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殿,地下层。

  仅有法则境强者才能勉强观测到的英灵之界,就位于大殿的下方。

  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英灵界内没有英灵,其似乎是勾连永恒世界内尚存英灵,并将之唤出、唤醒的媒介。

  牧元想。

  走到了这个,用以召唤英灵的庞大图阵前。

  图阵中心有一个古朴的石台,石台上自然是空无一物。使用‘指定召唤’的前提,就是在石台上面,摆上同某某英灵关联密切的遗物。

  牧元将古朴、残破的死灵之书摆了上去。

  这件遗物跟圣境大伟力者的关联性更高,同时,死灵之书的主人,很可能是一位大君级,甚至是真王级的存在!

  他当然要优先尝试这件圣者遗物。

  “使用!”

  “指定召唤!”

  「叮!」

  庞大图阵上光华绽起,无形的伟力垂落下来,覆盖上这件圣者遗物,又勾连整一个永恒世界。

  牧元不由握紧了手掌,一颗心渐渐提起。

  这件遗物究竟是不是圣者所有,这位圣者究竟是不是执掌着浩大伟力?又或者……

  下一刻,

  刚刚绽起的光华便黯淡下来,整一个庞大图阵又陷入了沉寂。

  「提示:传说建筑英灵殿‘指定召唤’失败。」

  “失败了?”

  牧元皱眉。

  死灵之书这件古旧遗物也经过了伊丝洛娅的鉴定,可以肯定,这件遗物格外古老且来历不不凡,其上也沾着一点点圣境才有的,古老又玄奥的神韵。

  但是召唤失败了。

  并非是唤出了,圣境之下的英灵,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这也就意味着,这件遗物——不,这件物品称不上是遗物,不跟任何英灵存在关联。

  “为何会这样?”

  “伊丝洛娅能窥见一点点命运联系,她的鉴定出错几率不大。”

  “寂静大君更没有道理在这上面说假话。”

  这位大君可以不把遗物拿出来,但既然拿出来了,肯定就是把握相当大的遗物。

  他毕竟是要卖亡骨一个人情。

  如果拿了假货,那别说卖人情了,丢人还差不多。

  这样一来,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牧元其实也早有,这件遗物无法唤出英灵的猜测,他只是想试一试,试试并不会吃亏。

  毕竟,

  「这尊圣境存在的尊名,寂静大君道不出来。」

  寂静大君这样一位圣境大君级存在,怎么可能会忘记,另外一位圣者的名号!

  哪怕是再过上一万年、一亿年,都不可能忘记。

  可寂静大君确实忘了。

  他清楚这么一位圣者存在,却无法想起其尊名。

  这是……

  “果然,这位圣境大伟力者,被抹去了。”

  “从根源、从概念、从历史上,有关于他的一切存在,都被抹去了!”

  牧元面色凝重。

  他甚至怀疑……不,不用怀疑。

  若非寂静大君乃是圣境存在,很可能也会把这尊■■圣境给彻底遗忘,而不是仅仅忘却一个名号。

  这种情况下——这种几乎被整一个世界都遗忘了的情况下,纵使这位圣境生前事迹再如何耀眼,战功再如何辉煌,名声再怎么传扬四海,他亦……

  失去了成为英灵的可能。

  又或者说,XX圣境在英灵化后,失去了此世的支点,最终无可奈何地彻底消失。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于世界。

  “而很显然,将这位无比强大圣境从历史上抹去的,就是某一尊执掌着无上伟力的怪物强者了。”

  “真正的顶绝强者,都这么可怕吗?”

  牧元尽管可以猜测,但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手段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他也大概可以肯定,这位XX圣境确实非常强大、伟大!很可能是一位真王,甚至是更高位的存在。

  不然,敌人没有必要将其彻底陨落后,还耗费大力量将这位圣者,从根源从历史上抹去。

  “想那么多也没用。”

  “敌人很强,这水很深,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增强自己的力量!”

