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咯吱!”

  炭窖内,火焰熊熊燃烧着,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在窖内飞舞。

  家中储存的木炭还剩余一些,若不是最近几天接连大雪,还能够在富余些。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灶门炭十郎独自站在炭窑前,看着自己架在炭窑内的打刀楔丸。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

  木炭的燃烧温度,在炭窖内,能够达到1000,甚至更高的温度。

  这已经足够将楔丸烧的通红了。

  也就是所谓的——赫刀。

  这样烧的通红的刀身,理想状态下能发红接近20分钟。

  而彻底冷却,需要一个小时。

  够用了。

  天色逐渐变暗。

  周围的光亮慢慢弱了下去,太阳似乎马上就要下山了。

  站在炭窖的火光前,火光照耀着抱着双臂站立的炭十郎,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四周,除了炭十郎,已经找不到其他人影。

  “噶!噶!”几只乌鸦从旁边的密林中窜出,树枝摇晃,鸟群大叫着开始归巢。

  变暗的环境里,只能看见被火光微微顾及到的雪地上,有着一些杂乱的脚印。

  以及两行清晰的车轴印。

  杂乱的脚印最后都聚集到同一个方向,从那个方向直直的朝着山下走去。

  飘雪裹挟北风,缓缓掩盖着地上的痕迹。

  ……

  ……

  另一边。

  远处。

  一座山附近。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水田。

  积雪覆盖。

  天色变暗,温度也慢慢降低下来。

  “呼——”

  冷风夹杂着飞雪席卷过水田。

  行走在田中小径的一行人,也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竹雄,还能坚持吗?”

  灶门葵枝领着茂走在最前面。

  身后,是一辆木制的四轮炭车。

  弥豆子走在炭车前,手中握着麻绳,牵引着炭车。

  花子抱着年幼的六太,正坐在炭车上休息着。

  咯吱……咯吱…

  木轮子碾过地面,使积雪凹陷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

  炭治郎不在,家里年纪最大的男丁变成了竹雄,他此刻正拿着一把斧头,走在队伍的最后。

  并使力,在后面推着炭车缓缓前进。

  “竹雄?”

  灶门葵枝正回过头,朝着队伍末尾的竹雄喊着,嘴里哈出一股白气。

  竹雄裹了裹围脖,抬起手挥着:

  “我没事!”

  灶门葵枝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停下脚步,绕开炭车转身朝着竹雄走去。

  “妈妈。”竹雄看着母亲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哈……”

  葵枝走到竹雄面前,伸出手,在嘴前哈了口气。

  随后蹲下,握住了竹雄为了推着炭车前进,已经冻的通红发抖的手。

  抬起头,她认真的朝竹雄说着:

  “不要逞强,累了我们就找人家借宿休息。”

  “…我知道了。”竹雄攥紧冻僵的手,紧紧握住斧头。

  葵枝见状,点头起身。

  “妈妈,为什么…”茂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想要询问为什么突然要全家一起离开,除了父亲。

  但看见母亲有些紧张与疲惫的脸,茂停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葵枝听见了茂的疑问,她一边沿着街道前进,即使到了城镇也没敢放松警惕,她低下头,低声说着:

  “怎么了吗,茂。”

  茂摇了摇头,握着妈妈的手,一改之前的疑问: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

  他们从下午一点左右就离开了家,并一路疾走。

  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傍晚,太阳马上就要下山。

  天色昏暗。

  咯吱…

  灶门葵枝顿住脚步。

  她想起中午时,灶门炭十郎跟她的交谈。

  ……

  ……

  半天前。

  木屋里。

  “炭十郎,你的意思是…”

  葵枝坐在炭十郎身旁,她似乎有些疑惑。

  “葵枝。”炭十郎抬起眼眸,与妻子对视着,他语气严肃:

  “相信我。”

  “接下来,这座山上会很危险。”

  “带着弥豆子,茂他们,先远离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炭十郎说着,眼神穿过敞开的门,看向雪地里正在玩闹的花子和茂:

