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成梁再次骑上自行车离去之后,赵老太爷彻底坐不住了。

  他拄着拐杖,来到纪元海的面前,老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同志……”

  纪元海笑吟吟:“怎么了,赵老爷子?”

  “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非得这样僵?”赵老太爷说道,“成才这个摊子跟那个姓刘的妇女开的摊子,都是同行,同行跟同行相互处得好,那才叫蒸蒸日上。”

  “同行跟同行,互相乱开枪,大家都好不了。”

  “你说对吧?”

  “赵老爷子你说的对啊。”纪元海笑着说,“那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今天,伱不用赔汤药费了,成才这边就这么算了,咱们以和为贵,从此以后握手言和……”赵老太爷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那十五块钱的塑料花……”

  “送你了,不要钱。”赵老太爷说道。

  纪元海笑了笑:“就这样啊?就这样,这件事就想要揭过去?”

  赵老太爷当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揭过去。

  他连街道办不会出人帮忙都能猜到,这就不是随便乱来的。

  能够看得出来他是胸有成竹,赵老太爷心里面就没底。

  “同志,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纪元海说道:“这也好办,先追根究底——赵成才父子两个两次砸窗户,应该赔多少钱?”

  “这个如果肯承认,能说清楚,那就怎么都好办。”

  “如果这个都说不清楚,怎么都不好办!”

  赵老太爷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一定是成才他们爷俩有错在先,给你们赔偿道歉?”

  “对。”

  赵老太爷看向赵成才:“砸窗户这件事,是你干的吗?”

  赵成才默然低头,没回答。

  赵成才的儿子叫道:“不是我们干的!”

  赵老太爷已经通过父子两个表现看明白了:就是他们干的。

  但是,这不光是赵成才父子俩赔钱的事情,还有菜市场的规矩,赵家脸面,他老太爷脸面的事情。

  都让这么一个年轻的娃娃掀翻了,往后可怎么办?

  正好赵成才儿子的话,给了他一个理由;赵成梁也还没有回来,一切都还说不准。

  等一等再说……

  赵老太爷心里面这样想着,看向纪元海:“他们说没做这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要不然,咱们等一等再说。”

  “或者,咱们略过这件事,再说别的?”

  纪元海摇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个赵老太爷,继续跟王竹云说话:“你们大学专业课程怎么样?”

  王竹云说道:“也就是那样吧,光靠上课听也不太够,必须自己课后多学多问,才能够真正感觉学成体系,跟上老师讲的。”

  “如果懈怠了,肯定是不行的。”

  “老师们倒是都还好,只要愿意学,愿意请教,都是会教的。”

  纪元海点点头,跟她继续说话。

  赵老太爷听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上大学的问题,心里面更是不安——这是什么花草摊子,居然让两个大学生来讨回公道!

  成才爷俩是猪脑子啊?

  年前的时候,因为这个花草摊子,惹了一次姓白的,结果闹出来麻烦。

  现在还是因为这个花草摊子,又惹了一次麻烦,看上去也并不比姓白的简单!

  这就是他们说的没有靠山,能随便捏?

  真是会找麻烦!

  过了没有多久,赵成梁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远远就对着赵老太爷摇了摇头:没有人能来,真的有麻烦。

  赵老太爷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不来还好,来了就是更大的麻烦!

  赵家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轻举妄动,有人盯着找麻烦。

  正因为明白,才感觉不好解决——这些人都不来,难道我要领着赵家自己人解决这件事?

  这个年轻人,他刚才精准地说中了,不会有人来。

  人家背后也是有人的……这事情麻烦了。

  根本解决不了。

  赵老太爷权衡利弊,感觉自己的脸面,总不能今天就这么丢了,轻咳一声:“那个,我有点头晕……成才,你过来扶我一下。”

  赵成才连忙过去扶着他,赵老太爷低头跟他吩咐两句。

  赵成才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赵老太爷低声道:“这么多人都不能来,你惹出来的麻烦还小吗?”

  赵成才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太爷,我听您的。”

  赵老太爷扶着拐杖,看向纪元海:“年龄大了,难免精力不济!跟你们年轻人没办法比。”

  “年轻人,你贵姓啊?”

  “免贵姓纪。”纪元海说道。

  赵老太爷点点头,转头对赵家众人说:“大家伙儿记住了,花草摊子的小刘跟小纪,往后都是咱们菜市场的自己人!”

  “咱们往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今天这事情揭过去了!往后好好做生意,能相互照顾的就相互照顾。喜环养花养草的,去小刘跟小纪那里,也照顾照顾生意。”

  “这是我说的——往后以和为贵!”

  说完话,等赵家众人都答应了,赵老太爷喊过来赵成梁,由他搀扶着、竟然是就这么快步离去。

  王竹云惊讶:“咦,这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就以和为贵了?”

  “这老爷子什么意思啊?”

