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店的生意不忙,有许多美和高淑芳在,就已经足够了,因此高明程闲着的时间居多,于是他隔三差五回一趟高家村,看看家里的东西,逗弄一会儿黑虎和精灵,再带些地里的菜来。

  在不回高家村时,他也会到处乱逛,或是去警局找高国兵他们说说话,或是去运输公司转转,又找了高明里说话。

  高明里依旧留在制糖厂做事,这和他本人的性格有关系,他喜欢安稳的生活,不具备冒险精神,虽然制糖厂现在的工资不高,但高明里还没有养家的烦恼,因此做个月光族也无所谓。

  高明程提议让高明里搬到他家来住,二楼有四个房间,都进行了简单的装修了。

  但高明里没有马上搬过来,因为他在赵警官家的房租是按月交的,得住完一个月才肯搬。

  这天,黄大志来找高明程了。

  “明程,小安腿上的石膏有两个月,应该可以拆了,你明天有空吗?”黄大志问道,他知道最近高明程经常会往返高家村,因此想拜托高明程帮个忙,把他弟弟接到县医院来。

  手术虽然是在省医院做的,但拆石膏的技术含量显然一般,县医院也能胜任。

  既如此,自然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高明程算了下时间,的确到可以拆的时候了。

  于是他大方应下,说道:“行啊,那我明天赶早回去,把人直接送到县医院去。”

  黄大志面带感激之色,连连道谢。

  “咱两的交情,不用说这些!大志,房子的事情,你看的怎么样了?”高明程问道。

  黄大志却摇头说道:“房子的事情得缓缓,局里的人都知道我前不久带爸妈和弟弟去省医院看病了,尤其是我弟弟还做了手术,花了一大笔钱,所以没法马上买房子。”

  “好在我也不急,先慢慢挑吧。”

  黄大志为人还挺谨慎的,虽然可以对外说是高明程借的钱,但短时间内花费两笔大钱,还是很惹眼。

  局里的人,都是办案高手,黄大志可不敢暴露太多,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那年后再买也行。”高明程点头,觉得黄大志考虑的很妥当,随即又问起黄大志相亲的事情。

  黄大志年纪不小了,同龄人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前不久,局里一位同事的母亲,就给黄大志牵线相亲了,对方是她的表侄女,今年刚好二十岁,说是想找个在城里做事的人。

  黄大志虽然是村里人,如今也只是协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转正成为民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黄大志做事严谨细致,立了不少功,再加上他和高国兵也有那么些关系,在转正要求没有硬性标准的现在,转正不转正,也就是高国兵一句话的事情。

  提起相亲,黄大志脸上的神情就丰富了,有害羞,也有失望和难过。

  “哎。”黄大志先是一声叹息,然后才皱眉说道:“那女方长得一般,不好看也不难看,身高稍微矮点,但也还行。我年纪大了,就想早点结婚生孩子,对女方的要求也不敢太高。”

  “刚见面时,我两的印象都还不错,但后面……女方要求结婚后,就住在城里,这点没问题,我的工作也必须要住在城里才行,并且表示之后即使借钱,也会在城里买个房子。”

  “但是女方又说不能把我爸妈和弟弟接来,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太高兴了,其实我现在肯定不会把爸妈和弟弟接来城里住,他们身体还行,乡下有一堆的事情要打理呢。但他们总有老了的时候,我不可能一辈子不管他们。”

  “虽然不高兴,但我想着先把女方哄住,反正近十年内,肯定不会把爸妈接到身边来的。等之后孩子都生了,她也不敢说什么了。”

  “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但最后女方要求的彩礼,我却接受不了。她要现金八百八十块,老酒两坛,衣服两套,说明要两百块以上的才行,另外还要毛线三斤,手表一条,自行车一辆,肉二十四斤,红伞一把。”

  黄大志的脸都快皱成苦瓜脸了,他扭头看着高明程,苦笑道:“我有多少钱,你也知道,真要娶,也娶得起,但是……人家说了,除了两套衣服和一把红伞,她什么都不会带过来,因为她还有一个哥哥要结婚,那些钱和东西,得给她哥哥结婚用。”

  高明程听完,简直想直呼好家伙了!

