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空气颤鸣,成群紫色光状冥蝶疯狂扇动翅膀,逃也似地窜出洛恩体内。

  想跑?!

  洛恩猛地睁眼冷笑着向前伸手抓握,身后铭刻着十二道神性化身的金色光轮转动,形成肉眼可见的金色漩涡。

  如长鲸吸水,如蛮牛饮江。

  一时间,难以抗拒的吞噬力将大片的紫色冥蝶拽进金色漩涡中,将其撕碎分解成星星点点的光尘,而后吃干抹净。

  “嗝~”

  来自灵魂层面的强烈饱腹感,让洛恩不由打了个嗝,连带着精神也泛起了慵懒,不自觉地松懈了对紫色冥蝶的围捕。

  顿时,零星的几十只冥蝶趁机脱困而出,一窝蜂涌向赫卡忒被绑在石柱上的本体之内。

  片刻之后,一脸萎靡的地狱女皇恍惚醒来,抬头看向笑意盈盈走来的不肖徒孙,满眼不忿和郁闷。

  “主神位格?你没登神之前就有主神位格?这根本不合理!”

  “明明是掌控【机遇】和【可能性】的神,你却连【奇迹】都不肯相信,真是有点讽刺。”

  洛恩一边嗤笑摇头,一边将手按在胸口,感受着体内那团永燃不熄的炉火,口中无声喃语。

  ——谢了,赫斯提亚。

  没错,关键时刻阴了赫卡忒一把的,正是那位炉灶女神在奥林匹斯监牢中,主动赠送给他这位从神的主神神格。

  过于注重阴谋,只会不断破坏信任的根基,让自己只能在黑夜中徘徊独行。

  而【爱】,往往才是孕育【奇迹】的土壤。

  “没想到奥林匹斯十二主神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异类,好吧,是我输了。”赫卡忒认命地低下头。

  随即,她幽怨地看向那比自己阴险卑鄙、奸诈邪恶的好徒孙,有气无力地询问道:“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置我?杀了?吃了?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手重重拍在赫卡忒的肩膀,引得那被锁链束紧的山峰一阵晃动。

  洛恩一脸正色道:“说什么傻话!您可是我的挚爱亲朋,人生导师啊!”

  “……”

  赫卡忒一脸怀疑地看向那位义正词严的不肖徒孙,随即展颜一笑。

  “你要放了我?那我们讲和!”

  “你看,又说傻话。”

  洛恩微微一笑,紧缚在赫卡忒身上的符文锁链如蛇般扭动缠紧,将那位地狱女皇的曼妙曲线,衬托地更加突出。

  “唔~!停停停!”赫卡忒悲鸣一声,连连求饶,随即幽怨地看向那位欺师灭祖的不肖徒孙,悻悻嘟囔着,“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长大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洛恩自动过滤隐含在其中的感情牌,凑近头颅,在赫卡忒的耳畔戏谑轻笑。

  “没办法,我要真是听话的好孩子,现在就应该被你吃干抹净了。而不是有机会青胜于蓝,将你压在身下。”

  如果实成熟的甜蜜,混着花蕾绽放的幽香涌入鼻腔,洛恩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唇舌发干,喉咙蠕动,某种渴望在心头点燃。

  好吧,他也有点饿了。

  处于虚弱状态的赫卡忒在他眼中,就如同一只甘美的果实,让人恨不得立刻啃上几口。

  没办法,同源的神性,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太诱人。

  “啪!”

  最终,一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漆黑的洞穴中,洛恩虚握着五指,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和弹性十足的触感,满意地抽身后退几步,唤回有些失控的理智。

  虽然暂时吃不下,但可以先收点利息。

  感受着臀瓣上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赫卡忒瞪了那位欺师灭祖的不肖徒孙一眼,没好气地冷哼。

  “这次我的确输在了自己的大意上,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但伱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你赢了我,想过宙斯和命运三女神那两关可没那么容易。”

  “不是还有你吗?”洛恩笑眯眯地开口。

  “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神性,先是被那些旧神消耗了一大半,接着又被你吞噬了一部分。现在的我只是个空壳,已经失去了上桌的资格。”

  赫卡忒想到自己接连翻车的遭遇,看着眼前比她阴险狡诈的好学生,有些意兴阑珊地自嘲。

  “如今,我又成了你的阶下囚,自身都难保了,拿什么帮你?”

