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苏意不只是在说那个疯子,更是在说她自己。

  没想到啊,她似乎总是容易在某个地方心软,然后狠狠跌了个跟头。

  而且她现在坐在了椅子上,旁边的电击设备还是开着的。

  哦豁。

  是因为自己进入了这个地方,让他生气了吗?

  想起那段黑暗又难掩绝望的经历,苏意却快速地从里面剥离出里面的蛛丝马迹,好让她能刺激到这个肯定在她附近的疯子。

  毕竟,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往往就是凶手本人啊。

  于是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那样洋洋得意的、毫不在乎的样子,像是跟某个人重叠。

  “你的那段经历我看了,不得不说,很精彩。”

  刹那间,奔腾汹涌的黑气在狭小的房间里拔地而起,叫嚣着、带着难以忽视的杀意缠绕在不知死活的少女身上。

  于是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跟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的标本没什么两样。

  但她的表情依旧毫不畏惧,甚至眼神中还透出了一丝轻蔑。

  “这样自相残杀……多慢啊……”

  她挣扎着、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像是蛊惑人心一般,给了这个疯子一个难以拒绝的想法。

  “哪怕死去,那也比你经历过的好太多了,没有受到折磨,没有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受到摧残……”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似乎要直接把脖子碾碎似的!

  可在即将窒息的时候,她还是冷笑着把自己的话说完。

  “不如让他们也像你一样,被困在那里,像一只狗一样苟延残喘……让他们都体会你的痛苦,在毫无希望的地狱中死去,永不得超生,多好啊……”

  下一秒,空气再次疯狂地涌入肺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求,哪怕看不见,她也知道——

  疯子心动了。

  *

  “晚晚,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着急?”

  安静默默地跟在这个看起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男人,悄声询问跟她一起躺平的孟晚。

  毕竟无论是发疯的精神病人,还是无处不在的鬼手,都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压制了。

  实在危险,或者难缠浪费时间的话,不是还能跑嘛。

  此时他们站在了一扇门面前,男人神色冷淡,瞳孔深邃,语气冷漠得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开门。”

  怕他吓到里面的人,孟晚来到他身边,“哐哐”砸门:“老梁!梁时正!你听到没有?快给老娘开门!”

  里面似乎有一丝异动,于是三人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

  很快,门被打开了。

  露出的一张脸却满是疲惫,还沾上了一点血迹,似乎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孟晚心一紧,立刻粗暴地抓住他,绕着他看了一圈,在没看到明显的伤口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刚刚发生什么了?”

  安静也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两个锤子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不是有人敲门,你放她进来了?”

  察觉到她们两个人的关心,老梁终于回过神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一些。

  他抿了抿唇,目光缓缓从门外高大的男人身上扫过,猜测应该是这位玩家保护她们过来的,也就没了敌意。

  他缓缓开口:“之前有人求救,我没多想,就把她放进来,哪知……”

  “哪知她是想要你的命?”

  孟晚立刻接上他的话,也跟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只发现了锤子,没发现其他人,想到了那监察官的话,内心沉了沉。

  难不成……

  似乎察觉到了孟晚和安静在想什么,老梁用手掌搓了一下脸,这时两人都发现他的眼镜不见了。

  “那人被我锁在厕所了,不然她老是说话,发出动静,我怕吸引到别人。”

  男女力量上总是有差异的,哪怕她是玩家,也使用了道具。

  监察官说的话他不是没有思考过,可是他就是不想勉强自己,就非得杀人吗?就非得那样示好吗?

  哪怕对面的玩家已经杀红了眼,可能是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和对方的信任才让她侥幸得手。

  也许是那片黑雾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迫放大,于是爱恨都浓烈,为了活下去滋生的那一丝阴暗杀意,也会逐渐操控人成为一台只会杀人的机器。

  可那是不对的。

  他始终相信会有别的办法。

  所以他不敢出去,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会伤害到孟晚她们。

  不过她们大概是有了安全感,所以才没有被影响。

  想到这,他又看了站咋门口的男人一眼,看着冰冷又无情,却似乎……还蛮有正义感?

  要是被孟晚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会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这叫有正义感?

  要是她没猜错,如果那个小美人有遇到危险的可能,她说再多都没用!

  正义感?

  呵呵,不存在的!

  找到了人,孟晚也彻底松了一口气,不再管被绑在厕所的人,来到沈慕白面前,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帮我找人,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闻言,沈慕白眼珠子动了动,狭长的眼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们还要跟着?

  孟晚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出了他急于脱身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厚脸皮地抱大腿:“要是我们死了,那你就白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死了,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沈慕白只能压下了内心烦躁的情绪,他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的时间,急着回去似乎也不是为她做什么,毕竟他知道少女很聪明,也很豁得出去。

  那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他的脚步顿了顿,再次往前迈去时,思绪忽然就变得杂乱起来。

  一开始可能是觉得她很合适当一个打发时间的宠物,并且……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跟她相熟的场景,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个麻烦。

  接近她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个身体——记忆似乎很虚假,就像是被强行植入的一样。

  每次睁眼都发现自己在副本里,为了活命不得不跟一些蠢得要命的人一起。

  不过……他也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真的会死吗?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他也就理所应当地、不知疲倦地通关每一个副本。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少女从不因为有了别人的帮助就心安理得地享受。

  相比于依赖别人,她更信任自己能够把自己拉出危险的境地。

  哪怕有没有他都可以。

  并且,少女似乎一直有一种……正义感?

  那个弱小的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的男生是。

  那个只会叽叽歪歪、动作毛毛躁躁的那个女生也是。

  就因为他们暂时没有恶意,就放任他们接近自己。

  她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会拖她的后腿,帮不帮得上忙也没关系,也不担心他们会背叛她。

  天真又冷静,善良又狠心。

  却意外地吸引他这种天生就冷漠恶劣的人啊。

  他有很多次其实只是在听从放任,若是她因为自己的决定造成了让自己后悔的局面,会不会一蹶不振呢?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目光始终注视着她。

  然后就忽然不想看见她再受伤了。

  因为会哭。

  他第一次觉得眼泪那么碍眼。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就遵从自己的心,又如何?

  就像是原本腐烂的土地,渐渐生出了玫瑰,绚烂地绽放着,于是原本要折断它的怪物,在日复一日的观望中变成了忠诚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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