  纪元海心说还能什么意思。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赵老太爷一看办不了这件事,直接跑回去了。

  他不想丢了老脸,跟纪元海认错。

  紧接着赵成才开口对众人道:“都回去忙吧,都回去忙吧,没事啦!”

  赵家众人互相看看,嘀嘀咕咕地各自回去。

  赵家老太爷这么一表态,他们也都“以和为贵”了,当然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转眼间,赵家花草摊子前面,只剩下纪元海、王竹云、赵成才父子,还有几个赵成才儿子的朋友玩伴。

  赵成才对那几个年轻人也说道:“都回去吧,回去吧,没事了!”

  那几个年轻人也在他催促下走了。

  赵成才儿子到现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爹,这事到底怎么办啊?这个小子打了咱爷俩,还没收拾他呢!”

  “收拾他?我看先收拾你!”赵成才伸手给他一耳刮子,“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就知道胆大包天,跟赵建国他们学,早晚吃大亏!”

  赵成才儿子都被打蒙了:“爹,你糊涂了是吧,打我干啥?”

  “打你是让你长记性!”赵成才连打带踹,把儿子都给打跑了。

  整个花草摊子前面,只剩下他跟纪元海、王竹云。

  “那个……小纪,我给你说声对不住啊,小孩子不懂事,把小刘的窗户给砸了两次。”

  赵成才涨的脸酱紫色,比刚才挨打还难看,但还是把这些话都艰难地挤出来。

  “你说吧,我应该怎么赔?我认赔,也给你道歉!”

  纪元海淡淡说道:“赵老爷子跟你说,应该怎么赔了吗?”

  赵成才低声说:“赵老爷子让我,把赔偿认下。”

  “意思就是,只要我说的不过分,合情合理,你都认。”

  纪元海说道。

  赵成才点头:“对,我都认!”

  这事情说出去太委屈了——被人堵着门,当着赵家这么的多人的面揍了一顿,还得认错,还得赔钱。

  “行,我给你算。两次砸窗户,每次算十块钱。”纪元海说道,“二十块钱。”

  这么贵!

  赵成才心里暗想。

  不过二十块钱还在他承受范围内;如果只用二十块钱就把事情解决,倒也可以了。

  “第二次砸窗户,冻死了两盆兰花,一盆作价三十块钱,这就是八十块钱。”纪元海说道。

  赵成才失声叫道:“这么贵?”

  “精心养到过冬的兰花,能不贵?”纪元海问道,“你刚才都能拿着塑料花给我开价二十,我现在给你开价三十,不夸张吧?”

  “不夸张是不夸张——可这就八十块了啊!”赵成才心疼不已地叫道。

  “给我们铺子造成损失,你偷着乐,我们损失越大你越高兴;回头给你报账赔偿,你哭丧着脸,感觉钱太多了?”纪元海冷笑:“你们爷俩别手贱,安安生生地做你们的生意,能有这件事吗?”

  赵成才有气无力:“行,行,八十就八十,我认了……我掏钱,行了吧?”

  纪元海淡淡说道:“你急什么?这不还有第一次的情况吗?”

  赵成才的心里面咯噔一下子:“你的意思是……还有?”

  “第一次,你们趁着过年时候砸坏了我们铺子窗户,足足三天,铺子里面所有不耐寒的花草全死光了!”

  纪元海说到这里,赵成才的酱紫色脸庞已经变得有点发白,嘴唇不断哆嗦。

  当初他们父子俩偷笑开心,现在是彻底报应来了。

  全都得赔!

  “多……少?”

  纪元海说道:“五百,总共你拿五百八十块钱吧。”

  赵成才颤声道:“你这不如杀了我……我赔你五百八十块钱,我家里还怎么生活?”

  纪元海笑了笑:“不服?不认?你可以再去找赵老爷子问一问。”

  “你问问他,冻死一个花草铺子一半的花草,得赔多少钱,我跟你多要还是没多要。”

  “但这,也太多了。”赵成才眼睛一转,看见自家叶子发黄的花草们,“你把我铺子里面花草也全弄死了,这要是算钱——”

  “你这话别乱说。”纪元海说道,“这根本跟我没有关系,你是照顾不好,才把花养死了。”

  赵成才气的险些吐血:我砸你窗户,我承认了。

  你把我全部花草都给弄死,你不承认?一毛钱不赔?

  这他妈还有没有天理,这还有没有王法?

