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儿!是一点好赖话都听不懂!!”

  大明门城楼。

  张庆臻眼角横跳,不时瞥向身旁的韩一良,心里是没忍住暗骂起来,就跟他客气客气,还真上来了。

  这文官咋都一个德性啊!

  相较于张庆臻心生的不满,彼时俯瞰城下的韩一良,却被眼前一幕所深深震撼到。

  数不清的披甲锐士分散于大明门外各处,他们如同雕塑般挺拔而立,将闻讯赶来的京城百姓分开。

  看似喧嚣混乱的人群,在无形间被分割成一个个方阵。

  虽说韩一良对打仗这套了解不多,但是也能从中瞧出点名堂来。

  如果在公审召开之际,有人敢在其中挑拨煽动,分散于各处的披甲锐士,便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避免冲击公堂的事情发生。

  而在拥挤的人潮一角,有一支数百众披甲锐士,他们分成了数道队列,最外围持盾,次之持红缨枪,再次握弓持弩,最里持洪武式燧发枪,而让他们如此戒备森严,护卫的不是别的,正是大明英烈碑!

  “抚顺伯(陈策)行事真够缜密的。”

  看到眼前一幕幕的韩一良,在心底忍不住暗暗感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调动京城警备提督署所辖队伍,将大明门外的秩序稳定下来。

  说一句不好听的。

  如果有朝一日,大明国都真遭到外敌侵犯,就凭借京城警备提督署所辖军队,想确保京城内外安稳,同仇敌忾抗击外敌,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更何况在京城京畿之间,还有一支支职权分明,防区分明的卫戍警备队伍,真有那么一日的话,外来强敌想攻破大明国都,必将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动静闹这么大,公审开始了没?”

  在韩一良思绪万千之际,一道声音在大明门外响起。

  “臣等拜见陛下!”

  张庆臻、卫时泰等一众人,无不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免了吧。”

  换了身行头的朱由校,冲张庆臻他们摆摆手,见韩一良要抬手行礼,朱由校又摆摆手,随即便朝女墙处走去。

  在朱由校的身后,是朱常淓、朱由栋等一众宗藩子弟,他们皆穿着侍卫服饰,跟着朱由校朝女墙走去。

  对于朱由校而言,今日不是他的主场,而是毕自严的!

  在京城召开这场声势浩大的公审,还有诸多有司配合行动,这个时候只怕京城上下皆知此事,由此可想毕自严的压力有多大。

  公审,这其实对大明已不陌生。

  毕竟从整饬北直隶所辖卫所开始,公审就已在地方积极开展,甚至随着崔呈秀、戚金他们奉旨离京,赶赴不同之地办差,公审也在他们去的地方出现。

  不过公审尚未在京城出现过,关键是一上来就闹出此等动静来。

  公审这是一项政治利器,真要选择在中枢层面问世,就必须掌握在有司手里才行,而不能被厂卫这等组织控制。

  凡是在京主持公审者,必须要是懂律法,晓大义,明是非的栋梁之才,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一些人利用。

  在朱由校眼里公审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这就是震慑贪官污吏,宵小之辈的雷霆利器。

  用坏了,这就是被别有用心之辈利用的党争工具。

  “陛下…”

  在朱由校沉思之际,韩一良上前作揖,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朱由校摆手打断。

  “今日公审,朕不发表看法,也不出言干涉。”

  朱由校面色平静道:“有什么话,等今日公审结束了再说。”

  韩一良:“……”

  “这是要开始了?”

  就在此时,朱常淓看向一处,下意识说了句,在城楼上的众人,一个个顺着朱常淓所看望去。

  “肃静!!”

  随着大明门下一道喝喊响起,分处于各处的披甲锐士,在所属将校的带领下,递次喝喊起来。

  “肃静!!”

  “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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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喊回荡此间,让无数聚集于此的人,感受到深深的压迫感,这变化实在太大了。

  一些胆小者甚至双手微颤起来。

  在大明门外负责维持秩序的队伍,分别隶属于皇家近卫都督府,京城警备提督署,在这些队伍之中,可有一些是上过战场的悍卒,手上都是沾有血的。

  他们能被选进皇家近卫都督府,京城警备提督署,那都是家底干净的,而他们被选拔进来的重要原因,就是操练好隶属于府、署的各部。

  “真不愧是我大明健儿!”

  在大明门外的一处,等待着登台的毕自严,在听到那道道喝喊,看到本乱糟糟的人群,此刻变得鸦雀无声,下意识赞许道。

  他知道皇家近卫都督府、京城警备提督署都是深得天子看重的精锐之师,但却很少直观感受到过,今日在这大明门外,仅是这一嗓子喊下去,毕自严就领教到了。

  如果中枢需要更多精锐赴边参战,根本无需从别处去抽调队伍,直接从京城京畿选拔一批就能开赴前线。

  也是在这个时候,毕自严突然明白当今天子,为何要将中枢所辖军队,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原因了。

  这真是不一样的。

  “大司徒,是否召开公审。”

  在毕自严感慨之际,披甲挎刀的陈策,此时走来询问道。

  这场公审意义非凡,陈策是清楚的,如果没有天子的旨意,他这个京城警备提督,是不会理会毕自严的请求的,哪怕毕自严在内阁当职。

  做了京城警备提督这个位置,就注定要做一个孤臣,毕竟京城内外的警备卫戍,可全系他一人之身。

  若是连绝对的忠诚都无法做到,那就根本触碰不到这个位置。

  “开始吧。”

  毕自严点头示意,随即便平稳心神,看向那座临设的高台,便昂首朝高台走去。

  “咚咚!!!”

  随着毕自严前去,在陈策的示意下,擂鼓声开始响起,在这一刹,威严紧张的气氛笼罩此间。

  围聚于各处的人群,无不思绪各异的看着眼前一幕幕,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公审究竟要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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