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张楚也不知道,究竟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这让他大喜过望,朝着那点光亮便快步跑了过去。

  可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无论张楚跑得多快,却始终找不到光源所在。

  他只能一直跑,一直跑,片刻不敢停歇,生怕停下来,连那么一点光亮也会消失不见。

  终于,就在张楚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被光亮包围,眩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

  古香古色的窗幔,身旁玉体横陈的美娇娘,抬手朝头上摸了一把。

  没错,是发髻!

  不像影视剧里,梳着发髻,前面还要加留海,后面配上披肩发。

  古时候人的发髻都是束发于顶,没那些乱糟糟的款式。

  这是怎么回事?

  张楚的动作让睡在身旁的美娇娘也醒了,轻舒玉臂搭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柔声细语充盈耳畔。

  “大人,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

  张楚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过往的记忆似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头疼欲裂,一把攥住了搭在他身上的胳膊。

  美娇娘吃痛,发出了一声惊呼。

  “大人,这是何故?”

  剧烈的痛感又在顷刻间消失,过往云烟,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无事!”

  张楚说着起身,他现在急需要搞清楚状况。

  “这是……何处?”

  美娇娘笑道:“大人昨日吃醉了酒,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这里自然是怡香阁,难不成大人连奴家都不记得了。”

  言语之中还带着一丝哀怨。

  张楚顾不上回答,将美娇娘搭在他肩头的手抚掉,翻身下床,熟悉的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红烛。

  烛火亮起,张楚也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这……

  再回头,看清楚女人的模样,分明就是怡香阁的头牌清倌人芸娘。

  “你是芸娘。”

  女人微微蹙眉,眼带薄怨。

  “大人好没良心,昨夜的恩爱,难不成睡醒便忘了个干净。”

  呃……

  本大人已经十几年没逛过青楼了。

  在看清芸娘的模样后,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昨夜张楚在怡香阁摆宴,庆贺他荣升正六品百户官,喝得酩酊大醉,便在芸娘的闺房歇了。

  可是,头脑中的那些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当真是一场大梦。

  心中悠悠一叹,原来只是一场梦。

  那繁华盛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还有他的家人,爱人,孩子,一切都成了黄粱一梦。

  “你且歇息吧!”

  张楚摸了摸身上,翻出一挂珍珠项链,这是他去辽东调查边军哗变时,一个参将送予他的。

  将项链丢在桌子上,张楚转身边走,身后还传来芸娘的呼唤声。

  走出怡香阁,外面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有的只剩下破败的民房,泥泞的土路,街上不见半个人影,只听得见野狗狂吠。

  这就是大明朝的国都,再过几十年就会沦为建虏的牧场,再过数百年,又会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定都于此。

  走了没多久,遇上了巡城的兵丁,张楚熟门熟路的掏出腰牌,对方查验过后便放行了。

  要去哪?

  张楚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没地方去了。

  他平生不置产业,但凡有钱了,便花天酒地,平时也是宿在同僚家中,要么就去北镇抚司衙门对付一宿。

  可听着巡城兵丁敲打的锣鼓,此刻还不到寅时,去谁家都免不了讨嫌。

  正走着,突然身后脚步声响,感觉一只手朝他抓了过来。

  张恒猛地转身,同时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朝身后猛地劈了过去。

  当!

  一声响,接着张楚便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身子后仰使出了一个铁板桥,同时一脚踢了出去。

  来人朝后一个纵跃躲了过去。

  “多日不见,你这小子的功夫倒是精进了!”

  呃?

  听到这声音,张楚暗自皱眉。

  丁修!

  还是……周艺伟?

  “是你!”

  丁修抱着他的苗刀,刀鞘杵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楚。

  “不是我又是那个,你倒是快活了,我却在那怡香阁外面吹了半宿冷风。”

  张楚收刀归鞘,冷声道:“你又怪得了谁,可是又没钱花用了,来我这里打秋风。”

  丁修是个厚脸皮,根本不知自尊自爱为何物。

  “你我是兄弟,你的便是我的,打秋风这话,当真伤了我这哥哥的心。”

  我顶你个肺啊!

