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住我们的人!”

  他重新变回了之前那个他。

  大夏的六皇子,大志不熄、一心踏上至尊之位的大夏皇嗣!

  萧焉枝望着那道向前冲去的背影。

  忽然感受不到胸骨上的箭创之痛了。

  胸骨后,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将里面的东西攥碎,一下子空了。

  “郡主!走!”

  直到她的族叔催促时,她才在心中一叹:自己不应该活着的。

  看来他确实不知道……

  是了,若是他知道了,又怎会说出两清的话来呢?

  自己今日一死,才能真正两清。

  否则,永远清不了……

  “走!”

  她终于醒了过来,拔出了挂在马背上的刀刃,拨开一支飞来的箭矢。

  她压下心中种种思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她想和他一样,将这一切都抛到身后去。

  他去做他的大夏皇嗣,她去做她的西原郡主。

  周彻是英杰人物,拥有争夺帝国继承权的资格。

  她萧焉枝虽是女流,可又差得了多少呢!?

  “杀!”

  在愤怒咆哮、厮杀的两军中,还有最为脆弱的一批人——胡铁衣和那群士子。

  手无寸铁,身无甲胄,被乱军冲的如浮萍一般。

  “保住人!”

  周彻看见了胡铁衣,他将战马一拨,往对方这靠来了。

  伤势未愈的胡铁衣,肩上又中了一箭。

  几个士子簇拥在他身边,舍身相护。

  周彻奔驰中,急解外甲,却怎么也脱不下来。

  情急之下,他拔出剑来,在甲勒处一割!

  外甲终于脱落。

  他将甲递了过来,喊道:“举起来,遮住流矢!”

  厮杀对决已经开始,西原人没有功夫刻意针对他们。

  但战场的流矢,对于没有甲胄护身的人来说,那是极为致命的。

  哗啦!

  那甲衣盖下来的瞬间,被擒多日,坚强依旧的胡铁衣等人,猝然破防,嚎啕大哭。

  “愿死马蹄下,岂敢受殿下甲!”

  啪!

  拨开两支箭,周彻将大槊换在手里:“不要废话,赶紧遮好了!”

  汉军和西原军迅速撞在了一块。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两大帝国,在经过长时间的压制后,终于开始了强强碰撞!

  一触即溃,是绝不可能发生在这样两支队伍中的。

  在距离彻底拉近后,两个庞大的军阵撞在了一块,骑士们挤入了对方阵中。

  手里的刀枪疯狂劈下,在接触的刹那,便有成片的人倒下,开始了绞肉一般的厮杀。

  有冲的凶猛的,一回头发现脱离了大部队,四面敌人涌来。

  人到了这个关头,害怕是没用的,唯有发出生命中的最后怒吼,尽可能的带走敌手。

  “杀周彻!”

  “周彻冲在了前头,迅速将其格杀!”

  汉军是见着西原人就杀。

  西原军的目标则更明确:做掉周彻!

  他们在第一时间集结了十数股大小不一的力量,在乱阵中凝成长龙一般的势,奔来绞杀周彻。

  “我去寻周彻!”

  刚放回的梁乙甫迅速披上厚甲,便对呼延贺兰道。

  呼延贺兰即刻道:“太子千金之躯,何以冒险?”

  “他周彻都不怕蹈阵,难道我会怕了吗!?”梁乙甫咬牙切齿,恨意在他眼中燃烧:“大仇姑且不说,我岂弱于他?”

  “太子切勿冲动。”呼延贺兰劝阻:“你要周彻人头,我替你取来便是。”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怕担责任!”

  梁乙甫在马上做书,咬破拇指一按,将书抛给对方:“我要是死在阵中,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干!”

  他伸手接过一条枪,拨转马头,就往前去。

  呼延贺兰无奈,只能将最精锐的随骑调给他。

  好在,梁氏……也就是西原皇族也有皇骑在此。

  要说这世上谁最恨周彻,必然是梁乙甫。

  恨意使然,他冲到了前头。

  运气使然,他竟然真的发现了周彻所在。

  便抬手冲着周彻一指:

  “发现周彻了。”

  “速斩之!”

  西原骑士呼啸不止。

  四面之军,便如百川汇海一般,都往这边压来。

  意图一浪将周彻拍成齑粉!

  如此明确意图的袭杀,使他们彻底抛弃了骑射溜汉军的可能。

  汉军兴奋又愤怒,一骑骑如山移星坠,撞向汇聚而来的长龙。

  砰!

