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面容丑陋的老者离去不久,高庭感觉束缚自己的天地之力消散,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神情剧变。

  “天地激流?谁在撬动天地?”

  “莫观海?”

  高庭看向远处,粘稠的天地长河上,莫观海还在拼命挤进其中。

  尽管距离极为遥远,高庭无法确认这股天地激流到底因何而起,但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此事只怕与莫观海无关。

  因为现在莫观海的模样,实在是凄惨到了极点。

  邪惑宫借磅礴巨力布下的阵法,能够做到生生不息,长久运转,其中蕴含的天地之力不可估量。

  即便是三品无量境,过于靠近都会被引动真气自燃。

  莫观海现在离得这么近,全身血肉早已燃烧起来,若非他根基深厚,肉身受损与恢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此刻怕是早就被一把‘真火’烧了个干净。

  匆匆打量一眼后,高庭一时竟也犹豫起来。

  脑海当中不停回荡着方才那丑陋老者所说的话。

  “二品杳冥不可知,三品无量的秘密却在我眼前……那老东西所说,是真还是假?”

  他有心想要追上老者,看看对方到底有何打算,又不甘心错过老者所说的‘秘密’。

  “高庭!”

  不过就在这时,柳永龄亦是飞身至此,看到愣在那里的高庭,不由道:“方才那震动是怎么回事?”

  他竟是被丑陋老者单手拔起山峰的巨响声吸引了过来。

  高庭回过神,看到来人是柳永龄,开口就道:“你们天罡府的老东西,这次真的没有一起跟过来?”

  柳永龄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到,高庭居然反过来质问自己,心头也是升起几分火气:“府内的师兄自然不会掺和这种破事!若非解骁设法冤枉天罡府,你以为老夫愿意与玉皇门合作不成?”

  听到这话,高庭深深看了柳永龄一眼,“如果不是你们天罡府的老鬼,那这件事就麻烦了。”

  他简单将方才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柳永龄听后,同样也露出惊骇表情,“你说那人一只手就制住了洞元,随后拔起山头,将一座山给炼成了拳头大小的石块?”

  “若非老夫亲眼所见,也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三品做到这一地步。”高庭也是沉声说道:“所以老夫才猜测,那人有可能是某个闭死关的老鬼。除了从大玄鼎盛时期,活到今日还未死的老东西,还有谁能像这样接近杳冥境界?”

  顿了顿后,高庭想起那丑陋老者从地下拽出的第二颗黑球,“这老东西和我们不一样,玉皇门不可能请得动他出手,他也不是为了邪惑宫那点儿东西而来。现在洞元被他拿下,另外一个……恐怕是慎独了。”

  “现在只差一个诸法,邪惑三殿的殿主就全都落在他手里,这老鬼的动作太快,应该是早有打算,他才是真正为了诛灭邪惑宫而来!”

  “……”

  柳永龄眼神一闪,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这天地激流又是怎么一回事?”

  察觉到柳永龄有意回避,高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问道:“解骁和长孙霞呢?”

  “那二人代表朝廷,他们要做什么,老夫哪里管得着?”柳永龄的回答面不改色。

  “那你呢?”

  高庭攥住枪身,默默与柳永龄拉开了距离,“你先前又去了何处?”

  见他突然变得如此戒备,柳永龄的脸色也是冷了下来:“你在怀疑老夫?姓高的,你莫不是糊涂了!?如果老夫想要害你们这些人,早有数次机会可以动手!何必要等到现在?”

  说完这话,看到高庭的戒备神色丝毫不减,柳永龄立刻抬手拔出长剑,冷冷问道:“你想内斗?”

  高庭打量着柳永龄的表情,半晌后说道:“你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证明老夫说对了。解骁和长孙霞带着朝廷的任务而来,目标不是邪惑宫内的功法,就是那换身延寿之法。虽然老夫不知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你应该清楚,这些年来,与大胤朝廷合作的江湖势力,又有几个落了善终?”

  柳永龄嘴唇微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高庭所言皆是事实。

  而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若无意外,现在解骁和长孙霞二人,已经进入了真正的邪惑宫,说不定也拿到了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至于剩下的人?

  此番过后,还有能几个活下来?

