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因而笑了笑:“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跟你章先生一起待久了,也喜欢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我说的是事实!”

  “家天下的皇帝,的确当着更有意思。”

  章诚回道。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

  随后,朱元璋就笑了笑说:“是啊,可咱是怎么样的人,你章先生是知道的,咱是喜欢权力,但咱更喜欢利用权力去做事,而不是喜欢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才去做事,咱贪图的不是权力更,贪图的是更大的东西!”

  “贪图更大的东西?”

  刘伯温满脸疑惑地瞥了朱元璋一眼,然后就和宋濂对视了一眼。

  宋濂也一脸疑惑。

  反而是章诚这里笑了笑:“倒也是!天下适合做家天下的皇帝的,有很多个,即便是那个胡元皇帝,也算够格的,他虽然又贪又坏,但没那么昏聩!张士诚也够格,哪怕是韩林儿,但唯独真把格局放在不为权力奴隶之上,而只为成为皇帝好做事的人少,正所谓,为权力而做事与为做事而抓权的区别。”

  “上位能有此格局,倒是比胡元皇帝和张士诚这些厉害一层。”

  朱元璋还是很吃章诚的夸赞的,也就浓眉微挑地看向刘伯温和宋濂说:

  “你们听到了吧,章先生是明白咱的!”

  “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咱是什么人,所以别跟石抹宜孙一样,把咱看得太低!”

  “当然,你们也别把咱看得太高,咱这个菩萨,拜多了,也保不了你们富贵永久,还不如多拜拜天下百姓,他们才是能保你们富贵永久的菩萨。”

  “上位说的是!”

  刘伯温无比敬服地躬身行了一礼。

  宋濂也跟着行了一礼。

  两人在听了朱元璋这番话,不可谓不心绪复杂。

  因为他们从朱元璋的话语里听得出来,朱元璋不是一个愿意恪守传统的人,而是一個务实有理想的人。

  这样的人,对于有地主思想的人而言,无疑是可怕的。

  因为这样的人不愿意做权力的奴隶。

  这样的人只想利用权力去做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对于有地主思想的人而言,他们是保守的,是不希望有改变的,是宁愿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成为最高权力的奴隶,也不想最高权力的人利用最高权力去做事的。

  也就是说。

  地主们是希望有个独掌天下权的人出现。

  但他们又不希望这个独掌天下权的人,利用这份权力,去肆意更改规则。

  这就存在着矛盾。

  而正因为这份矛盾,让地主们皆显得很拧巴和复杂,在真实与虚伪之间表现出不确定性。

  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虚伪的小人还是真诚的君子。

  所以,刘伯温也就在和宋濂一起离开朱元璋这里后,就神色复杂地忍不住长叹一声,说:“真是不出我所料,人人都说章先生不简单,其实这位上位也不简单,难怪啊,难怪章先生会选择跟着他打江山。”

  宋濂也同样神色复杂地笑了笑说:“还是章先生更厉害,若不是他掌握了太多集大成的知识绝技,上位哪里会有这样的心胸与视野。”

  “公此言谬也!”

  “以鄙人愚见,上位此人,即便没有章先生出现,也能让这天下发生大变,也不会由天下人驱使,只有他驱使天下人的份!”

  刘伯温反驳宋濂后就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宋濂听后拧眉而问:“何以见得?”

  “一个不为己而掌权的人,谁不也不知道,他掌权后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刘伯温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也眉目紧锁起来。

  宋濂不禁认真思考起来,然后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接着,刘伯温还主动问宋濂:“公当时很早就加入进来,是不是早就有意做开国帝师?”

  “凡事都逃不过你刘伯温的眼!”

  宋濂笑着回了一句,相当于承认了刘伯温的问,且叹道:“只可惜上位只以章先生为师,只让我负责机宜文字,写写文章。”

  刘伯温则挥了挥手:“没用!”

  “鄙人认为,就算没有章先生,就算上位让公教他经世济民的学问,乃至让伱做储君的师傅,上位他也不会受公的影响,只效法古之仁圣之君。”

  “上位肯定会行离经叛道之事,做他自以为正确的事,他也不会让他的储君被教的只会守成只会宽仁,到时候只怕一些心黑狠辣想过安稳日子的权贵官僚,还是不得不在背地里行弑君之事,哪怕不行斧声烛影之事,也会让储君换人。”

  宋濂听后未答,只在单独见章诚时,把刘伯温对朱元璋的看法全部告知给了章诚。

  宋濂认为,即便朱元璋没有私心,那也不能代表章诚没有私心,即便章诚也没有私心,他也得让章诚知道,刘伯温没有自己无私。

  章诚听宋濂这么说后,倒是暗中对刘伯温的言辞感到颇为惊叹。

  “刘伯温到底是刘伯温,竟然把原历史上从元末到明初一百年的事都看清楚了。”

  章诚还因此在腹诽起来,且又暗自思索:“只是这个刘伯温,在原历史上,怎么还是没有李善长能混呢?”

