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真武经》许多部份过于简略,使得修行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影响了修行的进度,今后,便都以新版《真武经》为准,于各部落中立碑铭刻,广而推之,若有阻挠者,杀无赦!”

  “所有入五阶者,皆可直入都城,得我指点!各部落首领不可阻挠,若有违者,杀无赦!”

  “法律严明,勿得侵犯……违者,杀无赦!”

  锋芒毕露的声音响彻在简易新造的木屋内。

  随后木屋中匆匆走出了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巫人。

  这一刻,他们都知道,随着上一辈巫主的飞升,以及横空出世的新任巫主上位,整个巫族,都要发生一场难以想象的剧变。

  而在木屋内。

  重华看着面前的一应竹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之前却是该让易安他们留下来先行协助一番的……”

  治理一个村子,尚且有诸多繁杂之事,更遑论占据了一洲之地的巫族,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耗费心力,纵然他并无疲倦之意,但处理下来,也着实有些不耐。

  只是巫族族人经过过往这些年的各部族分治,早已闲散成性,处理这些杂务的速度,效率实在太低。

  “难怪易安来这里这些年,却也没能让这里有更大的改变……”

  重华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想要以一己之力毁灭此洲上的人,或许很简单,但想要改变一个地方族群的文化、习惯,却千难万难。

  巫族迄今为止,仍旧保持着部落制,而不是彻底完成一统,便是有其中的原因。

  “不过这终究只是借口罢了,想要解决,总有办法!”

  正思索着。

  他心头忽地一动,仰头看向天空。

  目光微凝,遥声道:

  “余师姐,既然来了,便下来一叙吧。”

  话音落下,一道怀抱襁褓的红衣女子便无声出现在了木屋内。

  看着眉头微锁的重华和他面前的这些竹简,顿时明白了几分。

  微微摇头:

  “堂堂一尊七阶存在,却还要为这些巫人殚精竭虑,所为何也?”

  重华眉头松开,随意道: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价值,巫人虽弱,可未来未必不能派上大用场。”

  余无恨也只是这么一说,闻言也并无争辩的意思,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摇摇头:

  “随便你,反正待她成年之后,我便离开……只希望在这之前,你已经将这巫族治理完,也好专心修行……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止步于七阶。”

  重华不由面露异色:

  “这么快?”

  余无恨平静道:

  “我怕呆的越久,我越舍不得走。”

  重华皱了皱眉:

  “那就不要走了,你本也是此界出身,在小仓界内,你若想,自有你安身之处。”

  “来日若是能寻得一处合适之地,说不得也能成就大界……”

  “呵……”

  余无恨轻笑了一声,却也懒得多说什么。

  境界越高,越是能够明白更高的世界有多宏阔,也更能明白自己的渺小。

  王魃想要带着小仓界找到一处安身之所,虽然听起来的确震撼人心,便是她也一度为之钦佩。

  但随着之前遭遇六指神魔之后,她便不再这般想。

  不过她也懒得出声打击,只是平静回道:

  “我意已决。”

  重华闻言,也便作罢。

  他性子高傲,愿意出声挽留已经是看在对方名义上也算是师姐,既然对方早已想好,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淡淡出声道:

  “把余禺留下来,师姐尽可自便。”

  余无恨却轻笑道:

  “我自是也要留下来的……不过我在这里,也不占你便宜,这些东西,我便帮你应付吧。”

  她指着旁边的一堆竹简。

  重华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师姐了。”

  对方曾是中胜洲元磁宫宫主,有过治理一洲之地的经验,自是不需要担心。

  想到这,他的心头也顿觉轻松了些。

  “待将巫族事务都带上正轨,能够稳定培养出六阶巫人来,我便可以放手了……”

  “有我之前整理出来的最新版《真武经》,应该不会太难。”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当什么巫主,尽快带出六阶、乃至七阶的巫人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若是换做修士,想要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六阶和七阶,根本不可能,这是动辄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事情。

  然而巫人的特殊性,却将这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

  哪怕培育出来的六阶、七阶远不及一般同阶修士强大,可还是那句话,量变,足可以产生质变。

  有足够数量的七阶巫人在,哪怕一对一打不过别人又如何?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他也不再耽搁,所有的心思都重新投入到了对巫族的改造中……

