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坐在那老神自在。

  张季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仿佛在透露他内心对陈云即将食用火枣的嫉妒。

  这种级别的仙果,哪怕他板上钉钉会成为下下一代龙虎山天师,又是张道陵后人,亦没有福分享用,更何况三颗?

  张季文知道,钟离权为了让自己弟子能吃到这三颗火枣花了大代价。

  不同于张天师与张季文老神自在与羡慕嫉妒。

  钟离权此时脸色凝重,亲手为弟子斟了一杯酒,递上道:“饮之。”

  陈云郑重地双手接过,“谢恩师赐我仙酒。”

  言罢,他一饮而尽。

  一股甘甜中带着莫名的香味在味蕾中绽放开来。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钟离权捏起一颗火枣,“食之。”

  陈云再次谢恩师,接过囫囵吞枣。

  他刚要感受一下味道。

  忽然,钟离权伸手在他天灵盖猛拍了一下。

  当!

  一声巨鸣骤然响起。

  陈云只觉得眼冒金星,顶门好似有东西流下,旋即整个人浑浑噩噩,有种不知天南地北所在的感觉。

  他有些愕然,不明白恩师为何这样做。

  不过陈云相信恩师不会害自己,更何况当着张天师面。

  他克制着疑惑,强忍难受之感,咬牙坚持想让自己清醒。

  可惜他此时眼冒金星看不清,实则钟离权的神情紧张而又显得肃穆。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

  陈云这才恢复了清醒,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恩师,刚才你……”

  话没说完,钟离权又递上一杯仙酒,“饮之。”

  陈云只好把疑问咽进了肚子里,再次接过酒杯道:“谢恩师。”

  他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离权又摸起一颗火枣,“食之。”

  陈云口中感谢地同时接过吞下。

  和刚才一样,钟离权见其将火枣吞下,再一次伸手猛拍陈云天灵。

  当!

  又一声巨鸣响起。

  这一回陈云不止是眼冒金星那么简单。

  他只觉得头颅似乎都要裂开,眼前模糊一片,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忆,记不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在干嘛。

  乃至,他耳朵里不断嗡嗡作响,旁人说话都听不到。

  钟离权紧张不已盯着徒弟。

  张天师忍不住开口道:“正阳子,看来服用两颗已是他极限,第三颗算了吧?”

  “再看看。”

  钟离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然而,双手微微轻颤出卖了内心。

  大约一盏茶时间,陈云再次恢复了清明。

  他有些疑惑不解看恩师,只是这会却没再询问什么。

  张天师与钟离权见到他成功“醒来”,前者忍不住微微颔首,目光里流露出赞赏之色,后者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悬着的心放下了。

  唯有张季文已经没有了任何羡慕,有的只是惊异。

  钟离权望了一眼张天师,脸上表情变得坚定,拿起酒壶再次斟满,递给弟子道:“冲用,第三杯酒喝了。”

  陈云对钟离权向来尊重无比,哪怕刚才两次感觉再难受,这第三杯酒递过来之时,他依旧没有任何犹豫,接过道:“谢恩师赏赐。”

  说完,他仰头将酒喝进肚。

  钟离权拿起第三颗火枣,“这颗火枣吃慢点,也许效果没有前两颗好,然,你不会难受。”

  什么?

  吃慢了效果还没有前两颗来得好?

  陈云虽然吃了两颗火枣什么都没感受到,可他知道恩师说这番话定有深意,连忙再次感谢一声,接过火枣直接吞下去。

  钟离权不由眉头一蹙,依旧像刚才那样伸手拍击陈云的天灵盖。

  轰隆!

  一声犹如开天辟地一般的巨响在脑海炸开!

  陈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

  钟离权大惊,猛地上前搀扶,语气紧张道:“冲用,没什么事吧?”

  张天师亦站起了身子,似乎准备营救陈云。

  尽管脑袋里轰隆作响,眼前也如同混沌一般浑,可陈云隐隐约约听到恩师呼唤,还是倔强地想要保持清醒不昏迷过去,气息急促而又语速飞快道:“没……没事。”

  钟离权始终放不下悬着的心,便一直抱着弟子,目光不停在打量。

  张天师几乎相同神情。

  唯独张季文是真真切切只流露出了关心之色,似乎怕陈云撑不过去。

  幸好几分钟之后,陈云苍白如纸的脸蛋上,渐渐出现了一丝血色。

  钟离权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莫名笑容。

  张天师则是看看陈云,又用羡慕的眼神看看钟离权,忍不住叹息道:“正阳子,你这弟子果然天赋高到了极点,连我都动心想收为徒。”

  钟离权这才将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云轻轻放在地上,坐下来,笑道:“休想,他是我钟离权传承衣钵的弟子。”

  张天师还在讨价还价,“伱许诺的东西我不要了,让我亦收他为徒,一人两个师父又何妨?你与吕洞宾师徒二人还共同收曹佾为徒呢。”

  钟离权压根不答应道:“不行,你哪怕说要收郑文叔为徒我都认,但冲用……绝对不行。”

  张天师无奈,只好用羡慕的眼神在那边摇头。

  至于张季文,听见老祖宗和正阳真人这番言论,目光也从担忧变成了嫉妒至极。

  陈云就静静躺在那边不断地扭动,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钟离权与张天师一点都不担心坐着喝酒闲聊。

  “这最后一颗火枣,你还要让他吃下肚吗?”张天师捏着酒杯问道。

  钟离权笑道:“这最后一枚火枣与前三枚不太一样,食之立地飞升,不符合我内丹派之道。”

  张天师嗯了一嗓子,“的确,这最后一枚乃是纯仙气结成之果,与那三枚火枣大不同。”

  两人这一聊就是一个时辰。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

  陈云彻底摆脱了难受,腾地一下坐起身。

  钟离权装作风轻云淡,笑问道:“醒了?”

