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在往南,而约恩·罗伊斯在往东。

  一个要回自己的大本营去修整,另一个,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要会家的。

  谷地贵族们吵了半天,互相嘲讽了一波对方的虚伪和怯懦之后,一致同意绕过哈罗威伯爵的小镇,直接回谷地去。

  至于泰温·兰尼斯特那边会怎样,抱歉,在这一仗打完,谷地人短时间没有再战之力的情况下,他们和兰尼斯特的同盟就是事实结束了。

  都没兵了,还能咋办?

  这么说倒也不准确,谷地的人口也不少,真要动员,肯定还能在拉出来不少人。

  但问题是,打仗这东西,是门生意啊。

  现在明摆着,自己的精锐骑兵,都被克雷·曼德勒给解决了,再派更弱的步兵过去,那不是给克雷·曼德勒送战功吗?

  摆明的赔本买卖,谷地贵族们怎么能做呢?

  他们和北境人还有河间地人之间,有战场上打出来的仇恨,但没有相互对立的利益关系。

  而仇恨这东西,在贵族之间,有的时候,是最靠不住的。

  如果有,那就是金龙不够。

  得加钱。

  对于北境的那次攻击,说白了就是小指头撺掇下的一次成功的投机行为。

  但后来,他们被克雷·曼德勒按住一顿猛抽,那这生意失败了,爷不做了就是了。

  反正谷地贵族就是这么理解眼下的局面的。

  至于说最后要平息北境人的怒火,那也简单,不是小指头培提尔提出来的吗?

  哎呀,咱们都是相亲相爱的谷地贵族,借阁下的人头一用。

  什么?

  不同意?

  看你这话说的,小气了不是?

  相信培提尔大人一定能明白咱们的难处,定会慷慨借头的。

  你说是吧?培提尔大人?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跟北境人还有河间地人一样,都缺少了对铁王座的宣称。

  无非是站队问题罢了。

  ……

  约恩·罗伊斯既然下定决心要跑,那自然就不会再继续拖延。

  老小子动作很快,不快也没办法,就剩下这点粮食了。

  克雷派人打下了哈罗威伯爵的小镇,断粮的可不止一出地方。

  谷地人当初的安排就有问题,打垮了罗伯·史塔克之后,他们的心就飘到天上去了,要不然哪有这些事儿?

  三千骑兵开路,护着剩下的三千多步兵慢慢走。

  约恩·罗伊斯已经把莱昂诺·科布瑞的两千人给卖了。

  这要是再把这三千多步兵给抛下,然后被克雷·曼德勒一口吃下去的话。

  那他约恩·罗伊斯就算是回到符石城去,也会被其他愤怒的谷地贵族打上门去的。

  这事儿,就算是艾林家族都不能干,更别说他罗伊斯家族还不是谷地的守护家族了。

  约恩·罗伊斯不知道的是,他这慢慢悠悠缺战战兢兢地往回走,有一个人,却恨不得把他在心里活活抽死。

  ……

  “该下七层地狱的蠢货,我当初为什么就信了其他人的话,把军队交给了这么一个废物!”

  赫伦堡外的兰尼斯特军营,一间全大营最豪华的帐篷里。

  泰温·兰尼斯特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黑红色的葡萄酒,碧绿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对面,罕见破防的前财政大臣培提尔伯爵。

  哦不,不是伯爵,应该叫他培提尔公爵,因为他向已经彻底成为傀儡的乔弗里·拜拉席恩讨了一个公爵的头衔。

  至于封地嘛,自然就是眼前,兰尼斯特和他都想打进去的,如同废墟一般的赫伦堡了。

  而搞来这个头衔的过程,却也非常的有意思。

  培提尔这个前财政大臣,扑倒闷闷不乐,天天只会殴打虐待下人的乔弗里·拜拉席恩脚下。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一把鼻涕一把泪,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白。

  国王陛下啊,我培提尔当初可不是背叛你了,我这是出去替你拉援军了。

  我对国王陛下,忠心,那是从来未改变啊。

  本来,这一套,如果王座上坐的是蓝礼或者史坦尼斯,这人早就拉出去喂狗了。

  但乔弗里这个事实上失去王座,被剥夺权力的孩子,在这座大营下闷了这么久,本就阴霾一片的扭曲心理,这下彻底阴转下雨了。

  而这个时候,培提尔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忠臣回归的戏码,把他给乐的。

  依照乔弗里·拜拉席恩的性子,这个时候估计培提尔要自封东境守护,他这个没任何权力的国王也会给的。

  他从来不知道权力加持下,王冠的重量。

  将王国看做自己的私有物,就算他能回到君临,再次坐上铁王座,最终,也会死在另一场阴谋之下。

  但可惜,他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冷冷看着名义上的盟友,在自己面前痛骂自己的带兵大将是个废物。

  泰温·兰尼斯特心理不禁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就是他的盟友吗?

  但问题是,除了谷地人,他还能跟谁结盟呢?

  河间地人跟北境人报团,两个拜拉席恩更是不可能,只要乔弗里还是国王就不可能。

  那还剩谁?