  “我得找老太爷说去——五百八十块钱太多了,再说了我这铺子里面这么多花草,总不能连个说法都没有。”赵成才小声说着,“我找老太爷问个说法去。”

  “去吧,赵老爷子要是不同意,今天这事还不算完,我就在这儿等着。”

  纪元海笑着说完,又给自己、王竹云倒了一杯茶。

  赵成才快步离去。

  王竹云喝着茶,笑道:“纪元海同学,我想我已经明白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是恶霸,你现在的表现,可是比恶霸还像是恶霸。”

  “怪不得你说,你来了之后,想要报案的会是他们。”

  纪元海笑了笑:“这话可真难听,你总得分清楚谁是正义的,谁不是吧?很显然,我就是那天降的正义。”

  你是个鬼的正义哦……厚脸皮的奸商还差不多。

  王竹云端着茶杯呵呵直乐,里面茶水都一晃一晃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开了眼,也挺刺激。

  纪元海可真跟其他人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过了大约又是半个小时,赵成才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老太爷给我两条路,我选,你也选。”他闷声说道,“第一条路,我照你说的价格,赔偿五百八十块钱。”

  “第二条路,我这铺子里面所有花草,折算五百块钱全给你,我赔你八十块钱。”

  纪元海笑了:“就凭这些快死的花草?就五百块钱?”

  “还是第一条路吧。”

  赵成才哭丧着脸说道:“第二条路还没说完,如果你愿意选第二条路,从今天之后,我专卖塑料花跟装饰品,再也不卖真正花草了。”

  “整个菜市场,就你们一家花草摊子。”

  纪元海放下茶杯,略感意外:“哦,这个诚意真不错啊!”

  “这两条路,你选,我也选。”

  “你们赵家的老太爷还真是高明,这一下子咱们就可以达成合作了。”

  “赵成才,我选第二条路,你选哪一条?”

  赵成才心里面暗暗想道:我他妈哪一条也不想选,可我有办法吗?

  他是不愿意出第一条路的五百八十块钱,又不想选第二条路,放弃花草生意专门做装饰品。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他根本顶不住。

  要么赔钱,要么退行。

  一开始赵成才是绝对不愿意退行的,后来仔细想了一下,才感觉第二条路算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他家继续做花草生意下去,根本争不过姓刘的一丈青,再干也是亏本白干,这条生意路,其实已经干不下去了。

  搞其他花样,还搞不过一丈青和姓纪的。

  还不如听老太爷的,借这个机会全退了,转行卖装饰品、假花。

  “我,也选第二条路。”赵成才闷声说道。

  “好啊,那么从此之后,咱们以和为贵!”纪元海笑着伸手过来。

  赵成才哭丧着脸,跟他握了握手。

  掏出八十块钱,递给纪元海,随后把店里面所有花草都搬出来,示意纪元海搬走。

  看着这么多叶片发黄的花草摆在一起,赵成才心里面总算是有了一点快意。

  这些花草都快死了……

  姓纪的刚才下黑手,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吧?

  等于就是他花了五百块钱,买回去一堆死掉的花草,心里肯定后悔死了!

  纪元海倒是还不知道赵成才心中自我安慰,已经想通了很多,跟他要了平板车,把花草装了一平板车。

  让王竹云留下来照看着剩余花草,纪元海慢慢拉着回了自家花草摊子。

  刘香兰听他说了原因,眉开眼笑:“这口恶气不光是出了,咱们还赚大了!”

  “往后县里面的生意,全都是咱们家的!”

  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帮忙卸了平板车。

  纪元海又拉了一平板车花草,总算是把赵家花草摊子的所有花草都给拉回来,然后把平板车子还回去。

  王竹云跟着回来,打量着这些发蔫的花草:“这些都还能活吗?”

  “能活,就差一点水!浇点水就行了。”

  纪元海笑着,给这些花草浇了水,这些花草果然都渐渐精神起来。

  王竹云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地拍手。

  纪元海种花草,真是有一套!

  时间也不早了,纪元海忙碌了半天多,总算是把花草摊子的最后一个威胁给搬掉了。

  从今之后,可以放心经营,再也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买了点吃喝,跟王竹云、刘香兰一起吃了午饭后,纪元海下午也就回了小山屯。

  王竹云也去了王老家里,绘声绘色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王老听后,不免有些愕然,随后笑道:“小纪竟有大将之风啊。”

  “再过四五年,他大学毕业之后会有什么选择,又会有什么成绩,我现在都有点期待了!”

  王竹云问道:“您看着,他跟我爸、白主任这样的人比,怎么样啊?”

  王老摇摇头,不愿意说。

  王竹云却是好奇心上来了:“爷爷,您就点评点评吧?他们三个在您眼里,还不都跟看手掌纹似的,一眼都看明白了?”

  王老被她恭维了好几句,终于笑了:“行,我就简单说两句。”

  “论聪明才智,你爸、姓白的、小纪,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傻的,但是他们各有各的聪明特点。你爸喜钻营、难免显得无情,姓白的善于自保、难免因此胆小,小纪年纪轻、有些事情还显得稚嫩。”

  “但要说,我最欣赏谁,当然还是小纪。”

  “种花草只是本事,心术正不正才是根本。小纪比你爸、姓白的都好点……不过,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人都是会变的。”

  “我曾经也以为你爸二十岁的时候就是他往后的样子,应该就是那样一个挺好的孩子,后来证明,我看错了。”

  王竹云点点头,默然不语了。

  她不想听这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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