  牧元深吸口气,将死灵之书取下,重新放入收藏匣内。

  这件古物尽管当不上遗物了,但毕竟是一位伟大圣者所留,是其还留在人世间的,仅有的些许痕迹之一。

  出于尊重,必须收好。

  牧元又将保养较为完好的‘大贤巫之杖’给摆上眼前石台。

  他深吸口气。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总不能真退而求其次,去召唤一尊法则境吧。”

  再强大的法则境,那也是法则境。

  天元领不缺法则境。

  何况,法则境和圣境的地位相差巨大,如若神和凡,在古代纪元更是如此。法则境能了解到的世界之貌,和圣境相比那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就决定是你,大贤巫之杖。”

  “仪式,启动!”

  指定召唤!

  「叮!」

  古朴、庞大的阵图又一次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华。

  牧元屏住了呼吸。

  同样旁观的亡骨、伊丝洛娅,也是不由屏住呼吸。

  紧张!

  期待!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

  这一次,绽放的光华没有迅速熄灭,而是越来越耀眼。

  “叮~咚~当~!”

  英灵殿内,有声乐忽地响起,仿佛是天地垂下的华音。

  又似乎,有旁白显现,带着人们穿过漫漫时光,回到一个个古老又绚烂的历史节点。

  「……以人类之躯,研习死灵术法,超越亡灵。」

  「……就任暗影堡第四十四任堡主,也是暗影堡历史上,第一位人类堡主。」

  「“但人类之身是有极限的,唯有亡灵才能永恒,唯有跟死亡相伴才能永生不死,所以……老夫不做人啦!”」

  「大贤巫之名,于今日响彻。」

  「老夫在此,红雾,不可逾越半步。」

  「死亡?死亡不过是另外一种永生罢了,老夫何惧之有?来吧!」

  模糊的信息宛如幻灯片一样闪过。

  最终,凝聚为一枚印记。

  印记又渐渐往外蔓延,勾勒出一道人影来。

  人影穿着深色的法袍,暗银丝线针织的墨色法袍如水倾泻而下,其衣襟处,绣着金色的玄纹刺绣,宽大袖口下露出的苍白指上,是一枚又一枚精致氤氲着磅礴力量的戒指,闪烁着幽蓝、明黄、诡红的光。

  一把跟‘大贤巫之杖’外观上有些相似,但内蕴力量要磅礴无数倍的朽木法杖,就静悄悄地悬浮在一旁。法杖顶端的水晶弥散开幽紫光芒,将人影笼罩在兜帽下的半边脸庞,映照得更明灭不定。

  一银、一黑、一墨绿三个象征着伟大力量的圆环,呈三个方向高悬在人影的后脑勺不远处,一圈圈神韵弥散开,于眨眼充斥整个大殿。

  同时充斥着的,还有一声仿佛来自彼岸的,幽幽的叹息。

  “老夫……活了?”

  声音有惊讶,但似乎又不太惊讶。

  相较于烈焰骑士、天门战神三位,老者似乎对自己陨落后复活一事、对自己的英灵之身,并不是太过惊讶。

  就仿佛早有预料一样。

  “预料?不。”

  老者仿佛猜到了牧元的想法。

  他道,“死亡确实不是结束,老夫也是在彻底陨落之后,才发现了个中的玄妙。那真的是一种玄妙难言,纵使体验过也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描述的状态。”

  “原来那就是英灵!”

  他继续道,“老夫在英灵状态下,是保留了一点意识,但也只有一点点。就像半梦半醒一样,老夫在幽冥之海中沉沉浮浮地飘荡,忘却时光、忘却来和去,直到此时才想了起来!”

  “如果不是被唤出,成为真正的英灵,老夫显然会继续那么浑浑噩噩下去,那跟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

  “年轻的领主啊,老夫在此拜谢了。”

  圣境·大贤巫微微躬身。

  他很冷静。

  他处在英灵状态还拥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还有复活的可能。

  不过……

  究竟该怎么复活,他没有头绪。那种状态下他浑浑噩噩的,也没有这个思考的能力。

  直到此时,以英灵之身复活,诸多记忆涌入,大贤巫才彻底明白。

  需要以英灵的姿态被召唤,才能复活。

  而这样的被召唤,机会显然少之又少。

  他的记忆中也见过其他英灵,个个都和他一样飘荡着,没有终点、没有未来。

  大贤巫观察着面前三位强者。

  不是圣境。

  但,似乎也是圣境之下,数一数二的顶尖强者。

  他发现那尊亡灵相当不凡。

  明明自己是圣境大伟力存在,可面对一尊并非圣境的亡灵,心中竟然隐隐约约生出敬仰之意。

  这很怪,很离谱!