  柳永龄握着长剑的手臂微微垂下,开口道:“老夫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也应该明白,解骁的威胁不是空话,万里军一旦出手,没人能够承受那种后果。”

  高庭却是冷冷道:“老夫孤家寡人,万里军又能拿我如何?”

  “身为大胤朝的唯一底蕴,万里军如今早就变成了玉皇门的走狗,连大离都不如!也就只有你们天罡府还会瞻前顾后!”

  “你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句话,高庭没有再与柳永龄多言,直接朝着莫观海那边飞去。

  就在这时,柳永龄握紧剑柄,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出手的冲动。

  现在四下无人,如果他拼着重伤的代价出手偷袭,未必不能将高庭拿下。

  可直到高庭的身影渐渐远去,柳永龄也没能下定决心。

  最终他沉着脸将长剑收回剑鞘,不知骂了一句什么,转头看向那片翻腾不止的黑色气雾,“一个近似二品的老鬼?解骁这混账到底是从哪儿招惹来的麻烦?”

  ……

  此时此刻,莫观海几乎进到天地长河十丈的深度,全身血肉被燃烧的气焰反复煅烧,散发出赤红色的雾气。

  他死死抓着那张龇牙咧嘴的木制面具,几次被烧到脱骨的脸上满是狞色,爆吼道:“你这废物东西,能不能起点作用!?”

  木制面具‘咔嚓’一声合起嘴巴,尖牙碰撞,又撕下一大块的天地之力。

  不过这种程度的损耗,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莫观海的看到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面具戴在脸上,“指望你,老子还不如指望自己!”

  正当他拼命催动真气,想要撬动四周粘稠如实质的天地之力时,便是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从后方涌来。

  他转过血肉模糊的脸,眼球早已烧毁的他只能用天地观来判断外界情况。

  当他察觉到那股清凉之意的源头时,也是有些诧异道:“哪儿来的天地激流?”

  莫观海戴起那张木制面具转过身去,抬手就抓住了一道天地之力,尝试着‘争夺’,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不是旁人撬动的?”

  他的双眼顿时一眯。

  如果是其他武夫撬动的天地之力,二者相互争夺,总会有一丝影响。尤其在无量境界,与天地相合的程度越深,对于这片天地气机的掌控也就越强,甚至可能会让其他武夫无法动用天地之力。

  掌控起来毫无阻力,只能代表这天地激流是被阵法吸引而来。

  “疯子,怎么突然停下了?”

  突然,干瘪葫芦沿着莫观海硬生生挤出来的缝隙飞进天地长河,几条破旧红线对着莫观海抽了过去,“你想偷懒不成?赶紧做事!”

  莫观海一把攥住那几条飞来的红线,猛地发力将干瘪葫芦拽到面前,诡异地盯着它:“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跟在你后面进来的,少说废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干瘪葫芦表面钻出一颗眼球胡乱转动着,很快就又受不住天地长河的炽热高温,果断缩了回去。

  虽然他能跟在莫观海背后进到内部,却不代表他能在这里面畅行无阻。

  莫观海打量了葫芦几眼,随即松开手:“也是,老子差点忘了,你这鬼东西现在没有肉身,除了天地之力本身,这东西伤不到你。”

  邪惑宫的阵法能牵动武夫真气自燃,但红袍男子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吃这套。

  就算阵法想要燃烧它的气脉,首先得先找到它的气脉在哪儿才是。

  说罢,莫观海就伸出满是烫伤的手指敲了敲木制面具:“你问老子有什么用,关键还要看这东西有没有用。”

  “想要混乱如此庞大的天地气机,靠一块大妖遗骨的碎片?嘿。”

  莫观海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声当中满是不屑之意。

  红袍男子却是道:“你最好希望它有用,不然你这条命可就要折在这儿了。”

  说话之间,干瘪葫芦飞过莫观海的头顶,继续道:“免得你最后死不瞑目,我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慎独已经栽了。”

  “你说什么?”

  莫观海瞪大双眼,身形一闪,便是冲上去抓住葫芦。

  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他死了?”

  他与慎独是真的有着深仇大恨,不过,现在听到慎独的‘死讯’,莫观海的激动并不全是欣喜,而是掺杂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愤怒。

  “他怎么能死?他怎么敢死!?是谁杀了他!?”

  激愤之下,莫观海将干瘪葫芦捏得都有些变形了。

  红袍男子顿时惊呼道:“我又没说他死了!我只是说他栽了!”