  陈云赶紧站起身行礼,“回禀恩师,醒了。”

  此刻,张季文看陈云的眼神已经嫉妒到血红!

  钟离权关心地问了句,“身躯可有何感受?”

  陈云还没来得及回答。

  张天师笑道:“正阳子,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哪有这么快能生效?一年之内能让第一枚火枣生效便已经算好了。”

  钟离权一拍脑袋道:“对,我这关心则乱。”

  陈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主动询问道:“恩师,天师,你们刚才说的生效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他忍不住好奇。

  根据陈云看书得知,火枣此物,的确要配合仙酒服用,并且服用下去之后,会让人立刻原地成仙。

  陶弘景《真诰.运象二》:“玉醴金浆,交梨火枣,此则腾飞之药,不比于金丹也。”

  也就是说,仙酒配合火枣服下,效果堪比金丹。

  他服下后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怎么能不好奇?

  “呵呵,这件事本来就要告知你知晓。”钟离权笑吟吟道:“这火枣啊,分为两等,下等者,服之便升仙,极品者,赋予大法身。”

  陈云一怔,“法身?”

  钟离权点头道:“法身者,无形之象也。不空不有,无后无前,不下不高,非短非长。用则无所不通,藏之则昏默无迹。”

  陈云还是没太听懂,虚心求教道:“恩师,此言何解也?”

  钟离权想了想,用通俗的语言解释道:“法身就是道身,把道炁纳到自己身中返本复原,便能见自身本来面目,简而言之,你性如何,它随应而化成何形象,例如北极四圣之首的天蓬,曾服用过两颗极品火枣,因其嫉恶如仇、性子火爆,故而诞生了三头六臂与四首八臂,均大忿怒像,执钺斧、弓箭、剑、铎、戟、索六物,身长五十丈,赤发、绯衣或黑衣、玄冠、金甲或赤甲、跣足。”

  很多人认为三头六臂、三首八臂之类的法身,是出自佛教。

  实则非也,道教中北极四圣之首天蓬真君亦如此形象。

  《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录》亦述天蓬的形象:“三头六臂,执钺斧、弓箭、剑、铎、戟、索六物,身长五十丈,黑衣玄冠金甲,领神兵三十六万众。”

  后世的《道法会元》中又有记载:“身长千尺口齿方,四头八臂显神光。手持金尺摇帝钟,铜牙铁瓜灭凶狂。手执霹雳宰镬汤,雷震电发走天光。草木焦枯尽摧伤,崩山竭石断桥梁。倾河倒海翻天地,收擒百鬼敕豪强。捉来寸斩灭灾殃,吾使神剑谁敢当。”

  至于西游记中猪八戒前身的天蓬元帅,实则是借鉴了密宗色彩浓重的摩利支天车骑将军,又冠以了天蓬元帅名号,但是斗姥的拉车之猪的半人半猪之形却依然在《西游记》中保留下来,成为一个结合了两个宗教人物原型的文学艺术形象。

  斗姥就是斗姆元君,其虽然后来被纳入了道教神话体系当中,但实际上其是佛教文化入侵道教文化产物,属于硬塞进来的。

  因此,道教中天蓬真君形象实则为三头六臂,或者呈现出四首八臂。

  陈云知道天蓬的形象,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机会获得天蓬真君一样的道身,整个人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钟离权还在介绍着,“这极品火枣乃是先天道炁孕育万年而生,每一颗极品火枣里面蕴含的道炁,俱不相同,故而,谁都不知道服用下极品火枣会诞生什么样的法身,唯一知晓的事情是,诞生的法身往往会符合服用者脾性。”

  张天师在旁问道:“冲用,观得吾额上竖眼否?”

  陈云道:“回禀天师,冲用看见了。”

  张天师微微颔首补充道:“我这天眼亦是服用火枣而获得的法身,法身不局限于肉身状态,若是有朝一日你羽化登仙,一样能够以‘神’姿态,拥有法身之能,当然,你修炼内丹术,即便以后得道成仙了,肉身短时间内亦不会腐朽,若是炼出金丹,肉身能活一万零八百年,一万零八百年之后,如果还炼不出阳神的话,一身修为,灰飞烟灭,只能转世投胎再修之。”

  噢,懂了!

  也就是说,我不一定会拥有天蓬真君三头六臂或者四首八臂的法身,也有可能像张天师一样拥有天眼,又或者获得其他法身。

  陈云不由暗暗期待了起来,自己吞服下三颗火枣,会得到什么法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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