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说不出多么高深的话,但他总觉得:

  名将不应该是这样死的。

  要么如在怛罗斯这样的国战中力战而亡。

  要么如冠军侯一般被天争命,炫亮璀璨。

  但总之不应该是这般临阵待敌,却被宦官谗杀于疆场。

  “这玄宗皇帝也太心急了,生怕这潼关守军赢了还是怎地?”

  张飞在一旁嘟嘟囔囔的碎碎念。

  刘备瞥了一眼,随口道:

  “兴许是这玄宗皇帝老了。”

  刘备这么说,孔明也回忆了起来:

  “此前曾有言,计较古往今来天子居位时间长短,刘禅在位四十一年,位八。玄宗尤甚,位七。”

  “且王忠嗣幼年入宫时玄宗已然登位,谗死时玄宗在位已三十余年……”

  “那安史之乱时即便往少了算,也有六十岁。”

  “那俺倒是懂了。”

  张飞搁那儿碎碎念:

  “就如大哥一怒怒出来夷陵火一般。”

  “玄宗一怒,自斩大唐三刀。”

  刘备还在沉思呢,骤然听到此言,没好气道:

  “都说了我那是一赌……只是赌输了。”

  “玄宗不过是听谗言报私怨,不可同语。”

  刘备心里对于玄宗的心情可谓是十成十的复杂。

  虽然他后来也称昭烈帝吧,但帝王和帝王,说实话也是亦有差距……

  也因而刘备心里还掺杂着一种对于玄宗败家行为的痛心:

  彼之敝履,吾之珍宝。

  而法正对此都不在意,只想看乐子:

  “快快快,这玄宗亲征都说了几回了?”

  “让我等好好看看大唐皇帝如何亲征!”

  【玄宗的亲征就像老板画大饼充饥,曹操的望梅止渴,只是一种激励士气的手段,真信了你就输了。

  不过潼关聚兵十万,此时两个主将都被玄宗一刀砍了,情况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毕竟玄宗不可能在长安遥控潼关兵马,还是需要有一个背锅……啊不,管事儿的。

  封常清是从安西回来述职,一腔忠心撞上的。

  高仙芝是退职回长安当官,不得已必须上的。

  而看到玄宗打算给潼关选一个新主帅,满朝文武全都压低了脑袋,生怕一个不好点中自己。

  关键时刻有人进言:那河西节度使凉国公哥舒翰不就在长安吗?

  于是群臣如蒙大赦,争相历数哥舒翰战绩,而玄宗也很快对哥舒翰发出了诏令。

  那么哥舒翰为啥此时在长安?

  王忠嗣被谗杀后,哥舒翰暂代河西节度使。

  面对玄宗对于石堡城的执念,他发挥了“结呆寨打硬仗”理念,在附近造应龙城,慢慢蚕食,最终攻克石堡城,从而转正。

  随后哥舒翰以河西节度使之职,连克吐蕃数城,占领黄河九曲,成功再次扩大了唐朝版图,一时间哥舒翰也意气风发,不过很快命运的转折来了。

  哥舒翰称得上名将,但私生活上贪财、酗酒、纵欲三个全占。

  755年年初,哥舒翰巡视恒州,天气寒冷所以在这里洗了个热水澡,结果中风了,身体暂时瘫痪,被送往长安养病。

  从私生活上来看,哥舒翰应该也是高血压患者,严寒天气会让毛细血管收缩,导致血压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线,而如果骤然洗热水澡,体表毛细血管飞速扩张,血液会大量涌入体内。

  而此时脑动脉的温度还没上来,依然是收缩状态,大量涌入的血液要么直接撑爆脑细血管,出血性中风;要么就是血管梗塞引发脑缺血,缺血性中风。

  哥舒翰好点,应该是后者,还有得救。

  送到长安之后过了半年,哥舒翰身体慢慢恢复了,本来都要打算请命回去上任了。

  没想到的是,安史之乱爆发了,高仙芝和封常清被砍了,玄宗的诏书送到他手里了。】

  心中鄙视了只说不干的玄宗一通,李世民立即将目光转到了孙思邈身上。

  药王倒也不意外,毕竟若光幕所说不错的话,同患头风病,也当是会怕如这般的。

  思忖了一下,孙思邈首先点点头:

  “过食肥甘醇酒,脾失健运,引动肝风,肝阳暴亢,气火俱浮,迫血上涌,头风之疾自起,或便是后世所言之高血压。”

  “这哥舒翰将军颇符《素问》的寒独留,则血凝位,凝则脉不通症状。”

  “倒是后世之说法甚是新奇,血管应是说经络,这毛细血管之说……”

  孙思邈伸出手舒展了一下,看着手背沉思,毛细经络?