  这算是劫富济贫,还是扶哥魔?

  付出一堆东西,结果只得到一个人,关键是这个人还不怎么贤惠孝顺!

  高明程在后世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孝心外包,他虽然是男人,但也不赞同这样做,自己的爹妈,总要自己去孝顺,但配偶也应该有辅助的义务才行,比如黄大志相亲的这个女人,不准黄大志把爸妈接到身边,这显然就不行。

  又比如他自己的爸妈看不上许多美,让许多美受了一些气,但是呢,他去给爸妈家帮忙时,没要求许多美一起去,许多美也不会阻止他去。

  “这些条件,那个给伱介绍的婶子知道吗?”高明程问道。

  如果那个同事的妈妈知道,那就是合伙来坑黄大志了!今后和那个同事也不要来往了。

  黄大志说道:“婶子是一番好心好意,她之前只知道她表侄女想嫁给城里人,但本身是乡下人,很难有机会嫁到城里来,因此一直拖到了二十岁还没有结婚。”

  “我在知道女方提的彩礼要求后,就直接找到婶子,说我没钱,娶不起。她也表示理解,说不该给我介绍她的表侄女。”

  黄大志摆手,这个条件真没法答应,他不答应,没人会觉得他不好,他要是答应了,人家才会质疑他的钱从哪里来。

  “你拒绝是对的,这彩礼要求也太离谱了!”高明程也吐槽着。

  想当初,何秀曼的爸妈也想把何秀曼卖掉换钱,提了高彩礼,但最终也就商议到六百八十块,并且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什么衣服、自行车、手表和肉的,通通没有。

  之后何秀曼嫁过来时,也多少带了百多块的嫁妆过来,这一桩婚事,虽然不赚,但绝对是可以接受的。

  黄大志相亲的这位,就有些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味道了。

  本身是乡下人,长得又不出彩,还想要人家这么多钱和东西,想得美哦!

  “好事多磨,大志,你放宽心,慢慢来,总会遇到合适的。”高明程拍了拍黄大志的肩膀,觉得这兄弟也挺不容易的。

  黄大志这会儿心情反倒好些了,这些事情,他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诉说的对象,现在跟高明程这么一说,反而舒服些了。

  “大志,我看你还是别让城里人给你介绍了,直接在我们那一块找找得了!知根知底也好,省的提一些不着边际的要求。”高明程提了个建议。

  黄大志觉得这个建议很好,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那一块有十几个村子,找找应该能成。”

  他们乡下的彩礼,一般就六百八左右了,一些穷些的人家,出个三四百也能成,一些富裕的人家,最多也就一千出头了。

  黄大志能接受一千多的彩礼,但要求女方必须贤惠孝顺才行,他还想给弟弟领养那个兔唇女婴的,倘若女方人品不好,肯定不会同意,还会闹事。

  这一天,黄大志痛痛快快的把压在心里的事情都和高明程说了,有他个人感情上的,也有警局的一些八卦。

  高明程那是来者不拒,听了一肚子的八卦!

  其实八卦这种东西吧,不只是女人爱,男人也爱啊!

  第二天清早,高明程如约去军岭接黄小安了。

  黄小安双腿打了石膏,行动不便,但黄大志给他买了轮椅,所以在天气好的时候,他爸妈也会把他抱到轮椅上,然后在村里推着走动。

  黄大志的爸爸在服药之后,肾结石得到了治疗,疼痛缓解了不少,平时干活也有些力气了。

  这次就是他爸爸陪着黄小安一块儿去医院拆石膏。

  拖拉机的车斗上铺着一条旧褥子,黄小安穿的严严实实的,坐在褥子上,又戴着一顶狗皮帽子,他背对着高明程坐下,这样能够减少冷风吹在身上。

  话说,虽然有拖拉机的确挺方便的,但在冬天用时,那冷风吹在人身上,也是真难受。

  果然,人的追求就是这样一步步提高的。

  在没有车子时,觉得拖拉机也不错,但在有了拖拉机后,就开始想要更好的车子了,比如能够遮风挡雨的吉普车。

  只是高明程一想到吉普车的价钱,就歇了心思了。

  穷,大写的穷!

