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郡主在女眷圈子里的名声一向不太好。

  睚眦必报,不饶人,是个不太好打交道的人。

  皇后眼神示意文嬷嬷闭上嘴,莫与荣华郡主多费口舌。

  “今日之事,也并非本宫一人撞见,谢夫人董夫人都亲眼所见,摄政王可问一问她们。”

  宴清风并不问旁人,只看着卓明月,问道:

  “淑妃,你怎么说?”

  众人注视下,卓明月从袖中拿出一只青柚云纹杯。

  “这是我方才从那间雅室中带出来的,可否请太医一阅,看看杯壁上是否涂抹药物。”

  宴清风立刻下令:“传太医!”

  皇后道:“不可传张太医!”

  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皇后解释道:“毕竟张太医与淑妃曾有流言,虽捕风捉影不得实证,还是避嫌为好。”

  卓明月镇定自若,“妾身不才,鼻子比较好使。方才我闻到茶中微妙异味,便止了口。若非我见识短浅,没闻过这样的茶,便是其中有蹊跷了。一人之言不足为证,摄政王大可以多传几位太医,一探虚实。”

  “好,”宴清风淡淡道,“太医署中得空的都传过来。”

  皇后皱着眉头看向文嬷嬷。

  文嬷嬷也是满面困惑,摇了摇头。

  等待太医来的空当,皇后道:“纵使茶中有蹊跷,可淑妃私会外臣一事,如何解释?”

  秦时要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是……”

  是他拜托了青菱帮忙传话,见她一面的,她是清白的,不清白的只是他一个。

  宴青菱截断秦时的话,“是我约淑妃娘娘一叙,方才茶室中本该是我和淑妃,可我无故被人绊住了脚步,这才迟了一步。”

  她从人后走出,看着皇后,困惑不解的语气道:

  “今早我不是告之过皇后娘娘,我要在雅室中约见淑妃吗?”

  宴青菱这三言两语间,表达的太多了。

  众人看向皇后的眼神里,充斥了恍然大悟的意思。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淑妃会去那间雅室,那么再将秦时哄过去,也没什么难度。

  而宴青菱被绊住脚,或许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后睁大了眼:“青菱,我今日何时见过你,你又何时……”

  宴青菱面露不悦,她看向宴清风,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哥哥,皇后记性不好了。”

  宴清风懒懒道:“皇后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承认?”

  皇后可不敢指控宴青菱说谎,只能好声好气的说:“我今日到寻芳园之前,一直在凤仪宫中,并没有去过别处,青菱今日为了大长公主生辰一事,也没有闲暇入宫的,是不是?”

  她如何也想不透,怎么宴青菱会出来兜下这事。

  宴青菱蹙眉,感到莫名其妙,“又不用我做菜端盘子,怎么就没空入宫了?皇后记性差到这地步,连今日见过谁都不记得,如何治理后宫啊?”

  皇后可以感受到四周那些目光,眼下都是等她笑话的了。

  她对上的现在不是淑妃,而是宴青菱了。

  如今的朝廷不姓段,姓宴,谁会同宴青菱过不去?

  可已经到这地步,她何来的退路?

  “青菱,可你既然要见淑妃,为何都进了宫,不去玉华宫见,反而要来凤仪宫同我说一声呢?”

  宴青菱颇为受伤的说:

  “我入宫就是特地见皇后你,与你无话不说,这还错了吗?至于我偏要约淑妃去雅室,那是我们闺中密友的雅趣,也要向你解释吗?”

  皇后一时分不清,宴青菱到底只是为了帮淑妃,还是特意要她难堪的了。

  这时,几位太医应召入殿,查看那只青柚云纹杯。

  片刻后,得了一致的答案。

  “回摄政王殿下,这杯壁上有催情药的成分!”

  话落,堂中几十余人,却静到呼吸可闻。

  荣华郡主的冷笑声如同见血封喉的利刃,划破这道寂静。

  “皇后捉奸如此及时,原来是有备而去,难为皇后想了这一出,用了下药这样卑鄙的手段!”

  皇后惊愕过后,咬着牙道:

  “杯中药不是本宫下的,与本宫无关。”

  卓明月掩在烟袖中的手,弹去了指甲里一点药渣,心有余悸道:

  “幸好妾身鼻子灵敏,闻出了异样,滴水不动,否则今日便是妾身的死期了。只是不知妾身究竟何处得罪了皇后,要遭此灭顶之灾呢?”

  皇后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文嬷嬷忙扶稳了她,低声道:“娘娘,都推给老奴吧,老奴一人担着。”

  皇后头痛欲裂,耳边嗡嗡一片,没听清她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皇后强稳了心神,问宴青菱:“那你可记得,你今早来凤仪宫是什么时辰?”

  宴青菱眼帘微动,胡诌道:“大约是巳时初吧。”

  皇后笑出声,望向高座上正喝闲茶的宣王。

  “宣王可为本宫作证!”

  她直直的看着宣王,破釜沉舟道:“今早本宫与宣王商议要事,恰是辰时末至巳时初!”

  无论妃嫔还是皇后,私会外臣都属不理不法之举。

  可事关宣王,又无人敢说一句不妥。

  宣王手中的茶碗一震,险些没能拖住,他深深皱起了眉。

  宴青菱也看向他。

  “父亲,那个时辰你没有与皇后在一块儿,是不是?”

  宣王面色铁青,却不发一言。

  宴青菱有些焦急了。

  “父亲,你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宣王依然什么也没说出来。

  宴清风沉了沉眼眸,事关青菱,父亲怎么能做个哑巴?

  “父亲,你表个态。”

  他们都没能让宣王开口。

  可他不说话,便是默认了皇后的言辞,默认了青菱在骗人。

  段知菁不冷不淡的道:“幸川啊,那个时辰你不是同我在一起么,哪来的功夫去见皇后?”

  “确实去了,抽空去的。”

  宣王清咳了两声,放下茶碗,然后道:“既然淑妃也没做出私通的事来,便是个误会,不必再追根究底了。今日是我夫人生辰,那些破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众人被这反转惊得一时有些错愕。

  皇后和宴青菱之间,总有一个在说谎,可宣王的话这是站了皇后。

  那言下之意,撒谎的就是宴青菱了。

  既然宴青菱撒谎,那淑妃便不清白,哪能到小事化了的地步?

  宴青菱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呆立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开目光。

  父亲他在说什么?

  他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段知菁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皇后面前。

  伸手,拔出了她发髻间的白玉孔雀簪。

  “这簪子,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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