  “那么,你想不想拿回倪克斯曾经的权柄?”

  不疾不徐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在黑暗中低语。

  “虽然做不成支配【机遇】的偶然性女神,但不是还有操纵【命运】的必然性神位嘛。执掌定数、报应、因果的三相,划定命运与秩序,那才是倪克斯最初的力量……”

  瞬间,赫卡忒呼吸急促,原本溢满了死寂和挫败的眸子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着眼前的徒孙。

  “你是说……”

  “和我一起扳倒命运三女神,她们的权柄不就是你的了?”

  洛恩微笑开口,声音充满诱惑。

  在酒神教的《圣辞》中,三相之倪克斯也好,三相之赫卡忒也好,她们的定位从来都不是偶然性之神,因为,这个位子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原初之一法涅斯,宇宙诞生的第一因,新柏拉图主义称其为一,有时为强调其重要性也称“太一”(the one),这是他一直借着吟游诗人荷马的身份,在希腊各处城邦编织传唱的神话。

  长达百十年的精心布局,几乎走遍每一個城邦和人类的聚集地的坚持,加上不断积累的变量,最终让他在这场登神之日中,完成蜕变,缔造了比赫卡忒更加契合【偶然性之神】的神格,成功反客为主,夺走她大部分的偶然神性。

  所以,自己的这位师祖败的并不冤,注定只能被他老老实实爆金币。

  但也正如赫卡忒所说,天命加身的神王宙斯,以及执掌着万物必然规律的命运三女神,她自己全盛时期见了,都得盘着,就算洛恩成功舔了自家师祖的包,拥有了成为【偶然性之神】的资质,也不见得能撼动希腊神代目前的两大终极BOSS。

  所以,驱虎吞狼完了,还得接着驱狼逐虎。

  洛恩幽深的眸子充满真挚地看向自己曾经的人生导师,语气无比诚恳地抛出橄榄枝。

  “那么师祖,要不要和我再赌一次?事成之后,我只拿宙斯的神王之位,命运三女神的权柄归你。”

  “你没骗我?”赫卡忒深表怀疑。

  “当然!”洛恩信誓旦旦地保证,随即幽怨地看向了自己的这位师祖,“我们本来的目的就一致,都是那两位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你非得同室操戈,我们现在还是一伙的呢。”

  赫卡忒不禁有些汗颜,再度沉思片刻后,银牙一咬,狠下决心。

  “干了!”

  听到那斩钉截铁的回答,洛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作为同是由倪克斯分裂出来的两组继任者,和命运三女神同源的赫卡忒,必然十分熟悉对方的习性、权能等等信息。

  用她来锻造的刀,才是能捅穿那层命运壁障的利器!

  至于事成之后,洛恩还有一条没说。

  在酒神教的圣辞里,【偶然性之神】的地位其实是要超过【必然性之神】的。而诸神隐匿的真实世界中,偶然同样包含着必然。

  就算赫卡忒未来能成功兼并命运三女神的神性,也只能成为在他之下的第二序列。

  想翻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洛恩暗自嗤笑一声,转而收束思绪,将话题切入正轨。

  “说说吧,命运三女神有什么特别的?”

  “这样被绑着挺累的,要不,你先把我解开?”

  赫卡忒眼珠一转,楚楚可怜地举起了双手。

  洛恩笑了笑,然后高高抬手。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漆黑的洞穴中,赫卡忒一侧的屁股尚未消肿,另一侧的屁股高高鼓起。

  这下对称了,强迫症福音啊。

  看着那属于自己的杰作,洛恩满意点头,笑眯眯望向那位不太老实的师祖。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赫卡忒悻悻地低头,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出自己知道的一些内幕。

  “她们的神权十分强大,是整个神代世界先行秩序的化身,几乎没有正面战胜的可能。”

  “比宙斯还强?”

