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那边逃荒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大多都聚集在南城。

  林婆子每天都去南郊市场打听,有没有从掖县来的人。

  那天终于碰到了一伙儿人。

  那些人个个瘦的皮包骨。

  说他们是整个村一起来逃荒的,走到这边就剩了他们几个了。

  林婆子听他们说完掖县那边的情况,又听他们说了一路上的艰险。

  她整个人都懵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了家。

  梁玉摇见婆婆这般,慌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林婆子哽咽着把听到的说了。

  梁玉摇脸色也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姐姐他们又不是去逃荒,一路上都有客栈接待,他们是为边疆囤田的,是去做贡献的,一定没事的。”

  梁玉摇把婆婆扶到屋里。

  石头回来,梁玉摇把婆婆说的讲了一遍。

  石头心里咯噔一下,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多有不便,这可怎么是好呀?

  他平静了一会儿,反过来安慰梁玉摇:“没事儿,姐姐向来运气好,一定没事儿的,咱们就放心吧,咱们两个这个样子,娘就更放心不下了,我让客商打听一下,西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小夫妻两个闲话了一会儿。

  梁玉摇说:“最近粮食涨的可不少,糙米一斤涨了五文钱,精米涨了六文钱,说不定还会涨,逃荒的人一多,粮食就涨价……不如外面先多买些粮食。”

  “姐姐在正果庄园里囤了不少,我们还要再买吗?”石头拉着梁玉摇的手问。

  她现在操心的事儿多,再加上家的活。

  现在她的手都粗糙了。

  “庄园那边的是姐姐的,等姐姐回来处置,咱们铺子里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多买一些。”

  “那你跟娘去说吧!”

  梁玉摇点头。

  两个铺子合并之后,石头接管了对外的所有业务。

  在梁玉摇的指导下,石头做的有模有样。

  梁玉摇管铺子里的事,还好宋婶子她们能帮着分担些。

  石头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怕扰了梁玉摇睡觉,就宿在铺子那边。

  他已经好几天不回来了,见到媳妇两眼放光。

  石头把门关了。

  “摇儿,你快过来,我都好几天不见你了,想死你夫君了!”石头拉着梁玉摇的手不放。

  梁玉摇红着脸,点了一下他的脑门。

  纪晓北走后,石头成长了很多,在铺子里一言九鼎,有了当家人的架势。

  但一回到家来,进了自己的屋子就耍赖。

  梁玉摇怕动了胎气,不让他靠近自己。

  晚上,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炕那头的梁玉摇,撅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玉摇气不过,最后还是笑嘻嘻地钻进了他怀中。

  石头把玉摇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逮住她的嘴不放,吸了又吸,享受的不行。

  “行了,大白天的,不怕被人看到?”

  梁玉摇推开他。

  “娘,在那屋,她不过来……”石头噘嘴撒娇。

  梁玉摇只好主动亲了亲他。

  “行了……娘说了,现在胎还没有坐稳,不能胡来……”梁玉摇把他的头推到一边去。

  “我没有胡来,是你晚上跑我被窝去的……”

  “你……纪石头……”

  “逗你玩的……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

  林婆子听着傻儿子又掉在蜜罐里了,把开着的门关上了。

  两个孩子成亲以后,如胶似漆。

  晚上,儿媳妇点灯看账,石头在一边读书认字。

  白天儿媳妇去铺子里处理杂七杂八的事,石头出去送货,在外面打点生意。

  石头这边是不用担心了。

  她躺在炕上,想着远方的纪晓北。

  她倒是不太担心纪晓北,她就怕两个孩子受苦。

  ……

  纪晓北那边也没闲着。

  让郑果给他找了些关于古代中原如何对付少数民族的书籍。

  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靠的机智勇敢,大力建设骑队伍。

  她合上书,闭目养神。

  明天就是房大人和西蛮首领比试的日子了。

  房青一早起来,一身盔甲,神采奕奕地站在院子里,朝着京城的方向郑重一拜,大步踏上了宅院。

  15岁的房枝影眼神忧虑地看着父亲,走出大门。

  转身,抹了眼里的泪水。

  她去了后院的临时祠堂,那里供着母亲的牌位。

  她给母亲上了香,跪在蒲团上,给母亲磕了头,眼神清澈笃定。

  军营里随处都是男人,她和母亲一直生活在后院,足不出户,跟着母亲认字,学习刺绣,学着煲汤煮饭。

  后宅里只有两个嬷嬷,很多事儿需要她们亲力亲为。

  一向康健的母亲突然得了爆病死了。

  父亲来戍边五年,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父亲红了眼圈。

  房枝影用了好久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自此以后,后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天,她无意中听到两个嬷嬷的悄悄话。

  她才知道了,父亲有多么的不容易。

  父亲每天晚上都回来住,虽然父女两个没有过多的言语,但父亲在,她就心安。

  如果,她能为父亲分担一些,她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想到嬷嬷口里的要把她送给西蛮人,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听母亲说过,西蛮人最是野蛮,无论冬夏都赤着胳膊,吃生肉饮鲜血……

  只要一想,她就吓的要死。

  自从她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彻夜难眠,精神恍恍惚惚。

  她希望父亲今天能打赢西蛮首领。

  前些日子,西蛮人偷袭军营,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她听到马蹄声,嘶吼声,还有蛮人胡乱地呼叫声。

  她跪在冰冷的蒲团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前两天,她看到父亲领了一个女子回来。

  那女子长相很好,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待了好久才出来。

  母亲去世后,后宅从没有进过陌生女人。

  她心里泛起一股股寒气。

  父亲这是要给自己找个后娘吗?

  那女人就住在小偏院里,爹爹傍晚的时候会去偏院,随后偏院里就一阵阵舞刀弄棒的声音。

  她只是偷偷地看着,偷偷地听着。

  并不敢去偏院看。

  嬷嬷们眼神躲闪,都说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

  爹爹对娘承诺过,永不纳妾的。

  娘临死前,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他领了女人回来。

  就算爹爹不舍得把自己送给蛮人,说不定那女人也要把自己送走。

  嬷嬷给她讲过不少邪恶后娘的故事。

  房枝影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解开下身上的一条束带,搬了板凳,挂在了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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