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记气哼哼的看了俞菀卿一眼:“站在这里干什么?有凳子不坐,显摆你长得高?”

  俞菀卿被周书记这无赖的样子逗笑了,赶紧坐在他对面,然后把自己拿来的瓜子和咸香花生放在桌子上:“书记,咱还是来说说您老人家是如何发现我就要结婚?”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反而知道了。”

  周书记一边吃花生,一边说:“你和霍知青都见过双方家长,还不准备结婚?”

  “是霍知青不想结婚?”周书记说到这里,更生气了,一副如果真的是霍澜辞不想结婚,他就要去找阿辞算账的样子。

  大队长提醒一句:“怎么可能是霍知青不想结婚。”

  霍知青都快把想要结婚几个字写在脑门上。

  周书记恍然大悟:“俞知青,你想始乱终弃。”

  俞菀卿满头黑线。

  什么叫她想始乱终弃?

  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简直就是瞎说。

  “书记,你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这是污蔑我的为人。”俞菀卿轻哼一声:“我和阿辞虽然见过双方家长了,可我年纪还小啊,不急着结婚。”

  “你这是给我定罪名。”

  周书记听说她没有这么快结婚,笑了:“你还小,不急,我们村里有些女孩二十岁才结婚。”

  叶会计点点头:“不要听书记的话,如果双方父母都满意,早点结婚也行。”

  “你会计叔说得对,如果遇到合适的,双方父母也满意,那就早点结婚。”大队长说完后,叹息一声:“很多事,拖的时间长了,总会发生各种意外。”

  叶会计和周书记闻言都不说话了。

  俞菀卿觉得大队长家肯定有故事,要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感慨。

  周书记看出她眼里藏不住的八卦之火,瞪了他一眼:“行了,我们已经看到你安全回来,赶紧去干活吧。”

  “你别看现在是冬天,还是有很多活儿。”

  俞菀卿点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就滚,不在这里碍你眼。”

  周书记被这臭丫头的话气到了:“滚滚滚。”

  俞菀卿笑着跑了。

  叶会计看了一眼大队长:“行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你何必耿耿于怀。”

  大队长苦笑:“过不去的。”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过去呢?

  永远都不可能过去的。

  周书记和叶会计对视一眼,叹息一声。

  叶会计说:“阿菊才三十九岁,如果遇到合适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大队长站起来,无奈回了一句:“事情已经轮不到我们做主。”

  他也不敢为阿菊做主了。

  “我去看看田里的麦苗。”他狼狈逃离这个此时此刻,让他有点窒息的办公室。

  周书记看着大队长有点微驼的背,抿唇说:“当年的事,其实并非大队长的错,谁能想到那个人如此无情。”

  叶会计冷笑:“要我说,周菊不嫁给那个人也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大队长钻进死胡同了,觉得因为自己当年阻拦周菊出嫁,所以才会导致那个恶心的玩意儿一怒之下另娶他人。

  而周菊,也因为这件事蹉跎了二十年,当真不值。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们不是当事人,没资格去评论。”周书记也站起来,准备去公社开会。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一天一天的,事情一大堆,何必纠结于那些已经过去的往事。人活着,总要往前看。”

  “再苦,也不走回头路。”

  叶会计笑了笑,天天道理一大堆。

  大队长经过大队的小河边时,看到俞菀卿一群人正在河边洗木薯,他的妹妹周菊也在人群里。

  周菊皮肤有点黑,却不妨碍她的五官长得很好看,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藏着丝丝忧愁。

  她干活很麻利,话也很少,别人都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只有她和人群有点距离,一个人埋头苦干。

  就好像,她一个人自成一界。

  大队长看到这里,心里更难受。

  俞菀卿发现大队长往这边看,只是离开时,背影有点落寞。

  就在此时,身边的周大娘发出一声叹息:“也是苦命人。”

  俞菀卿不解:“什么苦命人?”

