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宏洋,穿越极北之地,来到凛冬城时,已是五天后的傍晚。

  城门外,行人渐少。

  红日与晚霞,把每个人的脸都映成了暖黄色,林枫忽然想起那天与李敦告别时的场景,心想不如再去他家借宿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他进城后,依照记忆来到李敦的小院,却见大门紧锁,门前的积雪已经堆得很高,像是很久都没有仔细清理过。

  林枫皱了皱眉,想起上次离开这里,只是半个多月前,按照常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小院不可能变得这么冷清。

  难道搬家了?

  林枫探出灵识,将小院笼罩,却见院子里积雪更深、更厚;

  西北墙下,大黄狗的尸体还在那儿,已经冻得梆硬。

  屋中,光线昏暗。

  烧水的炉子接近熄灭,烧水壶坐在炉子上,一丁点热气都不肯冒。

  整个院子,只有李涟自己在家。

  她把自己藏在墙角里,似乎这个三面是墙的地方很有安全感。

  怀中,还抱着一个脏兮兮但保存完好的玩偶娃娃。

  林枫记得,这个娃娃是他给李涟买的,而且看样子,李敦一家出了些变故。

  他正要进院,去找李涟问个究竟。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枫回头,看到穿着丧衣的李敦,正在亲友的搀扶下向小院走来。

  看到林枫,李敦的表情变得很复杂。

  林枫在人群中扫视,没看到于舒欣的身影,又见李敦穿着丧衣、两眼通红,大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李敦沉默许久,慢慢走到林枫面前,一边走一边打量他,忽然露出些自嘲的笑容,随即拉起衣摆,向他跪了下去。

  “草民......见过仙师大人!”

  “节哀。”

  林枫看着跪在地上,始终不抬头,肩膀微微耸动的李敦,倏地叹了口气,更多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起身飞走,回望这座常年被风雪笼罩的城。

  只见小院门前,铜锁垂在寒风中,不知不觉间便多了几分萧瑟。

  -

  正气宗。

  是夜。

  陌逢春站在院子里,穿过风雪,遥望天边的明月。

  她突然低头。

  雪中。

  一道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

  林枫回到正气宗,见自家院门开着,就知道陌逢春又来了。

  他摇摇头走进院子,刚进门,就看到陌逢春站在院里。

  “下雪不知道进屋?”

  “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每天都等。”

  “......”

  林枫噎了一下:“那你作为一个朋友,还真是够关心我的,而我作为你的朋友,心中不自觉涌现出几道暖流。”

  “你开心就好。”

  “......”

  “进屋吧,暖和暖和。”

  “好。”

  进屋后,陌逢春点起暖炉和蜡烛,黄黄的烛光开始跳动。

  她坐在小马扎上,扭头,见林枫正在拍打身上的雪。

  “要我帮你吗?”

  “不用。”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陌逢春眼中露出一点点期望。

  林枫的眼睛看向左上方,沉沉思考了一会儿后,指着陌逢春说:“花菜同志,格局小了,你一个富婆,怎么能跟我这等穷人要礼物呢。”

  “这句话的意思,是有还是没有?”

  “我离家这么多天,你就不关心我的行程吗?不关心我的安危、不关心我有没有得到水鼠蛊,甚至不跟我聊聊杨慧明有没有什么动向?”

  “这些都一会儿再关心,你先说,有没有礼物?”

  “本来是有的,可惜我在凛冬城给你们买礼物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所以没来得及买就回来了。”

  “原来没有啊......”陌逢春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颓下去。

  “注意用词,是‘本来有的,但没买成’。”

  林枫说着,突然拿出一个没有棺材板的棺材,还有一颗珍珠。

  陌逢春吓了一跳:“哪来的棺材?”

  “说来话长。”

  “不是,我是想问你,突然拿出个棺材来做什么?”

  “你选一个。”

  “啊?”

  “棺材和珍珠,你选一个当礼物。”

  陌逢春:“......”

  林枫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没好气道:“醒醒!这两样宝贝,可是我从太宏洋上带回来的,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陌逢春弱弱地说:“我宁肯错过这个没有棺材板的棺材。”

  “那给你珍珠。”

  林枫把珍珠塞进陌逢春手里,又说:“别不识货,这可是太宏洋的灵智化身,也就是我的结拜大哥送我的。”

  “灵智化身?”陌逢春轻轻点头:“听名字就知道很有学问。”

  “读过八年启蒙私塾。”

  “......”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陌逢春指着棺材问:“这玩意呢,你送给谁?”

  “我自己留着。”

  “?”

  “当床。”

  “?”

  “挺结实的,当船也不错,总之不可能送出去。”林枫举起棺材,左右看了看,突然叹气。

  “算了,还是割爱,送给张小军吧。”

  “为什么?”

  “已他现在的处境,早晚用得到。”林枫摇摇头,收起棺材,问陌逢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杨慧明有什么动作?”

  陌逢春连连点头:“一整个大动作。”

  “什么意思?”

  “你走后不久,杨慧明就派人来找你,说三年前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什么计划要准备三年?”

  “国战。”

  林枫看着跳动的蜡烛,眼神渐渐凝重:“这一天还是来了,刚刚那副棺材,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陌逢春皱眉:“参与国战而已,有这么严重?”

  林枫伸出两根手指,解释道:“计划开始后,我将有两重身份,明面上,我是富有正义感,阻止炎武国侵略西华国的正义仙师,至于具体的做法,就是帮助西华国,反向侵略炎武国。”

  “这么麻烦?那另一重身份呢?”

  “另一重身份就是,我将变成一个破坏反侵略计划,同时尽可能的保证炎武国侵略成功的恶贼,在这个过程中,我将出卖自己的国家,以及我的朋友张小军。”

  “那你可真混蛋。”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棺材留下来了吗?”

  陌逢春沉默片刻,点头。

  林枫叹气,起身:“我去找杨慧明,一起吗?”

  “好,我回家。”

  两人离开小院,向方正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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