  不过,更离谱的是,这位亡灵落后于半个身位。

  显然,眼前这名‘平平无奇’的人类,才是此地的主人。

  大贤巫当然不会真觉得这人类平平无奇,那必然是高手!超级高手!

  牧元打开面板。

  「大贤巫」

  「等阶:圣境君主」

  「伟力:死亡呼唤、苍朽之云、大智慧之握」

  「介绍:……」

  这位大贤巫,果然就是亡灵帝国的圣境。

  一位有着赫赫之名的大伟力者!

  牧元向大贤巫介绍了当下的情况。

  “奇迹领地?”

  “污秽之灾?红雾之地?红雾灾月?”

  “原来如此……”

  当时的年代,还没有奇迹领主、天选之国这些。

  甚至就连奇迹建筑、残魂这样的说法都没有。当然,一些建筑拥有神异之能,跟当今时代的奇迹建筑也差不多,只是数量格外稀少。

  这个时代跟当年无疑相差很大。

  但大贤巫不愧是圣境,还是一位凭‘微末之身’一步步攀登上来的圣境,他的接受能力非常强。

  很快就理解了当下的情况。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定定看向牧元,“亡、亡灵帝国呢?”

  牧元沉默。

  亡骨开口道,“亡灵帝国已经覆灭,当今时代仅有寂静大君一位圣者尚存。”

  大贤巫一个踉跄。

  他其实已经有猜测了。

  当年的情况、如今的局势,都说明亡灵帝国的处境非常糟糕。何况当年,他陨落之时帝国处境就已经相当危险了。

  只是,大贤巫仍然没想到,帝国、亡灵一族竟然惨到了,濒临族灭的地步?

  当年亡灵帝国何其鼎盛啊!

  悲!悲!悲!

  大贤巫毕竟是圣境,心境高绝,他深呼吸便渐渐平静下来。

  至少,表面上已经平静。

  “如今的永恒世界,以人类诸国为主,但也只是勉力抵抗着污秽、红雾的侵蚀。”

  “一旦大灾劫降临,有着多位圣境大伟力存在坐镇,有着磅礴国运庇护的大国,也可能一朝覆灭。”

  牧元道出了,过去倾覆的诸多势力,譬如万象帝国等等。

  大贤巫沉默良久。

  “大灾劫?”

  “远不止当初。”

  他回忆着,惆怅、叹息:“万象帝国这样的大国相较于当年我亡灵帝国,不值一提。”

  当年……

  亡灵帝国就连真王都有数尊,更似乎有着真王之上的存在。

  整个帝国的圣境大伟力者,数量不少!

  万象帝国那数尊圣境和亡灵帝国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只是,

  这样的亡灵帝国覆灭了。

  而且覆灭得很快。

  “帝国节节败退,在一个又一个战场失利,只是短短几天就有超过十位圣境陨落。”

  “若是圣煌帝国、月精灵圣庭当年能够及时来援,估计还能有一点点反击的机会,但也只是一点点。”

  差距太大了!

  估计是看到这一点,圣煌帝国才会举国而亡。

  当牧元说到龙眠之谷,黄昏之王和猩红之王时,大贤巫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他道,“那只是当年污秽当中的小势力罢了,充其量是进犯我亡灵帝国的一百路怪物大军之一。如今,这所谓的龙眠之谷已经是顶级霸主了吗?他们的力量相较于当年,是提升了很多。”

  按照大贤巫的描述,龙眠之谷的前身,顶多只有一两位、两三位圣境。

  正是侵吞了他们的龙眠之谷,这个怪物势力才会迅速壮大。

  但,也称不上很强。

  至少对于昔日的亡灵帝国、对于更恐怖的污秽大军而言,是这样。

  等等,

  牧元、亡骨面色微变。

  龙眠之谷大增强、龙眠之谷又只是污秽当中的小小一支,那么……

  牧元仿佛望见,在龙眠之谷后方,在红雾之地的更深处,一个又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霸主势力,显露獠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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