  莫观海闻言,手劲一收,冷冷道:“给老子说清楚!”

  待他松手,干瘪葫芦立刻就飞远了几丈,“这次到场的武夫,混进来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他把洞元和慎独都给收拾了,这家伙的实力,只怕是不输邪惑了。”

  “有这种高手?”莫观海听罢,瞬间就冷静下来,“洞元也败给他了?”

  红袍男子顿了顿,接着道:“用败给他这种形容,都算是给洞元留了几分颜面。确切地说,洞元连交手一招都没能做到,就被那老东西给擒住了,你若是亲眼见了那场面,只怕要吓得湿了裤裆。”

  方才那丑陋老者制服洞元之时,天地气机出现了极为夸张的震荡。

  莫观海在天地长河内部,感知并不敏锐,可红袍男子在外面‘看’得是一清二楚。

  一座山头拔地而起,被天地之力压实成拳头大小的浑圆石球,牢牢封死了洞元的肉身。

  对方这手段用得太过残暴,根本就是要铲了邪惑宫的架势。

  等红袍男子把适才所发生的一切说完,莫观海藏在面具之下的眉头皱紧,“能有这种手段的三品武夫,整个大胤绝不超过五人。按照你所描述的实力,最大可能就是万里军那个老鬼。”

  莫观海对于大胤江湖的上三品也可谓是如数家珍,自然清楚哪些人有这样的实力。

  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洞元,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太多。

  即便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恐怕也已经望见门扉了。

  “玉皇门绝对没本事请动万里军那老鬼出手,若是其他人……老子倒有点儿好奇他的动机了。”说到这儿,莫观海看了眼自己不断被烧灼剥离的皮肤血肉,冷笑一声道:“看来天地异变确实让那些老家伙坐不住了。”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在这儿偷着笑的。”红袍男子催促道:“万里军也好,其他一流宗派的老东西也罢,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做事了!”

  一声催促之下,就见那干瘪葫芦之中钻出无数的破旧红线,顺着莫沧海来时那条‘缝隙’铺开,硬是支起了一条道路。

  以他如今的状态,一口气放出这么多红线,可以说是拿出了自己仅剩的底牌。

  他显然是想要赌上一把。

  莫观海见状,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说话客气点,现在洞元跟诸法都已经栽了,老子完全可以撂挑子!”

  “他们两个栽了,邪惑可还没栽呢。你想救走那人,就等于想要邪惑的命!”

  红袍男子的声音一沉,“况且,你就不想亲眼看看,真正的三品到底是何模样?”

  这两句话像是直击莫观海内心所想,立刻就让他闭上了嘴。

  随后不久,莫观海暗骂一声,戴着那张木制面具继续向前冲去,“那小子如果承受不住这么多天地之力,到时又该如何?你亲自来?”

  “我连具肉身都没有,你指望我?”

  红袍男子语气讥讽,随后就道:“不过你可别小看那小子,他身上的秘密不比邪惑少,大玄那帮神神秘秘的家伙在他身上都吃了大亏。”

  突然听到大玄二字,莫观海顿时沉默下来。

  他没有细问大玄与那位大离夜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把按住脸上的木制面具,发现这鬼东西开始变得滚烫,不禁道:“这东西不会先一步被撑炸了吧?”

  从方才直到现在,木制面具就一直在啃咬吞噬天地之力,已不知吃下了多大的分量。

  莫观海嘴上骂骂咧咧,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这张面具相助的话,凭他自己的本事,还真未必能活着冲进这条天地长河。

  不过随着愈发深入长河,木制面具的咀嚼频率也逐渐减少下来,就好像容量达到了极限,整张面具甚至还在升温,让莫观海怀疑它还能坚持多久。

  “慌什么?就算那张面具坏了,大妖遗骨的本质也不会被破坏,到时你用身体承受大妖遗骨的力量便是了。”

  红袍男子却比莫观海自信得多。

  大妖遗骨坚不可摧,就算是大玄的秘法,至多只能镇压、分割大妖遗骨。

  这世上就算真的有能够破坏大妖遗骨的力量,也绝不可能是天地之力。

  莫观海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掏出那块骨片,“要是这玩意儿坚持不下去,用同类的骨头给它补一补怎么样?”