  ……

  “你放心,爹其实很好说话的,他可不像重华叔……”

  灰蒙蒙的界膜之中。

  三道流光迅速划过。

  隐隐传来了王易安、玄玟和异的交谈声。

  “没错,我见过老师的本体一次,他比老师随和多了。”

  “那便好,我只是有些担心,爹会不会因为咱们坏了他的安排而气恼……”

  “放心吧,我说了,爹很好说话,不行的话,我便去求娘和师姐,爹向来听娘的话。”

  “爹竟是这样的人?”

  “呵呵,你以为呢。”

  交谈声很快便停了下来,三人停在了一座方方正正、光芒四方的‘世界’前。

  玄玟和异皆是面露震撼之色。

  王易安面色平静,指着面前的‘世界’道:

  “这便是我和你们说的太一道场……其内经过这些年的蕴养,已经比咱们北俱芦洲还要大上一些。”

  说着微有些感叹:

  “我已经有些年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师父、娘和清扬师姐她们如何了。”

  玄玟立在一旁,看着面前这座琉璃般的世界,目不暇接,不过却还是注意到了王易安眼中的那抹藏着的深深想念,善解人意道:

  “你离家这些年,师父和爹娘想必也都想你了,咱们这便去拜见他们。”

  “嗯。”

  王易安转头看向玄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关切,忍不住握紧了对方的手。

  “咳,那咱们还在这愣着做什么?”

  看着两人手拉着手,异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两人闻言,面不改色。

  不过还是携手朝着道场的方向飞去。

  到了入口处,却也无人阻拦。

  却只有一股惊人无比的灵气,直扑而来,让从未怎么接触过的玄玟和异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而很快,道场内的景象便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但见白云悠悠,仙鹤杳杳,山峦叠翠,层层隐没于云雾之间。

  端的是缥缈神仙处,芸芸归故乡。

  “跟我走。”

  王易安自是熟门熟路,到了此处,便径直带着两人朝远处飞去。

  来往却也看到一个个身影,却无不宽袍大袖,神采飘逸,与玄玟、异常见到的巫人们截然不同。

  一个是自带仙气,一个是自带……接地气。

  两人心性坚定,却不至于因此而生出分别心,只是却也不免心中感到一丝复杂。

  同样为人,修士们便可以乘虚御风,潇洒若神仙,而他们这些巫人,却不得不留在灵气匮乏的界内,终日与土地、凶兽打交道……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他们看到了一群浑身沾满了泥土,却还是在田间地头上耕作的人后,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些是灵植部的人……”

  王易安指着这些在田间耕作的修士道。

  灵植部的人看到王易安,有人认出了他,连忙朝他行礼。

  王易安都笑着点头回礼。

  而他身后,玄玟和异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人。

  两人甚至看到了其中有修士抓起了一把泥巴,伸出舌头尝了尝,随后满脸喜色……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等三人走过了这处田地,玄玟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灵植部的人就是这样,想要种出好东西来,土壤便很重要,需要及时调整,使之与灵植相匹配,有时候为了方便,他们便干脆尝尝味,这些人经验老道,尝一口便能知道合不合适……”

  王易安笑着解释道。

  他自幼跟在母亲步蝉身边,而步蝉便是在灵植部,是以他对灵植虽然并不擅长,却也并不陌生。

  听到王易安的话,玄玟和异对修士都不由得有些改观。

  “原来修士也需要做这些腌臜活……”

  王易安闻言,却是明白两人心中的芥蒂,想到巫人传承自真武,天然对修士有着抵触情绪,当即摇头道:

  “这不叫腌臜活,相反,灵植部在宗内地位并不低,宗内或者说道场内,都是以贡献为重,不拘是何身份,只要能对小仓界有所贡献,大家都是一般看待。”

  玄玟闻言,若有所思。

  异也正色了许多。

  这里已经是万象宗的地界,是以王易安很快便遇到了不少熟识之人。

  王易安一一笑着见礼,消磨了不少时间,总算是到了一座山峰前。

  迎面便遇上了一道身影正从山上飞出来。

  看到王易安,蓦然怔住。

  眼中旋即升起了一抹惊喜:

  “易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有说一声?”

