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性柔。

  故高手过招总是在无形之中有来有回。

  不过总的来说,公孙辛夷这位大娘子在姜婉面前,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而韩绍打太极的功夫同样不弱。

  这才能在两位高手暗地里的拳来腿往中不断运用接、化、发,在消除劲气、余波的同时,做到完美的平衡。

  翻车?

  不存在的。

  因为虞璇玑等姬妾,就是他替自己准备的第三个轮子。

  只要他不作死了猛踩油门飙车,这‘车’就必然四平八稳,不会出现‘车毁人亡’的惨事。

  ……

  庶民,大多是没有族墓的。

  更谈不什么讲究风水。

  城外近郊的四周,在得到官府许可的前提下,皆可葬人、埋人。

  韩父、姜父终究是有着镇辽军的身份,又是殁于战事。

  故而所葬之坟茔位置并不算太荒僻,也不算太过难寻。

  载着一家子的车辇在亲卫的护卫下,沿着长街一路向北出了城,再走上一会儿便差不多到了地界。

  “这些都是镇辽军……”

  许是即将前去祭拜公婆,这一路来就算是性子最为跳脱的白真真,也严整了神色,没敢胡乱说话。

  此刻被陈文君这声惊呼牵动了心神,顿时全都下意识借着被挑开的车帘往车辇外望去。

  那一片近乎没有尽头的坟茔石碑,说是震惊或许不太妥当,但失神是肯定的。

  “都是。”

  “我镇辽军数十年来阵殁的将士,大多便安葬于此。”

  公孙辛夷平时说话,通常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此时却有些低沉。

  镇辽城最好的酒楼,名曰镇北。

  但镇辽城中的老人却知道,真正镇北的从来都不是那座名动幽州的第一高楼。

  而是眼前这一片几乎看到尽头的低矮坟茔,是这些坟茔下埋葬的英灵。

  是他们在城北遥望北方,是一代一代的他们用生前血肉、死后英灵在镇北!

  那镇北楼不过是因为军中武人大多好酒,这才因此沾染了他们几分遗泽与名头罢了。

  车辇中的一众妇人听闻公孙辛夷这话,越发沉默了几分。

  以她们的出身和过往,又怎么会真正体会到武人的壮烈与牺牲?

  眼下置身这片沉默无声的无数坟茔中,却是让她们有了几分切实的感受。

  连带着呼吸也沉重了些许。

  ……

  正月二十二,甲午日,宜安葬、祭祀。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算是一个‘吉日’。

  所以今日城北的这处稍显特殊的地界,并不只是来了韩绍这一行人。

  甚至往来的人还不少。

  毕竟去岁那一战,不少将士的遗骸年后才真正顺利回到镇辽城这片乡土。

  安葬之后,再从头七到末七,又是七七四十九天,才算是真正的终结。

  韩绍这一趟回到镇辽城,车辇并不奢华。

  但有着随行的亲卫簇拥,落在沿途行人的眼中,又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一路行来,不少行人心中讶异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上又不得不慌忙避让到道旁,躬身行礼。

  几次过后,韩绍不得不运用神通遮掩了行藏,默然前行。

  等到真正到了地方才撤去神通,重新露出一行人的身影。

  而这大白天的大变活人,又是在这坟冢之地,着实将此地几人吓得不轻。

  其中一名苍髯老者岁数不小,好悬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过去。

  好在萧裕反应快,瞬间渡过去一道法力,这才将老者那口气缓了过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老者一口气缓过来后,竟强忍着惧意反过来喝问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此处!”

  这个问题问的好。

  不但萧裕愣住了,就连韩绍这个正主也愣住了。

  一时间,差点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眉头微蹙间正要开口,却被身边的姜婉扯了扯衣袖。

  一番耳语后,韩绍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

  从车辇中走出,韩绍眯着眼睛望着眼前几名老少,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

  “孤来祭拜亡父。”

  这话出口,身前几名老少怔愣了好半晌。

  过一阵,那老者似是才反应过来,瞪大了那双已经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韩绍一阵,忽然一脸惊喜道。

  “你是二兄家的那位……绍哥儿?”

  尊者讳名。

  眼看这老儿直呼君上名讳,一众亲卫眼中煞气一盛,断喝道。

  “放肆!”