  “不用担心炭治郎,他不会有事的。”

  灶门葵枝闻言,微微张了张嘴,紫色的眸子有些触动,她不清楚自己现在该做出怎样的判断:

  “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丈夫昏睡一年,突然醒来后,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葵枝感到困惑的同时,也觉得奇怪。

  这时。

  啪。

  灶门炭十郎回过头,伸手轻轻牵住了葵枝的手,两人对视着:

  “回头…等事情过去,我再和你好好解释。”

  炭十郎牵着葵枝的手,目光坚定。缓缓朝自己身旁的被褥里探去:

  “相信我。”

  咔哒!

  直到,一声清脆的刀镡与刀鞘的碰撞声响起。

  ——是楔丸,一把武士刀。

  灶门葵枝瞳孔微微一缩,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每日照顾丈夫的过去一年里,葵枝从未发现过这把武士刀的存在。

  炭十郎此刻正微笑着:

  “我这次醒过来,就是为了避免这次危险…也说不定。”

  “已经没有时间了,葵枝。”

  “想想孩子们。”

  灶门葵枝放在被褥上的手用力握紧被子。

  “…你呢?”她问。

  “我必须留下来。”炭十郎果断的回答着。

  灶门葵枝怔怔的看着炭十郎。

  ——你想做什么?

  虽然灶门葵枝现在很想这样质问自己的丈夫,但看着对方眼中的焦急,她也逐渐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灶门葵枝深吸一口气,她微微点头,随后站起身子:

  “我明白了。”

  松开与炭十郎相握的手,葵枝绕过床铺,慢慢走到屋子门口。

  站在屋子门口,葵枝停住脚步。

  侧过头,背对着炭十郎,抿着嘴,低垂紫眸,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不要,再丢下我们了。”

  炭十郎则是直视着前方,他点着头,安静低沉的嗓音响起:

  “放心…我不会死的。”

  ……

  回过神来。

  灶门葵枝听见茂的声音,她记得,丈夫告诉她,要朝着名为“狭雾山”的地方前进。

  路程大约是半天的脚程。

  葵枝随手搓了搓茂的脑袋,抬起头观察起四周。

  他们一路上问路前进,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也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

  四周,已经全是水田。

  连村落都离的稍远了些。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一片漆黑,月亮低垂在天边的一角,清澈的月光照亮着些许云彩。

  他们已经处于狭雾山的范围内了,离山脚下很近。

  到了狭雾山附近,基本就安全了。

  唰!

  “噶!”

  咯吱……

  随着几声奇怪的声响,葵枝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弥豆子以及其他人,也一起停下了。

  “…妈妈?”炭车上的花子慢悠悠的醒了,感受到不再前进,她回过头,询问着:“已经到了吗?”

  “…嗯。”

  站在炭车前的葵枝看向前方,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

  嗖!

  啪嗒!

  轻微到难以听见的落地声,在几人面前传来。

  “怎么了。”

  “迷路了么?”

  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最近的村落可不在这个方向。”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

  ——来人戴着一面红色的天狗面具。

  绣有水波纹的小袖穿在身上,月光下短碎的白发从面具两侧露出。

  腰间携带的打刀,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太阳已经下山了,带着这么多孩子,晚上可是很危险的。”戴天狗面具的老人低声说着。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看向的是灶门葵枝。

  ——突然闻到了大量陌生的气味,他特意赶过来看看。

  灶门葵枝看着面前的老人,虽然对方刚才唰的一下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她很快就稳定住了语气:

  “您…是鳞泷先生吗?”

  鳞泷左近次似乎有些惊讶,他特意看了灶门葵枝一眼。

  ……

  灶门一家的最终的目的地。

  是狭雾山脚下。

  找到戴着天狗面具,名为鳞泷左近次的老人。

  于他家借宿一晚。

  若是对方问起。

  “你就说,是一名叫做富冈义勇的剑士让你去的。”

  ——灶门炭十郎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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