  王易安也目露喜色:

  “娘!”

  玄玟连忙朝那人看去,却见那人气息虽不算多强,却气质雍容,面色清雅端庄。

  她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玄玟见过母亲。”

  步蝉骤听这称呼,愕然怔住。

  下意识看向王易安,随即反应过来,惊喜着越过王易安,轻轻牵起玄玟的手,上下打量,却是越看越欢喜:

  “好!好!孩子怎么称呼?”

  “娘,她叫玄玟。”

  王易安连忙道。

  步蝉却扭头瞪了他一眼:

  “我又没问你!”

  王易安悻悻地抓了把下巴。

  玄玟也是头一次见婆婆,少有地有些紧张,不过她毕竟是一族族母,倒也很快便镇定下来,落落大方地再次行礼,自我介绍了一番。

  当听到两人给她添了二十多个孙子孙女,便是步蝉也不禁愣在当场。

  “二、二十多个?”

  “对,老大家也刚生了一个……是个男孩。”

  玄玟脸色少有微红地低声道。

  “这……我当太奶奶了?”

  步蝉惊得一时都乱了思绪。

  忍不住看向王易安,责怪道:

  “那怎么也不把孩子都带过来?”

  两人俱是讪讪。

  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重华给赶回来的。

  步蝉随即看向异,扫了一眼几人,心下了然,点头道:

  “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你爹他就在秘境里,易安,你知道路,你带着玄玟和他一起过去。”

  玄玟和异连忙拜别。

  步蝉随即离开。

  王易安也随即领着两人,跨入了秘境中。

  玄玟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早从王易安的口中听说过乃父的一些事迹,可真到了要亲身面见的时候,却还是不禁心生紧张之情。

  只是当她看到那尊盘坐在树下,含笑看来的青袍身影时,却还是不禁愣住。

  容貌和那位重华叔有九成相似,只是少了几分棱角,却多了几分温和与神秘。

  淡笑着朝她看来,声音柔和:

  “你便是玄玟吧?”

  玄玟一怔,心中下意识便想起了之前王易安提到过其父的一项本事——能知界内过往之事。

  当下恭敬向着对方深深一礼:

  “玄玟,见过爹。”

  她身旁,异也连忙行礼:

  “见过老师。”

  “嗯,都来了啊。”

  盘坐在树下的王魃微微颔首。

  看着面前的三人,心中倒也升起了几分欣慰。

  轻声道:

  “十二都天大阵之事,我已经知晓,你们做得不错。”

  界内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只是他之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所以即便知道王易安后来又搞出了‘挟子孙以令亲爹’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管。

  如今小仓界有了混沌源质补充,一切向好,他也终于有了几分精力和闲情来处理此事。

  他看向王易安,面色微微一肃。

  这一刻,原本宽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沉重起来。

  无论是玄玟还是异,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都不由得心头本能一紧。

  王易安亦是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低声道:

  “爹……”

  便在这样的气氛中,王魃微微摇头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只不过你觉得区区血脉关系,便能左右我的安排?”

  王易安沉默不语。

  王魃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沉声道:

  “巫人与修士,都需要为自己的生存而付出必要的代价,你本是修士,应该知道这些年修士们为了这小仓界的安危付出的惨重代价!多少先辈以身补天,这才有了小仓界的完整,以及巫族的存续,如今你却只为了自己偏狭的善,要让巫族置身事外,享受着好处,却不愿付出,你觉得这公平么?”