  他手上这块,正是七返九还池下的力量源头,也是邪惑宫之人能够重生的秘密。

  “你觉得呢?”红袍男子语气嘲讽:“大妖遗骨的力量来自于那些生而一品的大妖,就算它们现在死了,你就能把两个不同大妖的力量混在一起?那你的本事比一品还厉害啊。”

  莫观海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干脆就将那块骨片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这个举动却是惊到了红袍男子:“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让老子用身体承受大妖遗骨的力量?”莫观海声音狰狞道:“事情还没办完,老子先用这块骨头顶一顶!”

  “七返九还池的核心就是它,说不定老子吃了它也能重生呢?”

  他怪笑一声,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

  红袍男子似乎被他这疯疯癫癫的行为给吓到了。

  “拿身体承受大妖遗骨的力量,不是让你把它吃下去!你这疯子!”

  他大骂一声,也急忙追了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块骨片起到了作用,吃下它之后,莫观海发现自己的恢复能力确实变快了不少,尽管还是与气脉自燃的速度保持着平衡,但在逐渐深入天地长河,靠近这座阵法的核心时,他的肉身所承受的压力也在逐步提升。

  如今还能保证肉身不至于崩溃,那就代表着他的恢复速度已经远超三品极限。

  莫观海藏在面具下的嘴巴咧开,随即看了眼顺着自己身后铺路的干瘪葫芦,开口说道:“老子觉得这里就是个好位置,若要给那小子开辟‘修行地’,既不能选择天地之力稀薄的外围,更不能太过靠近核心,否则他以生灭武经牵动这条长河,当场就得被撑爆。”

  干瘪葫芦拖着一团厚重的红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你有天地观,你说了算。”

  ……

  另一边。

  好不容易趁着诸法真气暴动,恢复行动能力的范不移等人总算找到了崔赋和申屠烈。

  最后又在一群发疯的道士手里救下季知春,一行人终于彻底会合,一路联手杀出了洞元殿,从那布满黑色气雾的破碎山口冲了出来。

  放眼所及之处,尽是翻涌的黑色真气,甚至连头顶的天空都被染成黑色,众人见状不敢逗留,顺着山脊一路向下,尽量避开诸法真气所笼罩的范围。

  当他们好不容易深入山脉,范不移正打算纵身而起,眉头忽然一皱:“天地气机怎么变得如此混乱?”

  只见他脚下的气旋才刚刚生成,就像是被一股莫名吸力带走,根本就无法凝聚成形。

  连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范不移都是如此,余下几人稍微尝试了一番,果然发现撬动天地之力变得极为困难。

  但这与先前天地气机被阵法混乱时的感觉不同,更像是所有的天地之力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以他们这些四品武夫的实力,根本没办法与之争夺。

  除了范不移之外,也就只有聂渺和师素还能勉强掌控一丝天地清光。

  “好像是阵法的原因。”这时,聂渺抬起头,透过黑色的真气气雾,隐约看到天边横着一条极为夸张的长河,开口说道:“天地之力都在向那边汇聚。”

  “又是阵法?”

  申屠烈咳嗽了两声,身上也穿着件白袍,面色却比那件袍子更白几分,无奈道:“今日这一趟,咱们都遇到几次阵法了?这邪惑宫莫非是专研阵法的势力?”

  见他脸色不对,一旁的师素不禁道:“对付一群发疯的道士而已,你这老家伙难道还受伤了?”

  这句话一出,没等申屠烈开口,先前被那些发疯道士围攻导致无法脱身的季知春却有些尴尬起来。

  随即,季知春叹了口气,说道:“他应该是被诸法的真气伤到了脏腑。”

  “现在这片山脉都被诸法的真气笼罩,远处还有阵法封锁去路,咱们要想离开,只怕没那么容易。”

  季知春说完,看向同样穿着白袍的师素和崔赋:“我们先前被洞元殿俘虏,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一些影响,接下来最好还是不要与人交手为妙。”

  众人之中,范不移,聂渺,胥紫山三人并未身着白袍。

  而季知春和申屠烈,师素,崔赋四人,却是被洞元殿那些人给引入其中,直接摇身一变成了‘白衣居士’。

  以邪惑三殿那些诡异的手段来判断,他们身上或许都被动过手脚。

  听到季知春的话,崔赋最先说道:“你还是看看现在的情况吧,就算咱们想跟人交手,也找不出一个相等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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