  “宙斯只是天命的代言人,拥有天命的加护,还没强到可以超脱一切的地步,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如此恐惧泰坦的诅咒,拼命播种了。”

  “的确。”

  洛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再度追问。

  “还有吗?她们总有弱点吧?”

  “没错,她们的弱点就是太过于注重【秩序】,与其说是神灵,更像是一台维持【世界】运转的机械,面对很多事情都比较呆板,容易被误导和欺骗。”

  “那如果她们遇上一些相互矛盾的问题呢?”

  “会优先考虑世界的稳固和规则的运行。”

  听着赫卡忒的回答,洛恩抬手摩挲着下巴,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泛起一丝明悟。

  他大概知道,该如何用手上的牌去应付命运三女神。

  说不定,还会有大收获!

  洛恩瞥了一眼被捆在石柱上的赫卡忒,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嗯,比这条更大。

  简单在心中调侃了一句,洛恩继续询问。

  “那宙斯呢?如果奥林匹斯半数以上的主神联手,能不能赢过他?”

  “绝无可能!”

  赫卡忒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洛恩闻言,不由眉心一拧,肃然补充。

  “出其不意呢?”

  “绝无可能!”

  赫卡忒的答案依旧,随即幽幽开口,彻底粉碎了洛恩的所有妄想。

  “老实告诉你吧,别说一半,就算是奥林匹斯的十一位主神全部联手,加上冥王一家,共同偷袭,也绝无可能赢过宙斯!”

  对于这个结果,洛恩一脸难以置信,心中则蓄满了疑惑。

  “为什么?他的实力应该还没强到可以压制奥林匹斯所有其他主神的地步吧?”

  “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天命!”

  赫卡忒淡淡回答,随即看向仍旧一头雾水的徒孙,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们根本不明白【天命】的可怕之处。简单来说吧就算你们做足准备,占尽有事,成功的概率是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天命】也会让他在逆境之中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反败为胜!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们有了一个万全之策,但在真正落实的过程中,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出现各种各样的漏洞,进而导致功亏一篑,被那位神王抓住机会翻盘!”

  洛恩听着赫卡忒的讲述,喃喃低语。

  “这简直不讲道理啊……”

  赫卡忒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没错,有人生而为神,有人未生而死,有人富贵安乐,有人疾病缠身,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而那位被【天命】所眷顾的神王,无论何时何地都将无往不利,逢凶化吉!想要堂堂正正战胜他,等于在和整个世界的意志对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向来避免和宙斯,以及命运三女神产生直接的冲突。”

  洛恩心有不甘,阴着脸追问。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赫卡忒认真思索片刻,蹙眉回答。

  “如果你只是想战胜宙斯,倒是有条路可走。”

  “什么?”

  “切断他和命运三女神的联系,一步步剥离掉他身上的【天命】,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正当洛恩还想多问,头顶的圣域一阵剧烈晃动,群星摇坠,一个个由神力维持的浮岛接连裂解,整个空间一片动荡。

  看着眼前这片和雅典娜息息相关的世界,开始出现异变,洛恩脑内顿时泛起不祥的念头。

  出事了!

  而一旁的赫卡忒也随之惊觉,心头一沉,声音干涩地开口。

  “难道说,你们动手了?”

  洛恩僵硬点头,随即顾不得向赫卡忒详细解释,当即聚石为棺,将这位无处动弹的师祖沉入地底,而后纵身一跃,化作漆黑的雄鹰,振翅飞出圣域降临在战神山大神殿的广场上。

  此时此刻,天空异象连连:时而乌云密布,水光奔流;时而日月齐出,光照万里;时而鲜花坠落火焰喷涌……一道道的威光彼此交织,将世界侵染出斑斓的色彩。

  但无论如何冲击,如何撕扯,它们都无法彻底压制那漫空肆虐的苍银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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