  王易安沉默了一会,出声道:

  “可到底是修士享受了更多的好处。”

  “所以我给了你机会。”

  王魃平静回道:

  “我希望你能解决巫人和修士之间自一开始便存在的矛盾,所以我让你入界内……结果你的办法,却是希望通过干涉我的决定来优待巫人,这和你一开始的想法,相距甚远。”

  王易安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父亲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没有完成一开始定下的目标,甚至所做出的决定,某种程度上反而加剧了不公平。

  但当他成为了巫主,他的视角便很难完全抽离出来。

  只能沉默不语。

  见王易安默然以对,王魃也没有继续再苛责下去,只是叹息了一声,幽幽道:

  “巫人,或是修士,又或者其他的族群……终究不过是表象,你始终困在这表象里,反倒是因此生出了分别心,所以你不管做什么,终究难以突破这层观念的阻碍,或许你唯一做得对的,便是和异一起创建了‘十二都天大阵’,算是让巫族的存在,有了更多的价值。”

  “但你若是一日不能破除虚妄,看透本质,你早晚还要吃这个亏……”

  沉吟了下,他做出了安排:

  “你便去森罗地府,接替元磁道人,去那里看守真灵。”

  王易安惊愕地抬起头看向王魃。

  玄玟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爹,玄玟愿陪易安一起。”

  王魃微微一怔,看向玄玟,目光稍稍柔和了些,沉吟了会,点头道:

  “去吧。”

  两人随即便离开了秘境。

  异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也和王魃行了一礼,便要跟着王易安他们一起走。

  “他们去看守真灵,你跟去做什么。”

  王魃微有些无奈道。

  异一脸茫然地看向王魃:

  “老师,那我……”

  “去读书。”

  王魃不假思索道。

  “啊?!”

  异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

  王魃也懒得说他,指点道:

  “宗内一应斗战之术,你皆可涉猎,其余的,你便不用看了。”

  “每次觉得有所收获,便去界内找我那化身……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天生擅长斗战,莫要辜负了这般天赋。”

  异似懂非懂,迎面却已经飞来了一面令牌,连忙接住。

  耳边也响起了老师王魃的声音:

  “凭此令牌,可去整个道场内任意处观阅斗战之术。”

  异虽然不解,但还是握着令牌走了。

  目送着三人接连离去,王魃不由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虽然将王易安发配去看守森罗地府,但他知道,王易安和玄玟对于巫族的发展,以及巫族对小仓界作用的提升,无疑是有贡献的。

  之所以这般做,还是希望王易安能有所感悟,不再困囿于巫人和修士的差别。

  此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

  因其不仁,方能成其仁。

  仁心成,修行之路方能畅通无阻。

  否则这终究会是一道心结,困住其一生。

  只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与此同时。

  “易安,易安……”

  玄玟匆匆跟上了飞在前面的王易安,神色担忧道:

  “我看爹并不是要惩罚你的意思,你莫要生气……”

  王易安平复了下心情,摇头道:

  “我知道爹的意思,我也没有生气……只是这次回来还未见着师父,正好见完师父之后再入界。”

  玄玟闻言,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王易安,见他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那我陪你一起。”

  “嗯。”

  两人很快便落在了纯阳宫前。

  还未落下,便遥遥传来了赵丰似是有些冷淡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这声音,玄玟不由得看向王易安。

  王易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

  “我师父他就这样,面冷心热,走。”

  说着,便即带着玄玟直入纯阳宫。

  守门的修士见是王易安,笑着打了声招呼,却也没有阻拦。

  走进殿内,果然却见一尊坐姿挺拔如剑的身影盘坐在殿中,一双重瞳正朝两人看来。

  “师父!”

  王易安忍不住面露喜悦笑容,飞身上前。

  相比起王魃和步蝉这对爹娘,他却是和赵丰更为亲近。

  不过见着赵丰这双重瞳,却也有些吃惊。

  玄玟也连忙跟上,朝着赵丰行了一礼:

  “玄玟见过师父。”

  赵丰目光扫过玄玟,脸上意外之余,也多了一抹少有的笑意,点点头,随后轻轻一抬衣袖。

  袖中顿时飞出了一只瓷瓶来,径直落入了玄玟的手中。

  “这……”

  玄玟面露迟疑。

  “师父赐的就收下吧。”

  王易安笑着道,随即看向赵丰,抱怨道:

  “还是师父靠谱,爹和娘见着儿媳妇,却也想不起来送个见面礼什么的。”

  赵丰微有些讶然,随后摇头轻叹道:

