着,蓦然哼笑。

  “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孰是孰非,真假难辨,看来只能让你们当堂对质了。”

  说完,他冲祝危使了个眼色。

  祝危当即会意,抬手示意衙卫把裴澜之带上来。

  裴澜之挨了几鞭子,又被烙铁烫过,还在木架上吊了半个时辰,早没力气了,站都站不稳。

  衙卫一放开他,他便软着身子趴到了地上。

  张柳瞧见他的惨状,面上吓得不轻。

  “他、他好歹也是兵部令史,你们居然敢严刑拷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祝危闻之挑眉,“张公子,你方才不还说此人不可结交吗,怎么这会儿倒心疼起他了?”

  张柳喉中一哽,仰着脖子说:“本公子见不得人受苦不行吗!哪怕今日被你们毒打的是个平民乞丐,本公子也得说道两句!”

  “难得张公子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只可惜有些人不领情啊。”

  祝危讥讽一笑,视线随即落在裴澜之身上。

  “裴令史,你说,那账单是谁给你的?”

  裴澜之艰难抬头,身上的剧痛让他实在怕极了大理寺的手段。

  再在这儿待下去,他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是、是张柳……”

  他颤着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直直指向张柳。

  张柳瞬间恼了。

  “裴澜之,你有没有良心,亏我之前还借你钱让你消遣,结果你竟恩将仇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裴澜之听见这话,咬牙切齿。

  “张柳,你颠倒是非你!那些账单明明是你给我的,你说只要我找到欠债人,他欠你的钱便全归我了,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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