  周大娘朝周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大队长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哥哥。”说完后,大娘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八卦听了一个开头就夭折了,俞菀卿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很想让周大娘继续往下说。

  周大娘却铁了心不再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俞菀卿只能把吃到一半的瓜咽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下工时,周大娘和俞菀卿往回走,她笑着看向俞菀卿:“想知道周菊的事?”

  俞菀卿连连点头:“事情是不是和大队长有关?”

  如果不是和大队长有关,她也不会那么好奇,她总觉得周菊的事就是压在大队长身上的一块重木。

  周大娘沉默一会儿,这才说起周家的事。

  二十二年前,十七岁的周菊和大寨公社一个年轻人处对象,半年后,两个年轻人想要结婚,那时候到处都比较乱,加上大队长老娘的身体不好,所以大队长希望两人能等半年时间。

  周菊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也明白现在不是结婚的好时候,就和自己对象说了这件事,对方也答应了。

  谁晓得转身,他就娶了镇子(那时候还没有公社)的一个姑娘。

  甚至一声不吭就搬走了。

  周菊知道时,一切都迟了,去男人家里找,他们直接把周菊赶走,还说周菊端着,只是想要更多彩礼。

  很多难听的话全都盖在周菊身上,压得她就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回来时,直接就跳了村口的大河。

  若非大队长跳下去把人救起来,周菊就没了。

  周大娘叹息一声:“周菊的确救回来了,只是从此以后那个爱笑的姑娘也不见了,她依然很勤快,很听话,却不再提结婚的事,因为有自杀的事情在前,大队长家里也不敢逼她相亲,结婚。”

  “杀千刀的谢瑞。”时隔二十多年,再谈起谢瑞,周大娘依然咬牙切齿:“依我看,他分明就是攀上高枝,不想要周菊,又怕周菊纠缠不休,所以才搬走。”

  “前后不到半个月,结婚,搬走,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杀千刀的狗东西。”

  俞菀卿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她问:“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叫谢瑞的搬到哪里去?”

  “哪里还敢提起这个人。”周大娘小声说:“因为这件事,五星大队周家的人都不和大寨公社谢家大队的人结亲。”

  “其实也找过,那个混蛋就好像消失一样,也从来都不回谢家大队。”

  想到这里,周大娘拉着俞菀卿的手腕:“你说,谢瑞会不会已经死了。”

  要不然他爹妈和哥哥姐姐都在这里,为何二十多年从来不回来。

  俞菀卿说:“又不和我们同一个公社,就算人家回来,也不会告诉我们。”

  周大娘想想觉得有道理:“如果找到那个狗东西,我们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俞菀卿知道周大娘只是发发牢骚,就算打,也不会明着来,周家年轻一辈指不定会去套麻袋。

  “对了,明天还会送一批人去帮着挖水库,每天都有工资拿,你去不去?”

  俞菀卿摇摇头:“我想要进山弄一点柴回来。”

  大家都是趁着冬天进山捡柴,来年春天就开始忙了,到了夏天很多蛇,不适合进山捡柴。

  “大娘要去挖水库?”

  “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家儿子早就打电话回来警告她,不允许她去修水渠,挖水库。

  自家老周同志永远都是站在两个儿子这一边,总担心她干活太多,会伤身体。

  其实都是经常干的活,哪里有那么娇气。

  “周书记和建华同志只是心疼你。”挖水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天天都是埋头苦干,一个大男人都累得慌,更何况是四十多岁的女人。

  周大娘闻言笑了,她自然知道自家男人和孩子是心疼自己。

  虽然说老周同志在外面横,回到家里还是很听话的。

  前提就是不要干涉他任何工作上的决定,手不要伸到大部队去。

  要不然,老周同志会很生气很生气。

  第二天早上,前去挖水库的人就在大队部集合,然后一起坐牛车前往目的地。

  俞菀卿看到坐在牛车上的周菊,她一个人坐在牛车最边的位置,手里抱着一个包袱,不和任何人说话,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次是大队长带着他们到瞿家湾,顺便去看看第一批前往瞿家湾的社员和知青们。

  俞菀卿还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就是大队长每一次只敢偷偷的看周菊。

  要是她没有记错,周菊好像已经在大队长家隔壁盖了一间小房子,独自居住,独自做饭。

  难道说,这么多年来,周菊一直都不搭理大队长?