  这些亲卫虽然跟军中真正的悍卒相比大多是花架子,但一身修为却不是假的。

  语如惊雷,裹挟着滔天煞气,一声断喝足以让寻常人肝胆俱裂。

  尽管有韩绍一念护住了他们的心神,其中两个与韩绍年岁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还是身子一软,狼狈坐倒在地。

  反倒是那老者身子只是晃了晃,没有真的失态。

  见地上两人起身时眼中流露出的愤恨与不满,韩绍眼神微眯,却没有多作搭理。

  稍稍感应了下老者身上那不算稀薄的同枝血脉,便点头道。

  “叔祖这些段时日辛苦了。”

  老者闻言,赶忙摇头道。

  “不辛苦!不辛苦!绍哥儿哪里的话!我韩家好不容易祖坟冒青烟,才出了绍哥儿这样的大人物。”

  “叔祖我总该看顾着些。”

  对此,韩绍不置可否。

  刚刚姜婉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眼前这一群人确实算是他的血脉同族。

  按照这处世间的规矩,未出五服的都算是血脉近亲。

  眼前这老者关系则还要近上一些。

  他与韩绍祖父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

  韩绍叫他一声叔祖,倒是理所应当,并不算是折他的寿。

  而眼看韩绍认下了这门亲,老者神色颇为激动,匆忙拉来身边几人。

  “还不快来见过绍哥儿,现在绍哥儿可是贵人了,以后自有你们的造化。”

  他这把年纪了,不顾脸面,替子侄守坟。

  等的,可不就是今日?

  而听闻老者这话,包括刚刚被吓得跌倒在地的两人在内,几人也不论辈分匆忙在韩绍面前见礼。

  “见……见过绍哥儿。”

  其中一个年岁与韩绍差不多,应该稍长一些的年轻人,面色带着几分潮红地道。

  “绍哥儿,我……我是你族兄。”

  族兄?

  韩绍想了想,最终看在万一将来自己事败,这人也要跟着一起砍脑壳的份上,不喜不怒地点了点头。

  勉强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而这时,心思活泛的萧裕看出来韩绍似是对眼前这些人兴致不高,直接走上前道。

  “君上,时间差不多了。”

  韩绍点头。

  转身回到车辇前,亲自将公孙辛夷和姜婉引下车辇。

  前者清冷贵气,后者温婉秀丽,皆不似人间俗物。

  这样的女子,寻常百姓别说是时常得见,就算见了也不敢多看,生怕给自己招来祸端。

  而此刻就这么出现在老者几人面前,顿时让他们呼吸一滞,神色紧张了起来。

  而紧随其后下了车撵的虞璇玑等姬妾,或有仙姿、或贵不可言、或妖媚惑人,则更是让他们呆愣原地。

  不过一想到就算这样的女子,也不过是他韩家的妇人。

  几人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了几分,其中一人甚至壮着胆子偷偷瞄向生得最是妖媚的涂山妃璇。

  心道,也不知绍哥儿是如何消受这等妖艳女子的。

  而以涂山妃璇的修为,别说是这样直白的目光了,就算是远隔万里的暗中窥探,她也能心生感应。

  那双天生妩媚多情的眉头微微蹙起。

  只是考虑到此地肃穆,她也不敢放肆,所以只能暂时忍耐了下来。

  不过她能忍,正带着她们往坟茔走去的韩绍,却是脚步一顿。

  人未转身,已然回首望向那人。

  “族叔是吧?”

  “你是不是以为她是姬妾,就可以不尊重她?”

  面对韩绍有如狼视回顾的目光,那人神色一滞。

  韩绍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只是将目光转而落在他那位叔祖身上,淡淡道。

  “孤乃陛下钦赐燕国公,人间王侯。”

  “以我一脉为嫡,尔等为庶,叔祖你有没有意见?”

  韩绍那位叔祖闻言,面上激动的神色顿时僵住,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才讷讷道。

  “没……没意见。”

  韩绍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又道。

  “孤这一脉人丁单薄,父祖早亡,如今孤以族中嫡脉后辈之身充当宗族之长,叔祖你有没有意见?”

  嫡庶他都认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见他这个如今韩氏一族最年长者点头认下,韩绍满意轻笑。

  这才重新将目光望向那中年汉子,神色淡漠道。

  “此等奸邪之辈,焉配为我韩氏子弟?”

  “留之只会玷污我韩氏家风、门楣,不若罢出族类了吧。”

  “来日,再敢冒用我韩氏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勿怪我韩氏家法森严!”

  见韩绍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说出这话。

  身前韩氏几人全都呆住了,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就逐出家门了?

  韩绍那位叔祖瞠目结舌,在了解了自己那幼子犯了何错之后,张口就要替他求情。

  可一抬眼便对上韩绍那双淡漠冰冷的眼眸。

  “你是不是觉得他罪不至此?”