  “我身上如今半个大钱也没有,你若是没了花用,何不去找你那师弟靳一川,他手头倒是宽裕。”

  丁修嬉皮笑脸:“没钱自然该找你这亲兄弟,若你没有,再去找那师兄弟也不迟。”

  老子现在就想弄死你。

  若不是丁修帮着他料理了侍郎一家,永远别想在他这里讨得一个好脸色。

  “既然如此,且去寻你那挚爱亲朋便是了。”

  张楚说完,转身就走。

  丁修却缠了过来。

  “不忙走,方才我不巧发现了一桩事,你若是不想听便罢了,若是想听的话……”

  啪!

  钱袋直接丢在了丁修的手里。

  “有话说,有屁放,若是来消遣老子的,今日便让你知道老子的刀锋不锋利。”

  丁修打开钱袋看了一眼,满意的揣进怀里。

  “方才你们在饮酒的时候,我瞧见你那个少了半边眉毛的手下,在你的酒里加了些东西,本想着提醒你,却被人给缠上了,刚脱身便来找你,没想到,你却没事。”

  少了半边眉毛?

  田四!

  张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整日冷着脸,时常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是他手下最信得过的一个。

  难不成……

  张楚的表情变得冰冷。

  “知道了!”

  说着话,张楚握紧了刀柄,转身就要走。

  “你一个人去?”

  “自然,这些个吃里扒外的,还不劳旁人动手。”

  张楚走了几乎,又转头看向了丁修,他依然站在原地。

  “你又没打算成家立业,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现如今恐怕还是个童子鸡吧!”

  呃……

  丁修面色微变,看着张楚大笑着走了,几个纵跃,便上了房顶,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噗!

  尖刀刺破肌肤发出的闷响。

  田四面带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张楚,他怎么都没想到,张楚非但没死,还第一时间来找他报复了。

  “大……大人!”

  张楚没想过要询问幕后的主使之人,混迹官场多年,身为读书人口中的鹰犬爪牙,他的仇人太多了,就算将他认识的人杀掉一半,恐怕都没有冤枉的。

  “老子对你不薄,你却敢暗算老子,如今取你性命,你也不冤。”

  田四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大人,田四对不住你,只求您……放过我的妻儿。”

  呵呵!

  斩草不除根,难不成还等着将来有人找他寻仇吗?

  “放心,他们很快就下来陪你!”

  张楚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偶尔善心发作,也不过是图个心安,心狠手辣才是他。

  等他离开田四的家时,只丢下了四具冷冰冰的尸体。

  之前的穿越也许并不是梦,当真是被田四暗算,陷入了假死,灵魂穿越到了数百年之后,如今药力散了,又扛了过去,这才穿了回来。

  你特么下药都不知道多下些,害的老子回来还要接着受罪。

  再杀你八次都不冤枉。

  没工夫调查幕后之人,张楚此刻心乱如麻。

  记忆当中,天启皇帝去年已然驾崩,如今崇祯皇帝当朝。

  再过十几年,李自成就将攻破京城,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殉国,随后是建虏入主中原。

  扬州七日,嘉定三屠,还有入川时,更是杀得千里无人烟。

  张楚虽然一身好武艺,可哪里敌得过建虏的百万大军。

  只是又该逃到哪里去躲避兵灾?

  就连宝岛后来都被康麻子给拿下了。

  凭借着先知先觉,挽救中原大地,就像武悼天王冉闵一样?

  别开玩笑了,张楚就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哪来的能量力挽狂澜。

  他若是去找崇祯皇帝谏言,怕是没等说完,就要被殿前力士给拿下了,先治他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还是先保住自身要紧。

  正想着,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喧哗声。

  “张大人,这是要去哪啊?田四一家四口冤魂不远,请大人去镇抚司衙门走一遭,分说清楚吧!”

  听到来人说话,张楚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给团团围住了。

  为首的那人生着一张驴脸,不是卢剑星,还是哪个,在他身侧还有两个熟人,正是他的两个结拜兄弟,沈炼和靳一川。

  “你想要拿我?”

  卢剑星冷着脸,眼神也带着挣扎,却还是咬着牙说道:“你无辜杀伤人命,有什么说的都到镇抚司大堂上去说,来人!”

  话音刚落,一柄刀鞘突然飞了过来,直直的撞向卢剑星。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是丁修?

  张楚刚要说话,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让他面前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了。

  抬起头,对上的是众人惊恐的目光。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醒了,醒了,张楚醒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张楚想要睁开眼,可却怎么都做不到。

  “醒醒,快叫爸爸,快叫爸爸!”

  醒醒?

  我的宝贝大闺女?

  老子这是……又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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