  铁甲的碰撞,将西原凝聚的军势冲碎,一骑骑散落开来。

  梁乙甫和他的人也被挡住了。

  混乱中,他座下战马忽然将他掀落在地。

  “殿下!”

  护卫他的华丽骑士们大惊。

  梁乙甫被迫撇了他的长兵,扣住圆盾,在地上翻滚而起后,迅速抽出佩刀来。

  ——嗖!

  他知道是何物伤了他的战马!

  那是一道铁光,在乱军中横飞。

  铁光前方,是一名长相可爱、但面相十分坚毅的少年。

  “紫镇东!”

  在汉军多时,他自然知道这个天赋高的可怕的少年。

  砰!

  一声响,他拔刀的手臂被击中。

  剧痛蔓延,他觉得自己手骨似都要被震断了,手中刀亦落地。

  整条胳膊在瞬间失去了感觉。

  他心头骇然,迅速将头胸藏在圆盾后。

  砰砰!

  紫镇东连发两弹,砸在牛皮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钝锤击打一般。

  砰!

  又一发飞来,角度偏小。

  那铁胆擦在盾上,忽得一跳,竟蹿向他下身。

  虽有护甲兜着,怎奈紫镇东力大,那里的甲片明显凹了下去。

  梁乙甫像是虾被抽了线,整个人一震,五官缩成了一团。

  浑身麻痹。

  手中盾脱落。

  脖子昂起,嘴大张:

  “啊!!!”

  他发出一声恐怖的嚎叫声。

  “殿下!”

  周围的骑士们全慌了。

  有人舍身往死的扑了过来,第一时间挡在了梁乙甫前头。

  有人则一手探出,将梁乙甫拽上马去,仓促撤离。

  “是斩将了吗!?”

  许破奴听到动静,大声询问紫镇东:“东哥又砍了值钱的脑袋?”

  紫镇东年纪小,本事却大,因此众人都戏称他一声‘东哥’。

  “是梁乙甫。”紫镇东摇了摇头:“不知道死了没有,没能第一时间补上几发,可惜了。”

  “打哪了?”

  “打裆上了。”

  “啊?哈哈哈!打得好!”许破奴呲牙咧嘴:“裆上来一下,就是命保住,这辈子也废了啊!”

  梁乙甫被骑士们裹着逆行而去。

  西原军一个劲想冲掉周彻,却不曾想越冲周彻前方的汉军越多。

  起初,周彻还挥大槊亲自杀死三人。

  到后来,任由他在加鞭,前后左右都还是自己的人,将他紧裹其中。

  “梁太子负伤了!”

  坐镇指挥的呼延贺兰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嘴角抽搐,问:“伤势如何?”

  “生死不知。”

  “什么!”呼延贺兰大骇:“这么严重!?”

  梁乙甫的身份实在敏感,虽然他留书于此,但若其人真的死了,西原内部必将因此掀起一场不小的动荡来!

  “撤吧。”

  折兰月重新换了一匹马,摇了摇头:“周彻屡战屡胜,威势已成,有他在此,汉军已成披靡之势。我等又舍骑射之长,难以力敌。”

  “周彻的威势,不只是屡胜来的。”呼延贺兰叹气,道:“其人赏罚分明、不避艰苦、兼有豪胆血气,遂成并州汉人之望,此番难以与争锋。若不能搓其锐、折其人,并州……只怕我们吃不下啊!”

  军队对决,第一要紧的是大军本身——单兵是否勇猛、装备是否精良,练兵整军是用兵之根本。

  第二要紧的便是统帅——统帅的威势是不断累积的,累积的统帅威势可以维持军队士气不倒。

  就如现在的周彻,他从南到北一路杀来,不但和军士同甘共苦,还几次亲身犯险,为汉民出头、为汉人洗刷耻辱。

  如此种种,使他凝聚了无与伦比的威势。

  他在这,汉军就敢打敢赢,因为汉军知道周彻能打胜仗!

  哪怕打输了,这位皇子也不会抛下他们跑路,甚至有可能给他们垫后。

  军威、人望、大势俱在周彻之身,故有此番难以与之争锋之言。

  折兰月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吃掉他,不是吗?”

  “是的。”呼延贺兰点头,脸上没有败阵的气馁之色:“看来要吃掉他,还是偷懒不得,今日且让他得意此一阵吧!”