  “这些年你爹身上担子压得太重,不然以他的性子,如何会忽略了此事。”

  王易安闻言,心底也不禁有些心疼。

  “不说这个了,你且说说你在界内这些年的经历吧。”

  赵丰轻描淡写地略了过去。

  王易安随即便和赵丰说了起来。

  聊了许久。

  “你爹是想让你看看界内的真灵……不管是修士还是巫人,其实真灵皆是如此,即便是化神修士的真灵,比起寻常人的真灵也没有多少区别,所以你千……唔……”

  正说着,赵丰忽地声音一顿。

  王易安疑惑地看向赵丰,却见赵丰面无表情,那双重瞳之中,更是蓦然多了一抹陌生无比的淡漠之色……

  身上隐隐有一道剑形道域无声浮现。

  “师父,你怎么了?”

  王易安连忙出声道。

  赵丰似被惊醒,蓦然回过神来,眉头微锁,但很快又抚平了下来,摇头道:

  “没事……可能是这些日子修行有些急了。”

  王易安‘哦’了一声,也并未多想。

  又聊了一阵子,终于还是不舍告别。

  目送着王易安两人的离去,赵丰感受着自己的状态,微微皱眉:

  “奇怪……是错觉么?”

  ……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便又是三十余年过去。

  北俱芦洲,巫族都城内。

  一位绿衫少女泪眼婆娑,搂着一身素衣,头发盘起的余无恨,泣不成声道:

  “娘,你就真的舍得我留在这么?”

  余无恨怜惜地抚着少女的青丝,目光中充满了不舍,深吸一口气,目露坚定:

  “这是娘的选择……你不要怪娘。”

  随后抬起头,看向面前不远处的重华,沉声道: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重华面露郑重之色:

  “放心……走好。”

  远处天穹之上,王魃、仓浮子静默地看着。

  而身后的宋东阳则是神情凝重无比。

  余无恨目光扫过这些外人根本看不到的身影,轻轻颔首。

  最后一次抱了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少女,随后定住少女的身形,毅然决然地腾空飞起。

  这一刻,身上的气息,终于不再遮掩!

  巨大的元磁道域,几乎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界内的四大部洲!

  遮天蔽日,浩荡无穷!

  甚至在界内竟显得十分之拥挤。

  王魃和重华看在眼中,面色皆是有些凝重。

  七阶道域,的确非比寻常。

  即便之前在六指神魔面前败得极快,可却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少有的窒息之感。

  “界内飞升……师姐多半也会飞升到云天界,希望能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重渊祖师他们吧。”

  王魃心中暗暗期盼。

  若是能得到重渊祖师的接应,他们或许能够更快抵达目的地。

  与此同时。

  “再见了……娘会在上界等你。”

  余无恨深情地看了眼下方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少女,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舍、怜爱、歉疚和决然。

  她深爱自己的女儿,但她不是为了余禺而活,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话音落下,她坦然迎向了天空中落下的……

  嗯?!

  飞升劫雷呢?!

  余无恨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酝酿着一道道劫雷,但那不是飞升劫,而只是因为她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小仓界所能容纳的上限,是以触发了小仓界的本能反应。

  天穹上,王魃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皱眉,转头看向仓浮子,低声道:

  “什么情况?飞升劫呢?”

  仓浮子却是面露惊疑之色:

  “奇怪,我也没有感觉到……”

  “你也没有感觉到?”

  王魃闻言,有些惊愕。

  而与此同时,感应不到飞升劫,余无恨不由得眉头紧锁,只是稍作沉吟,她便看向天穹上的王魃:

  “让我出去。”

  王魃也没有怠慢,连忙让仓浮子打开了界膜。

  余无恨当即飞了出去。

  这一次,她极力释放出自己的气息。

  一息、两息……半炷香过去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飞升劫,为什么会没有飞升劫?”

  余无恨茫然地看向四周的茫茫界海。

  明明已经离开了仙绝之地,为何这里仍旧没有飞升劫?

  而同一时刻。

  站在界膜之上,同样等待着劫雷降临的王魃,面色少有的难看:

  “界乱之海……竟然不能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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