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保重龙体呀!”王承恩匍匐在地,嚎哭恳求。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个时候已经少了很多,很多人都逐渐沉浸在“君王死社稷的剧本”中。

  历史上,君王死社稷的帝王并不多,第一个是商纣王,鹿台自焚;第二个便是崇祯,煤山上自缢殉国。

  崇祯当然纣王更显得悲壮,纣王是自己把江山玩没的;而崇祯虽然能力不足,又有帝王陋习,但一直在补救。

  特别是他在白衣上留下的血书遗诏,更是让天下人动容:“……诸臣误朕也,朕无颜见先皇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可将文官尽行杀死,勿坏陵寝,勿伤我百姓一人。”

  痛哭一通,已经瘫坐在地的朱由检,突然抬头看向徐松,颤声道:“你,真正来自公元2023年?”

  那种又是期盼,又是畏惧,还掺杂着绝望的表情,被王超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一刻,徐松心里一颤,情绪突然有些失控,有些忘了自己是“穿越者”和“主持人”。

  这是代表他被压戏了。

  还好徐松反应也快,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演出“观众式悲哀”,轻声说道:“是的,此时此情,我没有欺骗陛下的必要。”

  朱由检抬高手臂,一旁跪坐的王承恩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朱由检扶了起来。

  朱由检转头看向一侧,而那一侧的大屏幕马上以俯瞰的形式,呈现出了兵荒马乱的北京城。

  他重重一叹,问道:“那徐先生,贼寇李自成夺取我大明江山后,天下百姓还过得苦吗?”

  “李自成只做了42天皇帝,入京最初十天,李自成所部军纪严明,三令五申,敢有伤人及掠人财物妇女者杀无赦。可十天过后,军纪涣散,掠夺财物,滥杀无辜,然后逃离京城。”

  “这乱臣贼子!”朱由检咬牙切齿狠声大吼。

  随即,他脸色一凝,跟着满眸的惊惧:“他逃了......可是,忠于大明的军队已经被贼寇消灭殆尽,那些拥兵自重的,根本不会前来勤王,那是代表......满人入关了?”

  不等徐松回答,他又连连摇头,自我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山海关城坚池固,粮草充足,吴三桂麾下兵强马壮,关宁铁骑锐不可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了?”

  唉。

  虽然这是观众们早就知道的结局,但看到王超把自我怀疑演得入木三分,都不由发生一声共情的轻叹。

  而徐松又是同情,又是带着些许愤恨地说道:“吴三桂放弃抵抗,开关迎敌了!”

  “啊?”

  朱由检惊呼一声,然后一口气没缓上来,仰面倒下。

  王承恩急忙扶住朱由检,高呼道:“陛下,保重龙体,保重龙体呀!”

  “我罪无可恕,我丢的不是大明的江山,而是汉室的江山呀!”

  朱由检毫无君王脸面般嚎啕大哭,然后匍匐在地,高呼:“我死不足惜呀!”

  细节拉满,这里王超没有再称呼自己为“朕”,因为他把自己真正代入到了天下罪人那一列。

  ......

  “老五,快来看《帝王》。”

  “不看渣男的东西。”

  “都澄清了不是渣男。”

  “那也不看,反正都是那个调调,让那些雄皇眼馋一下我们后世子孙的美好。”

  “这一期讲崇祯,绝对悲情,好看呢!”

  “???马上来!”

  这样的对话,出现在无数人的信微里。

  而雄西卫视的营销部在看到综合收视率突破预告设置的临界点后,马上开始按照政令,大肆买热搜。

  “徐松与崇祯!”

  “崇祯的功与过。”

  “《帝王》要怎样评说崇祯。”

  “王超再次扮演崇祯,演技神了!”

  几个话题,都是按照热搜前二十的规模投入购买。没到五分钟,“徐松与崇祯”这个话题,直接杀到了热搜第十。

  相对应的,帝王的收视率和在线人数,开始以火箭的方式往上升着。

  很多新观众,或者是弃而复返的老观众,在点开《帝王》的时候,正好看到朱由检脱去皇袍,摘下冕冠,露出满是补丁的白衣内衬,和那灰白的乱发,然后向徐松深深鞠了一躬。

  徐松急忙上前,扶起朱由检,有些悲伤地说道:“陛下,不可!”

  而王承恩,则捧着皇袍冕冠,在一旁偷偷抽泣。

  朱由检起身,露出苦笑:“我已不再是什么皇帝,我只是天下的罪人,我现在只想在谢罪之前,问问徐先生,满人真的夺了江山吗?我汉室百姓又当如何?”

  徐松沉默了半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满人入关,丧尽天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等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让两千万左右的汉人,直接或间接死于清军之手。有史记载,‘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啊!”朱由检发出凄厉的一声叫声,双眼紧闭,泪水从眼角滑落,最让人动容的是,嘴角还渗出了一丝鲜血。

  徐松都惊了:大哥,这血哪里来的呀,排练的时候没有呀!

  “爷爷,这是真的吗?”一个客厅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转头问身边坐着的老头儿。

  小孩眼眶红红的,小小年纪无法了解“两千万”有多少,但知道有很多人死了。所以他要问爷爷这个历史教授,电视里说的是不是真相。

  老头儿看看孙子,又看看旁边都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老婆,叹道:“明末大约有五千万人口,清朝顺治时期只有1448万人口,除去病死,老死,饿死,意外死、内战等因素,说直接或间接死于清军有两千万人左右,也没有错。”

  “嘶!”

  家里的成年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呜。”

  而小孩则哭出声来。

  儿媳抱起自己的孩子,叹道:“以后我再也不看美化清朝的电视剧了。”

  此时,直播间的网友也感同身受,情绪爆发,发出的弹幕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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