  西原军退了。

  这场双方的初争锋,终是以汉军优胜落下了帷幕。

  在脱离交战的第一时间,呼延贺兰便去查看梁乙甫的伤势。

  几个同行的西原高层,也迅速聚拢。

  梁乙甫仰面躺着,浑身颤抖,面如金纸。

  “太子!”

  众人皆惊。

  呼延贺兰忙问医官:“伤势到底如何?”

  医官面露难色,叹道:“性命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不要多言!”有梁氏的人走了过来,道:“未伤及性命,便不是甚大事,回去便能治好。”

  梁氏中人手搭在那名医官肩头:“随我走,沿途还要你照看太子。”

  医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露恐惧之色,想要借众人之势拒绝。

  话还没出口,一口冰冷的锋刃已顶在他后腰上。

  那口刀很坚决。

  但凡他敢口吐半个不字,就会要他的命!

  呼延贺兰若有所思,随即摇头:“去看看郡主吧。”

  “不必了。”

  萧焉枝竟走来了,只不过让人搀着。

  她面色有些苍白,目光冷幽幽的望着折兰月。

  折兰月躬身拱手:“我一意除去周彻,不曾想误伤郡主,恕罪!”

  “你过来。”萧焉枝冷声道。

  呼延贺兰面露难色,又没法开口拦阻。

  折兰月内心叹气,走上前去:“郡主……”

  啪!

  萧焉枝手一扬,一巴掌落在了他脸上,将他到嘴的话都扇了回去。

  “杀周彻?方才那个情形,周彻死了,我能活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大局为重,这次便先不与你们计较了。”

  冰冷的眸子,从折兰月脸上开始,往呼延贺兰身边那一群人,个个扫过。

  众人心中惭愧,没有人和她对视,都纷纷低头。

  此番众人弄险杀周彻,说的表面些,那就是想用萧焉枝换周彻。

  再深挖阴谋论一些……会不会有人干脆借此除去萧焉枝呢?

  掌掴折兰月后,萧焉枝带伤离开,众人躬身相送。

  “还好。”

  呼延贺兰轻声对折兰月道:“郡主还是顾全大局的。”

  如果萧焉枝今天不表态,那所有人都得惶恐不安,防备着她来算账。

  但既然当众给了这个巴掌,事情就压下来了。

  折兰月那俊俏的脸都肿了起来,他瞪了呼延贺兰一眼:“还好?那是挨打的不是你!”

  呼延贺兰尴尬:“先回去,我给你赔不是……”

  “没那个时间,我得准备准备上路了!”折兰月冷哼一声:“这笔账,得找周彻算!”

  呼延贺兰转身欲去时,一骑忽至:“北边位置出现一名迷路汉骑。”

  饶是呼延贺兰养气功夫了得,听到这话也气笑了:“下次看到汉人走失的牛马也要来报我?”

  “非是如此……此骑分外骁勇,连杀我数个哨队。”

  “嗯?”呼延贺兰微惊:“单骑?”

  “单骑!”来人点头:“他应是被迫走进了大漠之中,如今走了出来,正在寻觅方向。”

  “此前宇文汗鲁来报,说有一银枪骑士于乱军中将王颉救走,莫非是此人?”随军属官记起此事来。

  呼延贺兰立即下令:“在南边加派人手,务必阻止他去晋阳一带,能杀速杀!”

  “是!”

  周彻率军回城。

  正面硬撼获胜,诸将在振奋之余,也多出了些谨慎之心。

  有城中未去者,也是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问:“得胜?”

  “得胜。”去者点头。

  “西原军实力如何?”

  “远非杂胡和叛军能比。”丁斐道:“不过,兵力对等,我等胜之必然。”

  诸将点头,却也陷入深思。

  丁斐手握北军,那是汉人最强大的野战部队,他当然有这样的底气。

  可其他人呢?

  或许也有优胜吧。

  毕竟汉人比胡人要高大、更加勇猛、装备更不必提。

  但西原人的优势也不可忽略,那就是骑射和兵源。

  和汉人不同,汉人种地的负责种地,军士是军士。

  而西原人呢?只要是男子,就是兵丁!

  他们自幼骑马射箭,就连女子也能上阵,可以说全员准军事化。

  所以此处较反直觉:汉人人口总数远大于西原人,但能正经作战的军士却要远远少于西原人。

  彼此有所得,亦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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