  老儿低头不语,但很显然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韩绍嘲讽失笑,一指点出,释放了涂山妃璇一缕天人气息。

  一瞬间,恐怖骇人的气息,有如山岳压下,又转瞬即收。

  “冒犯一尊八境天人,是谁给的他这么大的胆子?”

  “是你?还是孤?”

  望着眼前面如死灰的几人,韩绍冷哼。

  “今日,若不是他姓韩,若不是你们姓韩,不止是他,你知道你们的下场吗?”

  草芥小民,得罪一个区区百里侯,就能破家灭门。

  更何况是居于云端的八境天人?

  一阵死寂间,已经觉察到自己下场的那所谓族叔惨白着脸色,慌乱叩倒在地,一面向韩绍求饶,一面对那老儿哀求道。

  “父亲!父亲!你求求绍哥儿!求求绍哥儿啊!”

  “孩儿不要被逐出家族啊!”

  当了一辈子草芥贱民,好不容易有了这泼天的造化,尚未来得及作威作福,便跌落云端。

  这种巨大的落差,简直跟凌迟差不多。

  只可惜他最终失望了。

  纵然老儿素来宠爱这个幼子,可与一大家子将来的荣华富贵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以这老儿甘愿舍弃长辈脸面,也要来替韩父守坟的举动,便可以看出这老儿大智慧没有,小聪明肯定不缺。

  “都听族长的。”

  “回头我便将族谱全都交由族长,将此子除名。”

  到底是人老成精,已经觉察到韩绍的冷淡的他,甚至不再敢以叔祖自称,更不敢再称呼韩绍‘绍哥儿’。

  而对于他的识相,韩绍满意点头,随后摆了摆手。

  “拖下去。”

  在亡父坟前整这一出,韩绍只觉晦气,却也没往心里去。

  对于这些所谓的族人,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

  若是有些能耐,勉强合用,他倒是不吝啬给予一个机会,也算是全了这一番血脉缘分。

  毕竟用谁不是用?

  就比如那韩昭韩三郎,他就挺满意。

  至于说想要凭借一个简单的‘韩’字,就想坐享其成、直入青云,甚至抱着其他不切实际的幻想,韩绍只能说他们不但想多了。

  而且是取死有道。

  “以后好好替孤掌管、打理家庙,孤可保你们衣食无忧。”

  “其它的,不要多想。”

  听到韩绍这话,包括老儿在内几人瞬间急了,甚至顾不上畏惧。

  “绍哥儿!我们可是你的血脉至亲、手足兄弟啊!”

  “血脉至亲?手足兄弟?”

  韩绍莞尔一笑。

  且不说他了,就是韩父尚在的时候,也不见他们登门过一次。

  只不过那些过去的尘封往事,他懒得深究罢了。

  说着,顺手一指那些亲卫,漠然道。

  “孤有带甲袍泽手足数十万,何用你们这些废物?”

  韩绍那两位族兄颇为不忿。

  “三郎怎么就可以?”

  正是因为三郎韩昭,他们才能出现在韩绍面前。

  而三郎韩昭确实也凭借这份血脉因缘青云直上,据说如今已经是统领五百骑的曲军候。

  在他们看来,大家血脉相近,凭什么三郎可以,他们就不行?

  韩绍闻言,有些被逗笑了。

  挥手示意道。

  “给他一把刀,再来一个人。”

  长刀落地,一名亲卫站出。

  韩绍看着那废物,淡淡道。

  “孤这亲卫不用修为,你与他过上三招。”

  “三招过后,孤予你官职。”

  还有这好事?

  那废物慌忙捡刀,不过在这之前,他忽然问道。

  “若过不了三招,该当如何?”

  韩绍有些奇怪。

  “战场厮杀,非生即死。”

  “过不了,当然是死。”

  说着,见他脸色一白,就要扔刀。

  韩绍淡淡道。

  “军中无戏言,拿了刀,再丢刀,就是降卒,你想好了。”

  这话一出,不但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韩绍那叔祖更是惶急道。

  “族长!不要!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只求给族长好好守好家庙,求族长开恩!”

  开恩?

  以蛇身居于真龙之侧,妄图借真龙之气化龙,就要做好被真龙所噬的心理准备。

  否则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韩绍只瞥了他一眼,道。

  “你亲眼看着他们,等结果出来了,再来寻孤。”

  说完,不理会彻底呆愣原地的老儿,带着一众妻妾往亡父坟前走去。

  与之携行的公孙辛夷迟疑道。

  “你就不怕传出去,旁人谤你刻薄寡恩,不近人伦亲情?”

  姜婉犹豫了下,也道。

  “今日父亲坟前见血,是不是不大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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