  接着,章诚又看了宋濂一眼。

  宋濂则垂下了首。

  章诚不得不承认,这宋濂到底也是不安只做一儒官的文人士大夫。

  但章诚没有多言,只笑着对宋濂说:“我知道了,他没有说错,上位的确非同一般,不然,我也不会支持他。”

  “章先生说的是,而伯温他现在也算是彻底认识到了上位的不同寻常之处,想来也会同样认识到章先生的不同寻常之处,而真正归心于大同社的。”

  宋濂笑着回道。

  章诚点首:“他能真正归心于大同社就好。”

  对于章诚而言,他对于文人士大夫们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即看他们自己要不要走到人民这边来,如果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如果愿意,他表示欢迎。

  但章诚不希望这些文人士大夫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才是天下最清醒或者是最聪明的人。

  不过,在大同社的这个政权内,胡惟庸倒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所以,他主动来见了朱元璋,趁着郭天爵带他进枢密院时。

  朱元璋对胡惟庸的突然出现倒是不感到意外,甚至就猜到胡惟庸最近肯定要来见自己。

  所以,朱元璋在见到胡惟庸后,表现的很淡然,问道:“你来见咱什么事?”

  “下僚想告诉上位,应该小心章先生!”

  胡惟庸这时说了这么一句。

  朱元璋听后故意把眉头一竖:“大胆!”

  胡惟庸则忙跪了下来:“上位息怒!非是下僚离间,实在是下僚认为,章先生威望太大,名声太好,不利于大同社的将来呀!”

  “何以见得?”

  朱元璋故意语气和缓下来,问了这么一句。

  胡惟庸则心里一喜,说:

  “上位明鉴!”

  “尽管章先生神机妙算、智谋无双,能给大同社带来财货无数,让天下百姓受惠恩不少。”

  “但是,章先生这样一味惠民而不节制施恩,只会骄民纵民,而使民刁顽无德,并不利于使民感恩大同社,感恩上位。”

  “以下僚愚见,上位应该以天下之财充公,不必急着惠民富民。”

  “待民需进一步增富时,再恩惠民众为妥,不能使民众骤然富贵起来!”

  “比如这次银元出售,想必是内阁得了不少白银,才这样大规模出售,而让只有布币的小民增利,其实就有靡费公帑之嫌。”

  “毕竟小民这样的话,就是靠持有的布币升值而财富增加,不属于让小民为通过劳动增加财富。”

  朱元璋听得出来,胡惟庸的核心意思就是天下之财应该先充公,而不要急着发给百姓。

  而这里面的先充公,就是先让朱元璋据为己有,作为他朱家将来维系民心的根本。

  毕竟他作为君主,所谓充公,就是先据为己有。

  胡惟庸的意思就是,他朱元璋应该利用章诚把天下之财都赚得差不多时,把章诚踢开,然后把天下的利益大部分都先吃进自己肚子里。

  朱元璋不得不承认,胡惟庸是个很会抓住人的贪欲而予以利用的人。

  而现在,胡惟庸还企图抓住他的贪欲而利用他。

  这让朱元璋颇为愤怒,他愤怒胡惟庸居然会这么小视他,更愤怒胡惟庸居然是这样的人。

  尽管他对胡惟庸的这一言行不感到意外。

  朱元璋也就杀心顿起,而故意笑着说:“咱知道了,咱会好好想想你的话的。”

  “是!”

  胡惟庸心里大喜。

  他知道朱元璋这话的意思有也想和章诚争权的心思。

  但他不知道朱元璋是故意这样说的。

  所以,胡惟庸只在接下来找到吴国公府的值守千总栾凤嘱咐了一番,让栾凤为难一下章诚,挑起章诚和朱元璋之间的矛盾,且说:“这是上位的意思。”

  栾凤点了点头,他和胡惟庸早就勾结在一起,也巴不得朱元璋和章诚出现矛盾。

  所以,这日,当章诚来吴国公府时,栾凤就在吴国公正门外,突然拦住了他:“有事走西边小角门,在门房内等着通禀,此处不是你进的!”

  章诚听后一怔。

  护卫章诚来的戚祥这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章先生你们也敢拦?”

  “这是上位的意思。”

  栾凤这时说了一句,且暗暗一笑。

  朱元璋这时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咱何时说过这个意思,你怎么自作聪明?”

  栾凤大惊。

  朱元璋这里则挥手:“华云龙,将栾凤拿下!”

  届时,被朱元璋提前调回来吴国公府内的华云龙带着一干甲士吴国公府内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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