  另一边李世民则更关心另一方面:

  “那这沐浴……”

  他可不想自己哪天不能动弹被内侍们从浴桶里抱出来,实在难以接受。

  孙思邈颇不以为然:

  “陛下何忧?长安冬天亦少寒,且陛下沐浴定有炭盆取暖,只要勿寒体浴热水、热体浴寒水,自无忧也。”

  说完孙思邈还交代道:

  “且陛下还需谨记,忌口忌怒,引动肝风则头风之疾愈重。”

  说着孙思邈还盯了一眼地上,那里有个被李世民喝完葡萄酒所掷的杯子。

  李世民打了个哈哈,忌口什么的稍稍有点难,忌怒嘛……

  瞥了眼光幕,李世民感觉至少今天应该不会了。

  已经暂时心死,就算这哥舒翰再次被赐死……

  李世民略略攥紧拳头,那也只能夸一声不愧是自己的好儿孙。

  ……

  成都府衙中,张神医也在提笔记下,边写边凝神思考。

  既惊奇于后世的医学认知,又惊讶于后世这中风之说。

  旁边孔明凑过来笑道:

  “张神医,那《伤寒论》何日交予我?也好早日印刷,造福天下。”

  张仲景右手写字,左手捋须思考,同时嘴上应付道:“就快好了。”

  孔明大笑:“去岁时神医就说快好了,年末亦说快好了,如今亦再复言。”

  “莫非观后世医学之只言片语,又有新感悟乎?”

  张仲景毫不避讳点点头,并叹:

  “《五脏图》已有拨云见雾之感,岂止只言片语?”

  孔明摇头也不催促,只是看着张仲景记述想法,脑中有个琢磨已久的想法一直在翻腾。

  《内经》有肠胃、经筋、骨度、脉度数篇,这些篇章条理清楚,自是不可能用神鬼手段完成对人体的描述。

  王莽时剖死囚之尸,竹筳导脉,度量五脏,以求治病。

  而如今有造纸有印刷,若要再求医学之精进,或该再启剖体辨病之举?

  【哥舒翰面对玄宗的征召,抵死不受。

  毕竟封、高二人的脑袋还在潼关城上挂着呢,他又不傻。

  双方经过了好一顿拉扯,最终杨国忠这个哥舒翰的大金主亲自上门,晓之以情动之以财,方才劝动。

  但哥舒翰也是有条件的:要我出征的话可以,但潼关之事我要一人独断。

  当时长安已经实在无人可用,于是玄宗就捏着鼻子同意了。

  但哥舒翰到任上之后又给玄宗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陛下啊,我想杀个人。

  杀谁?安思顺。

  746年时王忠嗣兼任河西陇右两镇节度的时候,王忠嗣擢升安思顺为大斗军使,并擢哥舒翰为安思顺副使。

  安思顺是昭武九姓人,为人克己奉公;哥舒翰是突厥人,为人纵情声色。

  不管哪方面讲,两人都不对付,所以矛盾一直延续了十年之久。

  安禄山反叛后,因为安思顺此前一直举报这个便宜弟弟,所以免去一死,被征入长安。

  哥舒翰很不满意,于是很直白的上奏想要安思顺死。

  玄宗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安排人伪造了一封安思顺写给安禄山的密信,且安排了一个信使刚好在潼关被人抓获。

  “人赃俱获”,哥舒翰上奏痛陈安思顺七大罪,玄宗也不磨叽,下令将安思顺和安元贞赐死,家属流放岭南。

  如此情况下,哥舒翰终于老老实实干活,集结了从河西陇右两镇调回的八万唐军,配合着此前封常清高仙芝征召的十万禁军,与潼关外的十万叛军开始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僵持。

  而在安禄山领叛军在潼关下面和哥舒翰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整个河北可谓是风起云涌。

  安禄山在叛乱之初领大军南下,河北大唐官员看在十万兵马的份儿上暂时性投降。

  等到安禄山走远之后,就立马拆了安禄山的旗子,重新插回了大唐的旗帜:

  爷们儿起义了!

  河北义军在巅峰时达到了接近二十万人的规模,而他们推举出来的反安唐军盟主,咱们大伙也都很熟悉:

  河北有忠良,其名,颜真卿。】

  “倒是一出好戏。”

  李世民淡淡评价。

  既然玄宗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那他似乎也没什么动气的必要了。

  毕竟前面做的事情已经够离谱了,如今即使是以忠臣饲饿狼,也好不惊讶。

  确实是这个子孙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个子孙被哥舒翰威胁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如此简单的就杀了封高二人?

  “不过这玄宗进退失据,宰相无德无才,这哥舒翰此举,亦无异于与虎谋皮罢了。”

  李世民面色淡然,略微思考公允评价道。

  毕竟这匹饿狼既然被喂饱了,就理应去撕咬敌人。

  若是没有建树,那已经连杀封、高、安三忠臣的玄宗,定然也不会介意潼关角楼上再挂一颗头颅。

  摇摇头,李世民脸上反而泛起了笑意:

  “这河北义士民心,才是大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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