  哦,还有一个正在多恩招兵买马,实力一天比一天大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泰温·兰尼斯特很清楚当年自家军队在君临都干了些什么。

  那是血海深仇,真正的不死不休。

  所以,这么大一个维斯特洛,泰温·兰尼斯特不得不捏着鼻子,千方百计地拉拢谷地人。

  他能坚持到现在,还能在局部取得主动权,已经是他泰温·兰尼斯特用一辈子的智慧在疯狂操作了。

  这要是换自己那个不省心的长子詹姆来指挥,这会儿,整个兰尼斯特家族,不是在灯火都没有的牢里,就是已经被剁下脑袋了。

  “好了,培提尔大人,收起你的抱怨吧,那没什么用。”

  泰温公爵冷冷地看了一眼对面卖力表演的赫伦堡公爵,淡淡地说道。

  听到泰温·兰尼斯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有求于人的培提尔脸上的表情变换的速度,如同十二级的台风。

  刚刚愤怒不甘的表情光速收敛,换上了他那招牌式的促狭笑容。

  他说:

  “泰温大人,我的军队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

  泰温·兰尼斯特立刻就回了一句。

  “是啊,因为他们的愚蠢,我们丢失了最重要的地方。”

  “你知道不知道,哈罗威伯爵的小镇丢了,走其他地方,在平常运粮过来,损耗也要高上一倍。”

  “更别说这最近该死的连阴雨了,整个河间地现在都变成了烂泥塘,粮车全都会陷在泥地里。”

  培提尔只是笑了笑,用自己的脸接上了泰温·兰尼斯特飞溅的口水。

  这件事情上,就是他们谷地人的责任,找谁抵赖都没用。

  前段时间泰温·兰尼斯特不顾伤亡和士卒的状态,强行加大攻城的力度。

  他就是想着,在大营彻底断粮前,把赫伦堡打下来,然后才好跟北境人和河间地人谈判。

  是的,就是谈判。

  他也不想打了,因为打不动了。

  当他知道,克雷·曼德勒派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几千人大军,攻下了哈罗威伯爵的小镇之后,他就意识到,谷地人可能要完蛋了。

  后面的事情果然没有脱离他的猜测。

  克雷·曼德勒用弱势兵力,轻易击败了谷地军队的指挥者约恩·罗伊斯,让他损失惨重。

  听到这个消息,泰温公爵就知道,自己就算俘虏了罗伯·史塔克,最多就是和北境人还有河间地人,要一个体面的停战协定罢了。

  因为他再折腾,克雷·曼德勒统帅的大军,就会在他饿死前,把他彻底打败,然后让他也体验一把俘虏的滋味。

  “公爵大人,无论如何,您总得想想办法不是吗?”

  培提尔似乎压根就没听到刚刚泰温·兰尼斯特的那些话。

  脸上的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当然了,这是对不了解他的来说的。

  “如果我听你培提尔大人的话,才准备想办法的话,兰尼斯特家族早就不存在了。”

  泰温公爵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他个人对小指头的观感非常不好。

  因为他在这个曾经小小的财政大臣身上,闻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个味道,叫做野心。

  不同于普通人对于土地,财富,女人的野心。

  这些追求,泰温已经看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眼里看到的,比这些东西,要广阔多了。

  比如说,一顶金灿灿的王冠?

  泰温·兰尼斯特不理解,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贵族,为什么会盯上君临的那张椅子。

  但随着培提尔一步步走到今天,凭借自己的手腕,成功掌握了谷地,并且带着他们加入了战争。

  老狮子觉得自己渐渐明白了培提尔这个人。

  培提尔没办法借助血脉来上位,那么,他的思路,就是把所有崇高古老的血脉都砸的稀巴烂。

  既然所有的古老血脉荣耀不在,那么,他的卑贱血脉,就不再是枷锁了。

  泰温明白,心里一清二楚。

  但现在,他必须和这个家伙继续合作。

  现在的泰温·兰尼斯特,独木难支。

  “我已经命令我的儿子詹姆,率军从秧鸡厅出发,然后一路来接应我了。”

  “不走金牙城吗?说不定詹姆爵士能复刻一年前的辉煌胜利呢。”

  小指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出金牙城,或许能胜利,但那又如何?”

  “况且,你比我清楚,现在北境和河间地的统军者是谁。”

  泰温公爵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培提尔·贝里席点点头,低声道:

  “确实,克雷·曼德勒是个我们没办法处理的麻烦。”

  “本来,我在想办法让河间地人不听他的指挥。”

  “但这小子做的够绝,凭借自己的威望,三言两语就把艾德慕·徒利的兵权扒了个干净。”

  “最恶心的是,谷地有实权的几个人,还是他的铁杆支持者。”

  听到这个名字,两个带着假面具跳舞的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

  “你们谷地人,这一仗打完了,就暂时不要去跟克雷·曼德勒在战场上找不自在了。”

  “我们……等着君临的消息吧。”

  “还有,你最好起点作用,联系一下你认识的多恩贵族。”

  “让他们在丹妮莉丝这个恶龙孽种面前,多渲染一下北方人的威胁。”

  “如果让龙焰,先浇到他的头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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