  如果是这样,也难怪大队长一直生活在愧疚当中,面对周菊的事还如此小心翼翼。

  俞菀卿和郭红英,高庆梅带着小高盛一起进山砍柴,山的外围到处都是女人带着孩子在割柴,还有些孩子则四处奔跑,去把落在地上的松枝捡回去给自己妈妈或者奶奶。

  俞菀卿喜欢用松针烧火,灶里燃烧着松针,再把大块的柴放进去,大块的木柴很快就燃烧起来。

  俞菀卿用一个耙子把四周的松针全都弄到自己跟前来,高盛就在不远处的平地里撒欢:“姑姑,姑姑,这里有野果子。”

  俞菀卿看过去,就发现高庆梅正耐心和高盛说话。

  她想起二哥周成业,改天问问他对庆梅是什么想法,如果他喜欢庆梅,那就要加把劲儿了。

  现在庆梅的哥哥已经来了粤州,她担心对方会介绍对象给庆梅。

  郭红英凑过来,好奇说:“你已经盯着庆梅看了好一会儿。”

  俞菀卿推开郭红英的脑袋:“赶紧回去干活,少在这里八卦。”

  “想太多,不长个子。”说完后,俞菀卿继续干活。

  她今天的目标就是四大把松针。

  薅够松针后,俞菀卿在附近找松枝和树枝放在地上,再把松针放上去捆起来。

  高盛拖着十几条松枝过来:“俞姑姑,我来帮你。”

  他把松枝放在地上,已经晒得有点黑的小脸露出一抹可爱的笑:“俞姑姑,我在那边发现很多松枝。”

  “你快来,我带你去。”

  说完后高盛就屁颠屁颠跑到前面。

  俞菀卿担心他 跑远了,赶紧跟上去。

  高盛站在一处斜坡上,指着下方说:“俞姑姑,你看,下面全都是松枝。”

  俞菀卿站在高盛身边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很大的深坑里绿植茂密,上面还有很多松枝。

  她微微皱眉,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个位置不远处就是一条小路,平日里也有人从这里经过,这么多松枝都没有人捡,有点不正常。

  “俞知青,不能下去。”有社员路过,看到俞菀卿和高盛站在深坑上方,赶紧大声喊:“那地方很危险,可不能为了捡一些松枝就跑下去。”

  俞菀卿转身,发现是木匠沉七叔,他正挑着一担柴站在不远处。

  “七叔,为何不能下去?”俞菀卿牵着高盛的手,大步朝七叔的方向走去。

  陈七叔把柴放下来,他指着大深坑说:“那地方有点邪门,以前有人想要去割那边的柴,还有捡松枝,最后都死了。”

  七叔竖起四根手指:“前后一共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着。”

  高盛听到这里,紧紧握着俞菀卿的手:“俞姑姑不要去,不要去。”

  俞菀卿伸出手拍拍高盛的小脑袋:“不去不去。”

  陈七叔说:“你回去记得告诉一下那些小知青,进山要跟着当地社员,她们说什么地方不能去,千万不要去。”

  说完后他挑着柴离开。

  末了还不忘提醒:“记得不要下去,很危险。”

  “好,我们不下去。”

  俞菀卿离开之前,看了一眼大深坑的方向,心里想着找时间来看看。

  这么邪门,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甚至怀疑有可能是实验室。

  晚上吃饭时,俞菀卿把深坑的位置告诉霍澜辞:“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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