  一路到了县医院,高明程又帮着挂号和找门诊办公室。

  正在拆石膏时,黄大志也过来了,他想亲自看到黄小安的变化。

  省城的医生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但拆了石膏后,还需要做一些复健,以确保肌肉不会萎缩,恢复的好的话,黄小安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虽然走路的姿势不太雅观,但能自由活动,就是一个进步。

  拆石膏的过程有些慢,且有两名家属陪在这儿,高明程就打算在医院走走。

  县人民医院是在80年修建的,如今还是比较新的,但高明程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老破小上。

  因为直到21年,人民医院才搬迁到新的医院去,那医院自然修建的更加奢华大气了,只是病人看病,得绕很多路。不像现在,挂号、拿药、看诊、以及做检查,几乎全在一块儿,你只需要认得字,就准能找到相应的地方。

  因为功能集中,高明程没走几步,就来到另外一处科室的门外,他也没有偷窥那些办公室内的情况,但在经过时,总会扫到一眼。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庞一闪而过,他本来已经经过了那间办公室,又折返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门外挂着的牌子,妇科。

  再看门内那个熟悉的人——邓婉婉。

  一个不好的预感蔓上心头,作为一名知识储备丰富的重生者,他觉得在邓婉婉的身上可能发生一件不幸的事情了。

  高明程的脚步定住,没有擅自进去,不相干的男人闯进妇科去,就相当于是耍流氓了。

  但他站在门外,听到了邓婉婉妈妈的哭声。

  “医生,我们家孩子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啊!”这悲戚的声音来自于邓妈。

  “嗯,也留不住了,已经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了。我给你们开点打胎药,赶紧吃下去。”这冷漠的声音是来自于医生。

  医生低头开药,写完后,才抬头看向邓婉婉,这回声音多了一丝温情:“你不想要孩子,可以到医院里来,怎么自己瞎折腾?你这样折腾,身体受损,以后就可能怀不上了!”

  邓婉婉神色木然,跟个木头人一样,此时说了句:“怀不上也好!”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被男人碰了,她觉得恶心!

  她妈妈当即掩面痛哭起来,却也没有劝说什么。

  于是两人去楼下拿药,又问护士要了一杯水,当场把打胎药吞下。

  高明程没有靠近,直接躲开了,因为他觉得邓婉婉现在看到他,未必是高兴的。

  一段时间没见,邓婉婉明显憔悴了,双眼乌青,身上还有一些刮伤,尤其是那神情,好似对生活都没了希望般。

  她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后,就开始使劲的折腾自己,不停的蹦蹦跳跳,甚至爬到树上,再从树上跳下来。

  一番折腾后,下腹就涌出鲜血来,同时伴随着疼痛。

  但邓婉婉不觉得痛苦,反而是高兴的。

  她躺在林子里的草地上,仰头望天,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但在阵痛后,居然又好了,这让她很愤怒。

  好在邓妈有经验,察觉到邓婉婉情况不对劲后,立即带着邓婉婉到医院来做检查。

  然后确诊怀孕了,也确诊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了。

  医院设施简陋,邓婉婉并没有病床休息,就在医院的公共椅子上坐着,服药之后,很快就有了反应,疼的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如一只煮熟的虾米般。

  尽管疼痛,但邓婉婉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哭上一句,只是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邓妈抱着女儿,反而哭的泣不成声。

  不知何时,黄大志也来到高明程的身边,他们站在二楼,但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座椅上的邓婉婉。

  黄大志在警局做事,接触了三教九流,接触了许许多多的知识,因此看到这一幕,再联想起邓婉婉的遭遇,也大致猜到了什么。

  “哎。”他叹息一声,麻绳偏从细处断,命运专欺苦命人!

  “我弟弟拆完石膏了,我们先走吧。如果……如果有机会,我真愿意帮帮她。”黄大志说道,他也没有选择露面。

  女人流产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他们两个大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可不是太美好的事情。

  高明程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出面,但他决定明天让许多美去邓家乡一趟,给邓婉婉送些营养品补身体。

  据他所知,邓婉婉家很穷,现在又遭遇了这种事情,只怕没什么好东西吃,但女人小产,是很亏气血的。

  不好好养着,以后身体素质就会变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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