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澈说完。

  朱元璋不禁哑然失笑,低眉把玩着茶杯,随意点评:

  “没想到这小毛贼,还真算一号人物,性子够狂,野心够大。”

  “可惜了,终究不过是窃贼之身,难登大雅之堂。”

  “比天高的远大志向,指挥害他粉身碎骨。”

  “实力撑不起野心,早晚都是一个死。”

  一听这话。

  林澈面皮抽了抽,此刻十分想把茶扣在老朱脑袋上。

  表面上点评故事,实则变相吹捧自己。

  脸都不要了。

  “呵呵,说的没错。”

  “盗贼岂能比得过乞丐?”

  朱元璋:“???”

  无视了对方的难堪,林澈伸了个懒腰,默然道:

  “道拓接着说,从黄帝开始便有了讨伐和征战,到尧舜有开始任命百官,商汤流放了他的君主,周王又覆灭了他的君主。”

  “没有这些规则之前,人们还尚且算是自在,但有了这些东西,强大欺凌弱小,反而却成了这个天下的规矩。”

  “修习文武两王的治国之道,整日想着教化众生。”

  “穿着宽大的衣裳,带着浅薄的腰带,说着那么宏大的言论,却做着一些虚伪的行为。”

  “你欺骗天下,天下称呼你为圣人,而把我叫做道拓。”

  “之前子路追随你,丢掉了他的长剑,受到伱的教育,当时天下人都说,只有孔夫子才能禁止暴行。”

  林澈莞尔:

  “可结果呢?”

  “子路想要刺杀卫国君主,却被护卫剁成了肉酱,你自称圣人,却一再被赶出鲁国,这个就是你的‘道’吗?”

  “现在世人说推崇的,还有你所推崇的。”

  “是黄帝逐鹿征战流血然后了四野,是尧不慈爱,舜不孝顺,大禹半身瘫痪,是商汤流放君主,武王攻打君主。”

  “他们不是大盗,而我却成了大盗,听起来不可笑?”

  “他们破坏仁义,然后偷走仁义,再重新建造仁义,怎么我就成了大盗?”

  话落。

  不光这边的朱家父子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就连围墙之外的马皇后都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难怪说着道拓口才好,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这一连串犀利反问下来,寻常人早就无言以对了,答不出来就得丢掉性命。

  如此才学,当了大盗,实在可惜。

  想到这。

  马皇后微微摇头,陡然萌生了一个其妙的念头,不知林澈面对道拓,该如何回答。

  再说另一边。

  “伯夷和叔齐是人间有名的贤士,他们辞去了孤竹国君主的地位,却饿死在首阳山上。”

  见老朱父子无言以对,林澈倒也不与其纠结,有条不紊道:

  “鲍焦廉洁自守,最终却抱树而亡,申徒狄劝诫国君,无奈背石投河。”

  “还有介子推当年和晋文公逃亡,路上不惜割肉给对方吃,结果遭受背弃被大火吞没。”

  “尾生和女子相约在桥下,尾生足够忠贞,但女子却没来,最后被大水淹没。”

  “说白了,这些人和待宰的猪,持瓢的乞丐,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们重视名节,却轻视生死,难道图名不也是因为欲望?”

  “人世间的事,不过与此了。”

  林澈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重新躺回到摇椅上,闭目养神,随意道:

  “至此,问题也来了。”

  “人的本性到底是什么?”

  “大盗和圣人,其中真相究竟是什么?”

  “又。”

  “何为小道,何为大道?”

  话落。

  一片震惊。

  林澈的总结提问,不光难住了这边的朱家父子二人,就连另一边的马皇后和徐妙云都是噤若寒蝉。

  虽然听出对方讲的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但涉及了人世间的大道,便不死能轻松理解的了。

  后世之人都在走先贤的老路上,属于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并没有太多自己深刻的理解。

  倘若人人可以理解圣人之道,岂不是天底下人人皆可成圣?

  一念至此。

  马皇后不由摇头苦笑。

  “这个林先生,还真是会出难题,隔壁那爷俩,治国理政兴许还行。”

  “大谈圣人之道?”

  “还是算了。”

  “但凡有一点更深的感悟,也不至于总被林先生训斥。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林先生恐怕又要失望了。”

  听闻马皇后的一番感慨,徐妙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压下了想要表现的冲动。

  乖巧的点点头,而后沉声不语。

  ……

  另一边。

  朱家父子愁眉苦脸,思忖良久还是没有头绪,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悟,而是觉得想法太过于片面。

  说出来肯定得被骂,那还不如不说呢。

  此时此刻,父子二人只恨没把老二带出来,老二作为‘点炮专业户’最擅长处理当下这种难堪。

  至于他父子俩,脸皮还是薄了。

  又过了少顷。

  林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为数不多的耐心也没了,迅疾自顾自道:

  “人的本性是什么?”

  “眼睛要看颜色,耳朵要听声音,嘴巴要尝味道,志气要得到满足。”

  “人生再长也不过百岁,中寿八十岁,下寿六十岁,去除疾病、死伤、忧患,一个月真正能笑的,也不过四五天罢了。”

  “若就这四五天,还不能如愿的开心,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此言一出。

  朱元璋藏在袍子里的大手,微不可查的微微颤抖了两下,心情莫名有些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朱标,亦是如此。

  “圣人讲的大道理,都是大盗所抛弃的。”

  林澈头不抬眼不睁。

  “后人都说道拓是大盗,但其实他是最早的。农民起义军的领袖。”

  “但是他从鲁国起义,组成了九千人的起义军,对抗的就是当时的奴隶制度。”

  “想要做人,不愿当奴隶!”

  “你们翻开史书,不难发现,从他之后,奴隶制度逐渐崩溃,之后在大秦立朝的时候,彻底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林澈笑了笑:

  “道拓的确是小道不假,但还有一类人是大道,小道不过是明抢,而大道却是‘暗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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